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雪了。


    天氣陰沉的厲害,陳墨軒緊了緊身上的大衣,隨後對著手哈了一口熱氣,站在陸佳佳家門口不遠的巷子口好一會兒,跺了跺快要凍僵的腳。


    他的姐姐已經離開了,去法蘭西。


    家裏的生意,陳墨軒看到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陳家的生意不僅有煙土,還有軍火。


    他深以為恥。


    而陳家的家主說了,他們以後的煙土都要做成止疼藥,也就是說,不再和煙館有關係。


    陳墨軒認為,那是哄小孩玩的。


    明天就要離開了,今天想要和曾經追著自己屁股後麵的小女孩告個別。


    陳墨軒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巷子,心道:如果陸佳佳同意的話,他會帶她離開這裏。


    黑白兩道都在尋找她,這裏很危險。


    至於說殺父之仇疑似和陸佳佳有關……


    他根本不相信。


    等啊等,一直等到深夜,渾然不知道,他已經暴露在各方勢力的眼中。


    在調查陸佳佳的時候,發現這個小姑娘的社交很簡單,除了學校和家,根本沒有喜歡去的地方,也沒有什麽朋友。


    醫院那邊,林徽音和蘇陌也被跟蹤。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陳墨軒歎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焐熱的信件,走進黑暗的巷子中,來到陸家門前,拿著信的手頓了頓,隨後塞了進去。


    回去的路上,落雪了。


    陳墨軒想到了有一年,他耍少爺脾氣,愣是讓陸佳佳在陳公館的門口在雪夜裏站了兩個多小時。


    陳墨軒低著頭,笑了笑,隨後大步走進雪夜之中。


    笑不過幾秒,就被……搶了。


    王庸帶著人扮作青幫弟子,把陳墨軒上上下下的兜都摸了一個遍,把他身上的衣服都給扒了。


    “大晚上不睡覺,就帶這點錢出來?說!出來幹什麽?”


    陳墨軒還想大叫,一把短刀懟在了後腰。


    問啥說啥。


    狼狽的陳墨軒凍得瑟瑟發抖,還沒有走幾步,又被搶了一遍,緊接著又一遍……


    最後一波是特務處的。


    吳敬忠看著這位陳家大少的可憐樣,沒有絲毫的憐憫,再次搜了一遍身,並且逼問他出來幹什麽。


    陳墨軒很熟練的把說了好幾遍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而那封信,也在十分鍾後,出現在吳敬忠的手中。


    看著上麵膠水未幹,吳敬忠知道,這封信已經被同行看過無數遍了。


    小心地揭開,看了一遍,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就你花花公子少爺的樣子,也敢肖想我的學生?


    吳敬忠剛要把信塞回去,瞅了一眼打著手電筒的魏君乾,說道:“你也看看。”


    魏君乾看了後,臉色變了變。


    剛才,打輕了。


    “要知恥後勇,一定要把這樣的人才追到手。”


    魏君乾連連稱是。


    恥辱來的太突然。


    他也想追,可是,小丫頭現在在哪呢?


    貧民窟內,陸強一個人對著火苗烤著饅頭,烤了一會兒,揭開發黃的外皮,裏麵鬆軟。


    表麵上靜靜地吃著饅頭,實際上心思卻不知道好飄到什麽地方去了。


    他的那些老兄弟,帶著家眷都去了常熟的農場。


    本來他們不願意走,但陸強有的是辦法讓他們離開。


    這裏魚龍混雜,在三教九流搜了幾遍後,他依舊在這裏,用窩棚裏麵的竹編籃子什麽的作為燃料生了一堆火,至於說那個家……


    沒有親人的家,還叫家嗎?


    事情鬧的太大了,都聚在一起反而會引起那些人的注意,隻有他一個人,他反而好辦事。


    埋葬了妻子後,用了金條和老臉,以及在先鋒黨裏麵的一些人脈,得知了蔡曉天的藏身之處。


    今夜,就是蔡曉天死期。


    吃了饅頭,開始擦槍。


    一粒粒的子彈,壓在彈匣之中。


    壓完子彈後,摸了摸胸口防彈背心的彈痕,隨後靜靜地的看著火堆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走出貧民窟,卻看到平常把守租界關卡的地方靜悄悄。


    走近後才發現,幾個抄把子都被打暈在地,還貼心的給他們裹上了毛毯,唯一有點不和諧的是,裹成毛毛蟲樣子的毛毯外麵有麻繩捆著,有一個明顯醒了,在不停地顧湧。


    他走了一段路,發現這樣的捆綁方式普遍應用於沿途的各個哨卡。


    一直延伸……


    糟了!可能是親閨女。


    陸強不再亦步亦趨,而是不顧暴露自己,著急的奔跑起來,在拐彎的時候,被一股大力一把拽進了巷子。


    “爸爸,別出聲,是我。”


    陸強鬆開了握著手榴彈弦的手,眼眶濕潤了。


    “你怎麽找到這邊的?”


    時間回到五個小時前,在她要進入醫院的時候,突然被一個人攔住,塞過來一張紙條。


    一個陌生的人,徹頭徹尾陌生的人。


    “是我,王庸。”


    陸夢夢驚訝不已。


    這不是化裝,也不是易容,簡直就是大變活人。


    身高,身形,發型,眼睛,鼻子,嘴巴,沒有一樣和之前在病房裏麵看到的王庸一樣。


    “蔡曉天的地址,要活著。”


    王庸匆匆地說了一句,隨後趕緊離開。


    他沒有辦法公器私用,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組織很多人,紅隊的好手,因為叛徒的出賣,犧牲的犧牲,被抓的被抓,槍手幾乎沒有。


    青幫倒是有幾條線,但幫派,可不隻是他們在發展,調查科,特務處,小鬼子,巡捕房,都利用青幫收集消息。


    隻要他現身,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幾方勢力獲悉。


    調查科內部一個隱藏極深的人傳遞過來蔡曉天的消息,情報行當,可不隻有他消息靈通。


    陸佳佳在隨身空間以及紅外夜視儀的掩護下,很順利地把隱藏起來的特務都找出來,然後各個擊破。


    一直忙活到了深夜,才終於靠近了蔡曉天的住所。


    外鬆內緊,兩邊黑暗的巷子裏麵有超過二十人,住所內還有五十多人。


    在走動人影中,陸佳佳大概能猜出,蔡曉天在一樓的一處拐角處,疑似蔡曉天的人影還時不時的消失。


    也就意味著,房間裏麵肯定有地道。


    正當她要趁著下雪向兩個巷子中扔手雷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一個人影在檢查了被綁著的那些警衛後,朝著這邊跑來。


    沒有喊叫吸引人注意,她也沒有動手,等到靠近了才看到,原來是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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