出乎3吊眼的預料,今晚上人來的特別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川流不息,1齊朝著朱家祠堂擁來。雖說是1個村的,但從朱永龍占領島子後,好多人互相就沒有見過麵,所以今晚見了,都感到分外親切。


    但是人們不能高聲言談,盡情敘說,因為4外有1個個抹槍的匪徒在監視著他們。劉3嫂進來後,熱情地和鄉親們打過招呼,就在人群中坐下了。


    會場掛著朱永龍的那麵張牙舞爪的“龍旗”,“龍旗”下麵放了張方桌。天色黑過後,朱永龍背著匣子槍,拄著文明棍,邁著4方步,領著1群保鏢的,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了。


    他走到方桌跟前,止住腳步,端起罩子燈,轉著腦瓜,前後左右打量1下,見會場人滿滿的,便輕輕鬆了口氣,心中暗喜,以為是自己“治民有方”,權威發生了作用。


    看了1眼站在牆頭端槍警戒的匪徒,朱永龍便揮動著文明棍:“今晚上都是自己的鄉親,你們站那幹什麽?快給我滾下來。”


    眾匪徒疑惑地看了主子1眼,好像說:“站這幹什麽,你最清楚,是你親自布置的。”


    雖然這麽想,可誰也不敢放個屁,就1個1個連滾加爬的下來了。


    不1會兒,朱永龍的父親假善人身穿白綢褂,提著長杆煙袋,搖著芭蕉扇,左右跟著兩個匪徒保駕,耀武揚威地走進來了。


    此刻,3吊眼像隻哈叭狗,圍著朱家父子跑前顛後的打轉轉,1回搬椅子,1回斟茶水,最後摸了把汗水,朝朱龍章腰1彎,頭1點:“朱區長,眾人到齊······”


    “開會,開會,”朱永龍笑吟吟地站起身來,3吊眼急忙對眾人說:“歡迎遲區長講話······”


    他1邊說,1邊帶頭直拍巴掌,可是除了幾個匪徒,在場群眾沒有1個理他的。


    3吊眼急了,以為大家沒有聽清,就1邊鼓掌,1邊又重複說了1遍,可是人們還是不動聲色,隻有幾個孩子嗤嗤直笑。


    眾人這樣“失禮”,3吊眼氣的直跺腳,而朱永龍仿佛沒有在意,他咳嗽1聲,裝著非常慈善的樣子,慢悠悠地開言道:“鄉親們,你們幹了1天活,又來開會,太勞累了……有幾件國家大事今晚上準備和老少爺們商量商量。”


    他喝口茶水,然後掏出手巾擦了把胡子楂上的水珠,接著說:“第1件,現在戰事正緊,國家困難,昨天縣政府來了征稅令,農業稅是1畝地5塊大頭,漁業捐1條船十塊······


    第2件事是當年鬥爭財主家的財物,現在按照國民政府的法令,應當船網還家,地歸原主……


    第3件是共產黨的傳單·······”


    他拖腔拉調的說1句3哼哈,群眾早就聽得不耐煩了。大概他發覺人們的焦躁情緒,就連忙側身吩咐3吊眼:“老3,你先把各戶的捐稅任務公布1下……”


    3吊眼連聲答應“好、好、好”,便打開花名冊,挨家逐戶的把農業稅,漁業捐攤派的數字嚎叫1遍,多者1戶3十多塊大頭,少者也十塊左右。


    人們聽了不禁出了1身冷汗,會場立刻騷動起來。


    這個說:“傾家蕩產也不夠。”


    那個道:“賣兒賣女也頂不上。”


    朱永龍用芭蕉扇輕輕在桌上敲了兩下:“諸位,靜1靜……剛才老3把大家小戶應繳納的捐稅已經公布了,在3天之內繳清,大家看看有什麽困難?”


    會場上1陣沉默。


    “說啊,”朱永龍裝著很關切的樣子,“有什麽困難盡管說。”


    會場上仍然沒有吱聲的。


    朱永龍著急地道:“說話呀,為什麽不說……”


    “困難多了,3言兩語說不清,”鐵蛋他叔猛吸1口煙,把煙灰往地下1磕,冷冷地道,“1句話,納不起。”


    “納不起?!”朱永龍說,“這次捐稅任務是大些,不過,為了國家,我們就得齊心協力,克服困難。俗話說,親不親,本鄉人,大家的困難也就是我的困難,咱共同商量,1起解決”


    “提起本鄉人,咱就順便說幾句,”大家抬頭1看,是劉3嫂站起來了,她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逼視著朱永龍,衝著他說,“你是龍王島生,龍王島長,對漁家的事情,也該知道點。1條船1年打的魚共合能剩多少錢?1畝地能收多少斤?你們1下子就派這麽多的捐稅,還問大家有沒有困難。有沒有困難?你心裏很清楚!”


    劉3嫂這1席話,就象1發重型炮彈,射向朱永龍,使他1時不知如何回答,鬧的非常狼狽。他的兩眼直盯著劉3嫂剛要張口,被眾人的話聲堵回去了。


    “劉3嫂說的對,我們打1年魚共合能剩多少錢,連網賠上也頂不了你的捐稅·······”


    “前些日子光忙著給你出工,莊稼沒修鋤,還不知能不能收回種粒來,往哪去弄這麽多錢納捐?”


    “諸位,有話慢慢說,”朱永龍強耐住性兒,又道:“不要光擺困難,得商量怎樣把捐稅納齊。”


    朱永龍的話剛落地,老油工道:“有困難就得談困難,不談困難談什麽?”


    朱永龍問:“難道在場的人都有困難?”


    老油工答:“也有不困難的。”


    朱永龍拉近乎說:“你是咱村上了年紀的明白人,誰家的底細你都摸,按你說,什麽樣的困難,什麽樣的不困難?”


    老油工理了把胡子,裝著認真地想了想,回答說:“說我明白,我也不明白,說我不明白,我還多少摸點底細。像你和你的部下。”


    老油工手指著1個個端著鋼槍的匪徒,笑嗬嗬的繼續道:“我看就不會有困難,回島後你們東家拿點,西家要點,哪個腰包都塞得滿滿的。再說,就憑手裏的這家夥,還不值個3十5十個大頭?可窮打魚的哪,眼看鍋底都要朝天了……”


    朱永龍知道老油工在耍笑他,揭他的短,他強按住怒火,不笑裝笑地聽著,可3吊眼就沉不住氣了,聽到這裏,氣的把襖袖1捋,順口說了個“放屁”,上前就要去打老油工,朱永龍假裝好人,朝3吊眼把手1揮:“混賬”,之後,瞪了3吊眼1眼,嚇的3吊眼連退幾步。


    朱永龍皮笑肉不笑地接著對老油工道:“你再說下去。”


    老油工道:“說也罷,不說也罷,反正我1無物,2無錢,說多也沒用。”


    老油工說完後,又有幾個艄公連著發言,控訴了匪徒的罪行,敘說漁家的災難,進1步激發了大家對階級敵人的仇恨。


    朱永龍聽了眾人的發言,看看會場上那1張張充滿怒氣的麵孔,覺得越來越不對味。他本來以為裝出1副慈善的麵目,動動感情,拉拉**,就能打動人心。


    說不定會取得些成效,誰知事與願違,聽話音,品滋味,觀顏色,人們都在與他作對。如果會議繼續這樣開下夫,後果不堪設想……


    他輕輕抽口冷氣,探起身來,改腔換調地說道:“今晚上召集大家不是來訴窮,是納稅的,明白嗎?”


    會場又是1陣沉默,誰也沒有回答他的問話,氣的他把匣子槍往方桌上1拍,收斂起騙人的笑容,露出吃人的凶貌,大聲嚎叫:“皇糧國稅不得違抗,朱家的財物必須如數歸還,違者依法論罪······”


    劉3嫂針鋒相對地衝著他說:“這罪怎麽論法?”


    “對,這罪怎麽論法?反正我們納不起!”


    “你看著辦吧,我們沒有錢……”


    全場群眾,呼啦1聲,站了起來,挺胸屹立,毫不示弱。


    朱永龍見此,又恐懼,又著急,心涼了半截。稍停片刻,他強自鎮定了1下自己,忽然“嘎嘎嘎”地發出1陣陰險奸詐的狂笑,眾匪徒隨著這奸詐的笑聲,拉開了準備射擊的架勢,把食指貼在扳機上,烏黑的槍口對準眾人,隻等主子1聲令下。


    在場群眾都向他們投過蔑視,仇恨的目光,誰也沒理他們那1套。這時,人們覺得腰板這麽硬,膽量這麽壯,喘氣那麽粗,仿佛把處於敵人統治下的惡劣環境都忘了。


    朱永龍見此,眼跳耳鳴,膽戰心驚,1口不罷1口的氣喘著,就像隻受驚的餓狼,死盯著人們,1時不知所措······


    坐在朱永龍身後的假善人麵對著這番情景,更是焦急萬分。他心中暗道:“窮棒子都擰成1股繩,可不好對付。怎麽辦?槍斃了他們,這麽多的人跟朱家作對,怎麽能殺光了?抓他們蹲班房?更不行,1沒那麽多地方押,2沒人管他們吃飯……”


    他想到這裏,既埋怨朱永龍太不沉著,又擔心他莽撞行事,後果不可收拾。於是,他慌忙擦了把臉上的汗珠,從太師椅子探起身來,朝著準備射擊的眾匪徒把手1揮,接著對朱永龍道:“永龍,你歇歇,我對鄉親們說幾句……”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遲龍章,見老子出場了,好像找到了下台階,1屁股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直出粗氣,而兩隻充血的凶惡眼睛仍然死盯著眾人。


    假善人輕輕咳嗽1聲,雙眼掃視1下全場,不笑裝笑地開腔道:“鄉親們,在場的都是1莊1幢,除了本家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有話慢說,有理細擺,天大的事也能解決。何必瞪眼睛,動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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