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外牆根下的破鐵盒裏。”


    宋震海的心稍稍平靜了1下,險惡的形勢、突然的變化,促使他再設想解救的辦法。


    “獨眼龍”怒視著人群,吼叫道:“是誰幹的?快出來!不出來就要1個個地搜查,1個個地認啦!”


    形勢越來越緊張,有的使勁低下頭,有的瞪起雙眼怒視敵人。


    他們知道大禍要來臨了,他們想反抗,恨不得1口把這些吃人的豺狼咬死。但是,周圍盡是哨兵、刺刀,還有機槍。而他們呢?全是赤手空拳的老百姓。


    人們抑製住心中的怒火,用沉默來表示抵抗。


    “獨眼龍”瞪起牛蛋子眼,村上發瘋似的,1會起來,1會坐下……


    宋震海麵臨大敵,他全神貫注地進行思考。他設想了1個個方案,又1個個推翻。怎麽辦?形勢越來越緊。他正在焦急考慮的當兒,隻覺衣服被輕輕拉了1下,低頭1看,阿水瞪著1雙大眼在望他。那眼神,包含著渴求機警和勇敢。


    他提起腳來說:“爹,讓我去吧!”


    宋震海1陣驚喜,在他設想過的方案中,還沒設想到阿水。


    他看著水孩臉上那種類似大人的堅定表情,興奮中帶有擔心地悄聲問:“你能行?”


    “行!”


    “你知道那地方?”


    “我跟大爺爺去過!”


    “你知道‘那個’在哪?”


    “知道,在牆根下的破鐵盒裏。”


    “你怎麽出去?”阿水的兩眼轉動著,正在用腦子想的時候,宋震海想,叫他出去1趟也好,能聯係上更好,聯係不上就按他原來設想的去做。


    他下了決心,告訴阿水:“你找個小夥伴,兩個人裝著打仗混出去。”


    阿水領會了爹爹的意思,宋震海拉住他,像對出征的戰士般的囑咐道:“這可是1件大事啊!這關係到許多人的性命,你1定得送到,越快越好!”


    阿水臉1沉,迅速地鑽到人空裏。不1會,他來到人群的外圍,跟著出來的還有1個和他高矮差不多的孩子。他們先蹲在人群近處玩小石頭,稍停了1會,再離遠1點,再1停,又來到牆根下。


    他們近近遠遠,遠遠近近,1些鬼子看到兩個孩子在鬧著玩,也沒在意。1眨眼,他們翻過1道矮牆,離開了“黑大門”的場院,來到村東那間小場院屋子前麵。


    阿水揀起小破鐵盒,伸進指頭去拿出裏麵的紙蛋,彎下腰,塞在腳上穿的破鞋縫裏,拐起簍子,叫著小夥伴往東走。這個8歲的孩子,肩負著全村人的災難、信任和希望,要越過敵人,走向勝利。


    阿水精神抖擻地向前走去。他的步子雖然不大,邁得卻很急、很快。他的兩手擺動,兩頰緋紅,徑直朝敵人的崗哨走去。走了不遠,幾個偽軍用刺刀把他倆擋住了。


    “站住!你們上哪裏去?”


    阿水拍拍簍子,說:“拾柴禾去。”


    “回去!”1個偽軍瞪起紅眼珠子,“都到場院上去!”


    “俺去啦!”阿水分辯著,“那裏的皇軍嫌俺小,不要俺在那!”


    “胡說!”另1個偽軍指著水孩的鼻子說:“今日是查赤色革命軍,隻要是個人就得去!為什麽能不要你?”


    又1個偽軍指著阿水的鼻子說:“看你的樣子,準是個8路的小探子!”


    阿水把拐在胳膊上的簍子1撂,捧起1把雪來就往另1個孩子身上揚,嘴裏說:“噢,噢,你是個赤色革命軍的小探子!你是個赤色革命軍的小探子!”


    那個孩子也不示弱,把眼1瞪,抓起雪來又往水孩身上揚,道:“你才是!你才是!”


    阿水跑,那個孩子在後麵攆,快攆上了,朝著身上就是1把雪,接著阿水照著那個孩子身上也是1把雪,雪在兩個孩子的身上開了花。


    幾個偽軍拍手叫好,嘴裏張羅著:“打得好!打得好!再來1下!”


    兩個孩子在偽軍的鼓動下,打得更有勁。他倆邊打鬧邊跑,越跑離偽軍越遠,然後兩人跑下1個山坡,跑進1條小溝,又1拐,鑽進了東山的鬆林裏。


    幾個偽軍張著眼,等他們回來,等了1會,不見影子,其中的1個疑惑地說:“哎,怎麽不見影啦?”


    另1個踢踢水孩撂在那裏的簍子,道:“他媽的!這些孩子光知道玩!說是拾草,卻光顧打架去啦!”


    就在他們談論的時候,阿水和那個孩子已經翻過高山,朝北麵大奮山坡上的小石屋奔去……


    村上、“獨眼龍”、“毒蠍子”硬1陣軟1陣地嚎叫了半天,時而暴跳如雷,顯示他們的反動氣焰。時而欺騙引誘,妄想使人們上鉤,回答他們的卻是從人群中射出的1雙雙憤怒的目光和沉默的反抗。


    正當村上惡毒地思謀著對付辦法的時候,“毒蠍子”跑到他的跟前咬著耳朵嘀咕了幾句,村上把指揮刀往頭頂1舉,吼叫起來:“開始的有!”


    圍在4周的鬼子和漢奸荷槍實彈,如臨大敵,黑洞洞的槍口對著手無寸鐵的人群,像是要吃人的樣子。他們把包圍圈收緊,隻留下1個小小的出口,好1個1個地往外叫人。


    “毒蠍子”把太師椅子搬到出口的正中,讓村上坐在上麵,他自己像隻哈巴狗似的立在1旁。


    “獨眼龍”手握短槍,殺氣騰騰地站在他老子旁邊,翻譯、辛3又分別站在後麵。“黑大門”那隻獅毛大黃狗,吐著舌頭,豎著尾巴,示威似地圍著主子1圈1圈地轉。


    那個蒜頭鼻子偽軍,緊緊貼在出口處,拉起架勢,張大兩眼,準備1個個地仔細端量,仔細辨認……


    村上的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狂叫著:“走!1個1個的這邊走!”


    宋震海用拐肘碰碰嫂子,拉拉趙萬程的襖襟,低聲說:“告訴靠己的窮鄉親們,盡量拖延時間,慢慢出去。咱都往後挪,留到最後麵。”


    嫂子和趙萬程慢慢移動身子,把話悄悄地傳遞給白胡子老爺爺,傳遞給窮鄉親們。


    人們被漢奸驅趕著,1個1個地往出口走。他們的腳步既緩慢又沉重,好長時間才走出1個來。到了出口,那個蒜頭鼻子偽軍左端量右觀察,然後放出去,再趕到另1塊場地包圍起來。


    1個、兩個、3個……人群已經過去了1大半。


    村上瞅瞅圈裏的被認的人越來越少,像瘋狗似地亂蹦亂跳起來。他伸手抓住蒜頭鼻子偽軍的衣領,用刀嚇唬道:“你的良心大大的壞了!你的死了死了的!”


    蒜頭鼻子偽軍看著那把鋒利的指揮刀,嚇得渾身篩芝麻,說:“不敢,不敢,我的不敢!”


    村上把蒜頭鼻子偽軍1推,威嚴地命令:“你的快快的認出來!”


    蒜頭鼻子瞪起眼來,膽戰心驚地盯著每1個人。這時圈裏的人不多了,嫂子推推宋震海和趙萬程,她先慢慢朝那個出口走。


    來到出口,蒜頭鼻子偽軍正要把她推出去,“獨眼龍”1把將嫂子抓了過來,陰陽怪氣地說:“噢,是你呀!我還沒來得及去拜訪你呢,可巧在這裏碰上了!聽說你還怪有能耐的,敢到我的大門口去鬧事。又敢叫你侄子行凶砍我爸爸。真是膽大包天!怎麽樣,今天再鬧鬧吧?”


    嫂子並不示弱,她用迎戰的眼光瞅了“獨眼龍”1眼,鄭重地說:“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那是去講理的。”


    站在1邊的“毒蠍子”神經質地摸摸頭上的傷疤,想借這個機會解解心頭之恨,便指手劃腳地對著村上叫道:“皇軍!皇軍!這個婆娘不是好東西!她私通8路,可殺不可留!”


    村上凶相畢露,指揮刀朝嫂子眼前1亮,道:“你的快說!赤色革命軍的在哪裏?”


    嫂子臉不變色,心不跳,麵對著“毒蠍子”質問道:“你說我私通赤色革命軍,有什麽憑據?”


    “啊!”“毒蠍子”蹦了起來,“什麽憑據?你家的宋震海哪?尤林哪?不都是去當了赤色革命軍啦?”其實“毒蠍子”並不知道宋震海到了哪裏,也不知道尤林到了哪裏,隻是在這裏聲東擊西地咋唬罷了。


    “獨眼龍”1步邁到村上跟前,同他老子1唱1合:“皇軍!她家的赤色革命軍大大的有!”


    村上的指揮刀往頭頂上1晃,歇斯底裏地喊道:“槍斃!槍斃!”


    “轟、轟、轟、轟!”龍窩鋪北山上響起了1排急促的爆炸聲,接著是雨點般的槍聲。


    村上回頭1看,濃煙滾滾,殺聲陣陣,他的指揮刀朝南1指,驚恐地嚎叫起來:“不好!赤色革命軍的偷襲!快快地搶占南山!”


    隨著鬼子滾的滾,爬的爬,往南老寨方向奔去的時候,人們也“轟”的1聲跑散了。有的往東,有的往西,1眨眼,“黑大門”的大場院變成了1片空地·····


    在人群4散和槍炮轟鳴聲中,宋震海急忙從糞簍裏抓出手槍來,頂上火,揣到懷裏,拉著趙萬程就跑:“快往東北麵跑!”


    趙萬程緊緊跟在宋震海身後,他望著宋震海那健步如飛的腳步,在積雪鋪地的路上留下了1串結實、有力的腳印,也奮力追趕上去。


    跑出龍窩鋪,奔到北山上,他們往鬆枝交錯的山坡上猛爬。剛轉過1棵合抱粗的青鬆之後,他們抬頭1看,王長林在高處的1塊大青石上伸著雙手在等著他們。


    趙萬程1見喜出望外,激動地叫道:“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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