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增頓覺如遭雷擊,激動得猛然站起身來。


    “王上,範減的書信送到之後,老臣片刻未停,立即前來找您,就是想討您一個主意,等您給個回話,倘若老臣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密謀,又為何要將這書信呈給您看呢?王上如此猜忌老臣,真讓老臣感到心寒徹骨!”


    項羽見範增情緒如此激動,心中不禁有些懊悔自己方才言語過重,忙不迭地說。


    “亞父息怒,是我考慮欠周,言語不當,但如今局勢緊張萬分,還望亞父能夠體諒我的顧慮。”


    範增深吸一口氣。


    “王上,老臣為西楚殫精竭慮,忠心耿耿,天地可鑒,絕無半點二心,可如今僅僅因為這封書信,您就要將老臣手上的重要工作移交給項子龍,這讓老臣往後如何在眾人麵前立足?”


    項羽目光遊移不定,緩緩說。


    “亞父,我並非不信任您,隻是為了避免旁人借題發揮,散播閑言碎語,暫時讓項子龍接手部分事務。待戰事平息過後,一切都還依從前,絕不讓亞父受半分委屈。”


    範增說道。


    “王上,大戰當前,臨陣換將乃是兵家大忌,老臣在軍中多年,大小事務皆了如指掌,此時貿然更換,恐怕會對戰事產生諸多不利影響。”


    項羽顯得有些左右為難。


    “亞父,您的功勞和能力我心中有數,但如今情況特殊,還望亞父以大局為重,莫要再固執己見。”


    範增大聲說道。


    “王上,老臣跟隨您多年,風裏來雨裏去,從未有過半分退縮。如今卻因為這莫須有的猜忌,就要被剝奪職權,這讓老臣如何能接受?”


    項羽也被激起了怒火道。


    “亞父,我已經說得很清楚,這隻是權宜之計,您為何就是不能理解?”


    範增聲音顫抖著說。


    “王上,您如此絕情,讓老臣心灰意冷,想當年,巨鹿之戰,老臣為您出謀劃策,才得以破釜沉舟,大敗秦軍,如今,您卻因為一封書信就要拋棄老臣,難道忘了曾經的誓言嗎?”


    項羽緩和地說。


    “亞父,那些過往我從未忘記。但如今形勢複雜,我也是迫不得已。”


    範增冷哼一聲。


    “王上既然心意已決,老臣多說無益。從今往後,老臣不再過問軍中之事。”


    項羽著急地說道。


    “亞父,您這是要逼我於不義之地嗎?”


    範增不再理會項羽,轉身欲走。


    項羽連忙攔住,說道。


    “亞父,且慢!此事還有商量的餘地。”


    範增停下腳步,冷冷地說。


    “王上還有何吩咐?”


    項羽說道。


    “亞父,我可以不讓項子龍接手,但您也需給我一個保證,確保與範減不再有任何不當往來。”


    範增說道。


    “王上,老臣行得正坐得端,無需任何保證。”


    項羽說道。


    “亞父,我並非有意為難您,隻是如今局勢敏感,不得不小心謹慎。”


    “王上,老臣可以答應您,但也希望您能真正信任老臣。”


    項羽冷哼一聲。


    “亞父,既然您給不出保證,您與敵國將士私下有書信往來,就算我願意相信您,可我手下的眾人會相信您嗎?您老人家如今已年逾古稀,不如就在彭城安心享福,等這一仗打完了,籍兒再去給您老人家磕頭謝罪!”


    這一番直白且傷人的話語,直刺範增的心窩。


    範增隻覺氣血瞬間上湧,急火攻心,整個身子顫抖不止,伸出的手指也在不停地哆嗦。


    嘴唇哆哆嗦嗦,半天才擠出幾個字。


    “項籍,你……你……噗!”


    話還未說完,一口鮮血猛地從他口中噴出。


    項羽見狀,臉色驟然大變,驚得匆忙站起身來,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扶住那搖搖欲墜的範增。


    “亞父,傳禦醫!快傳禦醫!”


    這一嗓子,王宮之中頓時亂作一團。


    範增再次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已然躺在了一個柔軟舒適的榻上。


    “王上!”


    項羽的語調帶著一絲愧疚:“亞父,您感覺怎麽樣?”


    範增神色疲憊至極。


    “老臣如今年歲已高,精神也大不如前,這吐一口血,便覺元氣大傷,好似生命之燭在風中搖曳,隨時都可能熄滅。”


    項羽趕忙說道。


    “亞父但放寬心,籍兒已經吩咐將宮廷中最好的藥都送來為您調養身體。不管付出何種代價,定要讓您恢複如初。”


    範增心中略感溫暖。


    “籍兒,軍情緊急,國之大事刻不容緩,咱們還是得好好商討一下應對之策,不要為老臣的病,耽誤了軍國大事!”


    項羽卻麵露尷尬之色。


    “這些繁雜之事亞父還是不要再操心了,您就安心好好調養。待您身子徹底康複,那時再複出也不遲!”


    範增的心瞬間涼透,絕望說道。


    “王上,您真的不再相信老臣了嗎?老臣對您、對西楚,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鑒啊!”


    項羽扭過頭去,囁嚅道。


    “您還是好好養病吧,軍國大事不勞您費心了!”


    範增聽到這裏,氣得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您莫非真的不相信老臣的一片忠心?老臣為了西楚,為了您,可謂是殫精竭慮,從未有過一絲懈怠和二心啊!”


    項羽徹底轉過身去,那沉默仿佛築起了一道高聳的城牆,將他與範增無情地隔開。


    範增強行掙紮著起身,旁邊侍奉的老軍陳安見狀,急忙伸手去攙扶。


    “亞父大人,您身體未愈,千萬要小心行事!”


    範增苦笑了一聲。


    “沒有關係,這把老骨頭還不至於那麽脆弱,還撐得住。”


    陳安把範增平時走路用的手杖恭敬地遞到他的手裏,小心翼翼地說。


    “亞父大人,您一定要小心,莫要再傷了身子。”


    範增顫顫巍巍地來到項羽跟前。


    “王上,老臣年事已高,實在不能再服侍在您的左右,想要告老還鄉,請您恩準!”


    項羽聞言,隻覺得心裏瞬間空了一大塊。


    他迅速轉過身來,看著眼前麵容憔悴的亞父,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不舍。


    “亞父大人,難道您也想離籍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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