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鬼子軍曹象條瘋狗似地跳了起來。


    他掏出鱉蓋匣子,威脅道:“你的不知道我的厲害?你的不怕死?”


    趙萬程態度自若,輕蔑地笑笑,說:“我老實告訴你吧,這1套我們窮苦人民領略了多少輩子了!要幹什麽痛痛快快地說吧。想從我嘴裏掏出點東西來,那比踏著南老寨登天還難!”


    趙萬程鏗鏘有力的話語,砸得這群野獸吃不住勁了。


    “毒蠍子”那亮光光的禿頭氣得漲滿了血,呈現出剛出殼的烏鴉的那種顏色。


    他瞪起3棱眼,鎮唬道:“趙萬程!你這個窮鬼不用這麽放4!你心裏要放明白些!你睜開眼來看看,這裏都是坐的什麽人?都是幹什麽的?”


    “早看見了!”趙萬程勇敢無畏地回答他,“1群鬼子強盜!還有1群趴在鬼子腿上舔錠的漢奸!”


    鬼子從椅子上蹦起來,臉色發青,像頭野驢似地吼叫著:“啊!反了!大大的用刑!”


    說話間,擁上幾個狗強盜來,瞪起血紅的眼珠子,把趙萬程按到地上,1根杠子壓在兩腿彎上,1頭踏上去1個人,霎時間,趙萬程身上的汗潑水似地淋下來。


    “毒蠍子”在1邊瞪著3棱子眼狠狠地問:“說不說?”


    趙萬程閉著嘴,咬著牙,心裏默默鼓勵自己,“在敵人麵前,隻能流血,不能低頭!”


    “獨眼龍”劈開腿站在趙萬程的麵前,樂悠悠地道:“怎麽樣?這滋味不好受吧?該不用再往上加人吧?”


    趙萬程肺都要氣炸了,忍著周身的疼痛,罵道:“死不要臉的狗漢奸!有朝1日,人民要把你的骨頭嚼爛!”


    “給我加人!”


    “獨眼龍”蹦起來了。


    壓在趙萬程腿上的杠子兩頭,又站上兩個彪形大漢。趙萬程覺得腿就要折了,血好象從身上每1個毛孔裏流出來,頭發根、脊梁、胸脯……全都滲滿了血。他眼前陣陣金花亂飛,昏了過去。


    敵人用涼水,把趙萬程噴醒了過來。“毒蠍子”歪起頭來,用手摸著禿腦頂,奸笑著說:“怎麽樣?這回講了吧?你的脖子也不是鐵打的!你沒見過死羊肉,還沒見過活羊走?你看沒看見外處掛的那些人頭?”


    趙萬程強製著自己站起來,血順著他微微移動的腳步留下1個個血印。他兩眼冒火,死死盯住在場的這群野獸,臉上透露出無比剛毅的表情,說:“我告訴你吧!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我們革命者,向來是不怕苦、不怕死!”


    “先押下去!”這群野獸黔驢技窮,無能為力,絕招用完了。


    趙萬程臉上掠過1絲勝利的微笑,心裏說:“殺人滅種的狗崽子!你們等著吧!我骨頭爛了,也不告訴你1個字!”


    趙萬程被押進偽軍住的廟旁邊的1間潮濕、肮髒、陰森森的屋子裏。屋子裏的窗子都用石頭砌死了,裏麵墨1般的黑,1股股血腥氣味朝他撲來。


    這原是兩間放燒柴、破東爛西的屋子,如今成了鬼子、漢奸的臨時監獄。這些日子,有多少人民在這裏倍受著折磨,有多少群眾從這裏被拉出去殺害了。


    趙萬程站不能站,坐不能坐,躺不能躺。整整1天1夜,也說不清是睡了是昏迷,滿身火辣辣的,衣裳又粘又濕,冰涼冰涼,也不知是血還是汗。等神智稍稍清醒,睜開眼來,從石頭砌的窗戶裏看到了1線亮光。


    他知道這又是新的1天了,看見了亮光,他的精神又振作起來。想起昨天的情景,仿佛作了1場惡夢!是的,天總會亮的!要是能到那1天該有多好哇!


    趙萬程雙手扶在東窗下麵,石縫滲出的那線白光,映著他那慈祥的臉。


    1夜之間,他蒼老多了,頭發似乎1下子變蒼白了。那雙精明銳利的眼睛兩旁,鑲上了更密的皺紋。但他那結實的身軀,雖然經過冷酷的摧殘,仍然象1棵粗壯的樹幹那樣堅強有力。這都說明,他這1生經曆了多少嚴酷、曲折的道路,艱苦而又崇高的生活啊!


    趙萬程站在那裏,看著,想著。在這危難時刻,心裏很自然地浮現出他第1次看到王長林時的情景。那是1次多麽出人意外的相見啊!阿水家陷在水深火熱之中。


    阿水已經落在“黑大門”的狗嘴裏了,卻被他救了出來,雙手托在胸前,送到家裏。當時王長林那簡潔有力的語言和堅韌不拔的氣質,他還記憶猶新!他想到在那以後的日子裏,王長林怎樣耐心地、深入淺出地啟發他的階級覺悟,向他灌輸打鬼子、除漢奸、翻身求解放的革命道理……


    他的心被抗日鬥爭的熊熊烈火燒紅,從此他想到的不再是自己的苦,而是全龍窩鋪勞苦大眾的苦,普天下勞苦大眾的苦!


    他又想到昨天在龍窩鋪集上的情景,當時,他把蒜頭鼻子偽軍指給了宋震海之後,就離開了區中隊的幾個同誌,到側對麵去觀察敵人的動靜。


    他看到宋震海和這夥偽軍打了招麵,又插過去了,知道時機不成熟,正想再轉過來,猛然聽到幾聲槍響,回頭1看,見尤林撲在“尖頭蛇”身上。


    他不顧1切地向前衝去,準備幫忙,但驚炸的人群像夏季山洪的浪頭1般向4處湧去,擠也擠不動。稍1停,動亂的人群被集上的偽軍喝住了。


    人們都像砍倒的高粱秸似地鋪倒在地上,趙萬程急中生智,大喊了兩聲,人們這才又炸開了,他親眼看到尤林隨著人群走了……


    想到這裏,他從內心裏感到了1陣前所沒有的慰藉。


    他暗暗叮囑自己:“對!就得這樣!活要活得有奔頭,死要死得有份量!”


    鬼子、漢奸從趙萬程嘴裏追問不出1點情況來,並不死心,妄圖從其他方麵打開缺口。他們知道宋家與趙萬程的親密關係,便想從這裏下手。


    於是,“獨眼龍”親自帶領十幾個荷槍實彈的偽軍,威風凜凜地往水孩家走。自從鬼子來龍窩鋪修蝟堡之後,把村子外麵的房屋全部拆掉,把通往村外的胡同口全部堵塞,把主要街口修上高牆,安上大柵欄門,把人們趕到村裏,實行“5家聯保”,白天黑夜都有偽軍、保安隊把守。


    阿水家住的那間場院屋子也被拆掉了,在村南找了間草屋住下來。


    “獨眼龍”來到這間屋裏,用手搧著鼻子前的空氣,朝站在地上的阿水問:“你們兩家關係不錯嘛,好些日子了,見了吧?要是想,我領你去看看。去不去?你想不想你那大爺爺?”


    阿是看著“獨眼龍”瞪在腦瓜上的1隻眼,把身子退在大媽身旁,不說話,隻是用仇視的眼光望著這群“黃狗子”。


    “獨眼龍”像隻蛤蟆似地咧開嘴,轉轉臉,皮笑肉不笑地對嫂子說:“我來沒有什麽事,順便來給你透個信。跟你宋家很有交情的那個趙萬程,已落在我手裏了,你知道吧?”


    嫂子瞪了這個漢奸1眼,臉上掠過1絲輕蔑的笑意,心裏道:“我早知道了!你的那條腿子丟了,還丟了1支匣子槍,你怎麽不說?”


    “獨眼龍”吸吸清水鼻涕,接著說:“趙萬程已經承認了他是共產黨,承認了尤林參加了赤色革命軍,承認了是他殺死了我們的中隊副,也承認了在集上被赤色革命軍打死我的管家是他領的頭。按說這麽大的罪過,隻有吃槍子了。但念及咱是鄉親舊鄰,低頭不見抬頭見,我想拉他1把。隻要他能招出赤色革命軍,說出區中隊的活動情況,我就把他放了。你能不能去跟他把這個意思說說?”


    嫂子1眼就看穿了這個狼心狗肺的家夥所耍的花招,心裏湧起1陣陣惡心。她心裏想:“瞎了那隻狗眼了!難道你還不知道窮人的骨頭是硬的?”


    她冷冷地對著“獨眼龍”道:


    “俺叔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吃了秤砍就鐵了心!說1不2,說到做到。既是他已經對你說了,那就照他說的去做吧!”


    “獨眼龍”吃了個閉門羹,很不是滋昧,血漲到頭頂,把1隻眼珠子頂得亂白瞪。他習慣地用手抓抓肚子上的手槍,問嫂子:“幾輩子的老街舊鄰了,你就不想去看看他?”


    “這樣1個受苦受難的老人,誰不想看!”嫂子脆快地說,“可是看也是那樣,不看也是那樣!老人家心裏想的什麽,不看我也知道!”


    “獨眼龍”象隻惱怒了的驢,踢腳發作起來,向嫂子下了最後通牒:“限你3天期,要是照我說的講出來,就把他放了,要是不,別說我不夠交情了!”


    “看著辦吧!”嫂子緊接著道。


    抓住趙萬程以後的第3天,村上率領1小隊日軍和1支偽軍又回到龍窩鋪,他準備在這裏督察幾天,返回縣城。


    當他看到龍窩鋪的碉堡才剛剛打起地基來時,都氣瘋了,抓過“獨眼龍”來1頓臭罵,罵他的“良心的大大的壞了!”罵他“私通8路”,聲言要撤他的職,槍斃他。


    “獨眼龍”跪下磕頭求饒,請求再寬限他1個月,1定把碉堡修起來。為了討好村上,他挽留這個日軍小隊長參加“毒蠍子”6十壽辰的宴會,並極力想從趙萬程身上得到有關赤色革命軍的情報,作為寬恕他的禮品。可是“毒蠍子”用盡了各種法西斯刑罰,施盡了各種伎倆,卻從趙萬程嘴裏掏不出半點東西來。


    沒有辦法,“獨眼龍”拿出了他喪心病狂的最後1招——想在“毒蠍子”生日這天殺害趙萬程,以助村上的酒興。


    村上看到從趙萬程身上得不到東西,為了挽回他失去的麵子,也欣然答應,單等這1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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