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劉宅。


    夜裏很安靜,這種安靜讓黃三郎心裏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從床上爬起來,搖醒了孫老七和777,道,“咱們不能再等了!”


    孫老七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777說,“不是七天嗎,這才過了兩天,你著急什麽。”


    黃三郎沉聲,“你不明白,我覺得這地方特別怪,還有那些鏡子也特別奇怪,咱們還是早點動手,孫老七,你那晚上去擦鏡子,有沒有找到貴重的寶貝都藏在哪?”


    孫老七卻隻字不提寶貝的事情,“黃三郎,你得去擦鏡子!”


    黃三郎瞪了他一眼:“你腦子壞了?”


    孫老七搖搖頭,抓住黃三郎的手,眼神有些執著,或者說,有些瘋狂,“聽我的,咱們走之前,你一定要擦過鏡子!一定要擦鏡子啊!”


    按照一天三人的情況,黃三郎至少也得明晚才能去擦鏡子,顯然,這肯定是孫老七這貨慫了,想用這件事拖延動手的時間門,黃三郎冷哼一聲,看向777:“孫老大,你不會也慫了吧?”


    777打了個嗬欠,不是很想給自己增加工作量,尤其這還不是老板給的工作量,“我覺得我弟弟說的有道理啊,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擦鏡子,但既然他這麽說了,肯定有這方麵的道理的,我們在等等好了。”


    黃三郎蹭地站起來,“擦鏡子擦鏡子,你們還真以為我們是來這兒打工的?不敢幹就滾蛋,我警告你們,要是敢把這件事說出去,我饒不了你們!”


    說完,便摔門而出。


    孫老七轉頭看向777,繼續神經質地重複,“擦鏡子,一定要擦鏡子啊!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們必須要擦鏡子!”


    777朝他神秘一笑,“你放心,我相信你。”


    孫老七眼睛一亮,“那明天,明天你就去申請擦鏡子,這件事宜早不宜遲!”


    誰知道777卻往床上一躺,“哎,孫老弟,不要著急,這件事急不得。”


    孫老七:“?”


    777朝著他低聲道,“你知道地下室嗎?”


    “什麽地下室?”


    “就是修建在地下的封閉建築。”


    孫老七:“?”


    777:“如果你出現頻繁重複某個話語,並且對某件事,某個地方充滿不正常的偏執和狂熱的症狀,那麽我推薦你單獨進度地下室,如果你去過那個地方,你一定會愛上那裏,而且,你會非常快樂——”


    隨著777的講述,孫老七的眼前徐徐展開了一副生動形象的,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畫麵,但是卻充滿了無盡幻想的世界,“那麽,地下室在哪裏……”


    777歎氣一聲,“在德愛醫院,啊,也就是你們所說的醫館,如果你願意,我將帶你去那裏擦鏡子,前提是——”


    孫老七:“……前提是?”


    “前提是你死了。”


    777露出詭異的笑容。


    孫老七看著他的笑容,眼神出現驚恐和迷茫。


    驚恐是因為777說的話,迷茫是因為——


    真的可以去那個地方擦鏡子嗎?


    有,有點點心動……


    不對……!


    777嘿嘿嘿笑了起來,隻要孫老七死了,老板就可以把他收入遊魂頁之中,777已經在瘋狂之書裏把那個叫做喬老四的土著遊魂忽悠的差不多了,現在已經“七哥七哥”得喊了,十分聽話。


    他許諾,隻要喬老四跟著他混,就把他發展成為十三遊魂的代表,屆時吞噬更多的遊魂,獲得更強大的力量,走上人生巔峰,輕輕鬆鬆,指日可待!


    至於黃三郎,半夜出去亂逛,肯定會出事的,出事了更好,反正死了隻會轉化成他們進化的資源,或者成為別人進化的資源。


    於是777閉上眼睛,繼續睡覺了。


    擦鏡子?


    777的評價是,不如去地下室!


    黃三郎沒想到自己都已經說到這種地步了,孫家的那兩個廢物兄弟依然無動於衷,居然沒有追出來!


    罷了,本來就沒想給他們分贓,原本是打算動完手在解決他們兩個,現在大不了自己上。


    他算了算時間門,現在秀才應該還在擦鏡子,隻需要避開有鏡子的地方,先去那些房間門看看。


    他從旁邊的幾個房間門搜查了一番,沒什麽發現,都是下人的空房間門,看來還是得去主人房間門。


    來到前院,黃三郎小心翼翼看了眼四周,沒有人。


    很好,他往前走了幾步,餘光瞥到角落的一麵鏡子。


    說實話,這鏡子的確是有些怪異。


    孫老七剛才的話出現在他腦海裏。


    這鏡子到底有什麽秘密?為什麽擦過鏡子的人,都讓他們也去擦鏡子?


    想到這裏,黃三郎放輕了腳步,小心湊上去。


    鏡子裏出現他模糊的影子。


    怪了,這鏡子裏雖然是他自己的模樣,但看起來怎麽那麽怪異。


    黃三郎又看了一眼。


    忽然,一陣冷風吹過他的後脖頸,黃三郎渾身一僵。


    倒不是因為這風,而是因為這鏡子裏的人——


    竟在對他笑!


    鏡子裏是他自己的倒影,可他自己卻是沒有笑的!


    原來那股怪異的感覺,是因為——


    鏡子裏的人不是因為是他的影子,才做出各種動作。


    而是因為裏麵的影子在模仿自己!所以那些動作才顯得那麽怪異。


    它在模仿自己的動作,意味著,它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影子。


    那這是什麽東西?!


    黃三郎渾身無法動彈,想要大喊出聲,卻連嘴巴都張不開,隻能眼看著那鏡子裏的“自己”,慢慢靠近鏡子外的“自己”。


    他冷汗直流,喘不過氣,雙眼突出,全是血絲,而鏡子裏的那個自己,卻比真實的他自己更加恐怖!


    救命!


    誰來……救救我!


    秀才看見那模糊的影子,渾身一震,顫顫巍巍轉過身,卻看見了——


    蘇搖鈴。


    還好,他鬆了一口氣,“你,你怎麽來了。”


    蘇搖鈴說,“我聽說夜裏在這宅子裏行走,能聽到有人在背後叫你的名字,所以出來看看是不是真的,你有沒有聽到過?”


    秀才搖搖頭,“如果真有人喊,第一晚上應當有人聽到了才對,今夜我倒是沒聽到什麽奇怪的響聲。”


    說著說著,他忽然想起來,“哎,你,你不就是第一晚出來擦鏡子的人嗎?”


    蘇搖鈴笑了一聲,“對呀,”


    她壓低了聲音,“當時四下無人,我聽到有人在背後叫我,張無語——張無語——那聲音一聽,便不是活人可以發出的……”


    於秀才被她說的渾身發冷,“什,什麽?!”


    關鍵是,然後呢?


    你怎麽在這兒斷章!可惡!


    蘇搖鈴:“然後,我就回頭看了一眼,你猜我看見了什麽?”


    於秀才跟著她說:“瞧見了什麽?”


    蘇搖鈴:“我看見了死在這宅子裏的無數冤魂,他們在叫我的名字,想讓我帶他們離開這裏,噓,你聽——”


    秀才已經臉色煞白,“什,什麽聲音,哪有聲音?!”


    就連烏鴉的叫聲都沒了,高大的走廊門柱,發黑的牆體,灰敗的宅院……


    蘇搖鈴:“沒有聲音,所以我很失望。”


    於秀才:“??”


    遠處潛伏的遊魂們:“!!”


    果然自己謹慎觀察,沒有上前動手是明智的,那個書生隻是一個誘餌,這個心狠手辣的姑娘,才是幕後黑手,昨晚的兄弟估計已經被她打的魂飛魄散了!


    蘇搖鈴看了眼鏡子,說,“你擦完了?”


    於秀才點了點頭。


    蘇搖鈴說,“沒發生什麽怪事?”


    於秀才搖頭。


    她沒繼續說話。


    這地方的確詭異。


    那些遊魂的記憶不全,隻知道自己死了,喬老四能記住名字已經是不易,但他們卻不知道自己死在那裏,為什麽會死,以及這些鏡子有什麽用。


    但喬老四告訴她,他們不敢靠近鏡子。


    那些鏡子讓他們很害怕。


    鏡子裏肯定有東西,但她昨晚上一個人的時候,那東西也沒出來。


    是香灰有用?


    每天擦鏡子,又是為什麽?


    於秀才收拾了一下盆子,“我,我擦完了,你……”


    蘇搖鈴看了眼鏡子,鏡子裏兩個影子,沒有任何問題,她轉身道,“我也是出來隨便看看,回去吧。”


    現在也快到午夜了。


    於秀才收拾了一下東西,兩人往回走,卻聽到一陣怪異的響聲,蘇搖鈴聽覺靈敏,知道那是從那個古怪的側院傳來的。


    但過了一會,又沒有任何反應。


    在兩人看不見的地方,當他們路過某些鏡子時,鏡子裏的影子,卻偶爾做出了不同的動作……


    比如,緊緊貼近鏡麵。


    似乎竭力想要從裏麵鑽出來!


    鏡子後麵是沒有任何空間門的,鏡子裏的畫麵,是鏡外場景的反射,但——


    那真的是你的反射嗎?


    放完東西一個人往回走的秀才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春斜說了,擦拭鏡子,隻能一個人去,蘇搖鈴突然出現,打破了這個規矩,不會有什麽後果吧?


    但想起那個看起來沒什麽威脅的姑娘


    的樣子,於秀才又搖搖頭,興許是自己多想了,隻要不被發現應該就沒事。


    他走到門前,正要進屋,忽然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於秀才回頭,卻看到一個人已經站在自己身後,正死死盯著他!


    那人臉色灰敗,嘴唇是白色的,臉上似乎出過汗,但此刻卻神情呆滯,眼神無光,長得又高大,正是黃三郎。


    於秀才打了個招呼,“你怎麽也出去了?”


    今晚上還真熱鬧。


    黃三郎卻直愣愣地看著他,緩緩地露出了僵硬的笑,卻比哭還難看。


    於秀才覺得四周有些發冷,“怎,怎麽了?”


    黃三郎不說話,隻是左右搖晃頭部。


    這看起來很奇怪,因為正常人搖頭,那是左右搖擺,而不是先把腦袋靠在左邊肩膀上,然後收回來,靠回右邊肩膀。


    如果不是黃三郎還睜著眼睛,於秀才真要以為他是一具屍體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秀才更害怕了。


    因為這黃三郎的臉色和表情,怎麽看都很僵硬,像是一具站起來的屍體!


    於秀才冷汗直冒,隻來得及說一句:“我,我先回去休息了!”


    隨後拉開門,便落荒而逃。


    一直到關上門,才放心喘氣起來。


    屋子裏的人問他,“怎麽了?”


    於秀才說,“黃三郎在外麵,他,他看起來挺奇怪的。”


    他有些疑惑,“你們怎麽不點燈?”


    隨叫隨到的聲音說,“都睡了,別點了。”


    於秀才點點頭,拿旁邊的帕子擦了擦臉,摸索著往床上躺去。


    可躺著躺著,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太對。


    下人的房間門是四人一間門,左右兩張床各睡兩個人,他旁邊睡著的應該是隨叫隨到,可他剛才無意間門碰到對方的身體,卻覺得對方的身體非常僵硬。


    不僅硬,秀才試著碰了碰他的手背,還感覺到一陣冰冷。


    可他不敢說話,心裏再害怕,也隻能惴惴不安地失眠到了天亮。


    到劉宅的第三天。


    天還沒亮。


    這宅子的確是處處透露著詭異,但至今為止,卻似乎沒發生什麽事情,又或者,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隻是他們並未發覺。


    如果是後者,那恐怕就危險了。


    蘇搖鈴派出去的遊魂也沒有什麽收獲,鏡子它們不敢靠近,之前的遊魂們也不敢靠近它們,生怕他們是那個邪惡的女道士派出來誘惑它們的幻想誘餌。


    那口井,蘇搖鈴直覺是一切的關鍵,非到最後時刻她不想輕易靠近。


    今天負責擦鏡子的人是777,西瓜奶茶和安子亦。


    原本是六個人,正好三天,每人都能擦一次鏡子。


    但現在多了一個777,變成了七個人。


    今天擦鏡子的三個人裏,如果沒有777會很正常,因為他的偽裝能力能讓人不自覺地忽視他的存在,但春斜並沒有漏掉他,雖然這後麵還有時間門,但黃三郎沒被選上,多少有些問題。


    尤其是他今天看起來非常反常。


    非但沒有精神,臉色怪異,而且也沒說話了。


    要知道之前他一直是眾人裏嗓門最大的一個人。


    三天了,六個人非但沒少人,而且還增加了一個,雖然這事是蘇搖鈴幹的。


    但怎麽看都不對勁啊。


    如果是蜈蚣人的徐宅是表層世界,這滿是鏡子的陰宅是第二層世界,那無論有沒有第三層世界,這一層都應該比蜈蚣人更危險才對。


    尤其是外麵那麽多墳堆,裏麵這麽多遊魂,都說明了這劉宅,就是一個吃人的地方。


    隻要有人進來,就別想活著出去,而且劉老爺每個月都會招募一批活人進來。


    他自己倒不知道藏哪去了。


    要麽,這是一種獻祭,要麽,就是一種喂養。


    如同梅森號一樣,每個月的活人,就是為了喂養宅子裏的某些東西。


    那些遊魂嗎?


    那隻是喂養行為產生的後遺症而已,隨便來一個都可以被蘇搖鈴單手抓住按在地上摩擦。


    鏡子裏肯定有東西,但那些東西卻遲遲不肯出現。


    最重要的,就是那口井。


    井裏如果有東西,那東西為什麽不出來。


    還是說,它想出來,但是卻出不來?


    突然出現的狂風,自己打開的院子,還有從井裏發出的怪聲,都顯示那個地方有著非同尋常的東西,而且動靜還不小,但卻每次都是虛晃一槍,她也從未見到過井裏的東西。


    失蹤的劉彼少爺,到底是病死了,還是……


    人散了之後,安子亦找到了蘇搖鈴。


    他是今晚午夜負責去擦鏡子的人。


    安子亦把她拉到僻靜處,才開口道,“你有沒有感覺,他們這兩天的狀態有些怪。”


    蘇搖鈴:“他們?”


    安子亦:“所有人,無論男女。”


    他正準備解釋一下自己看到的異象,便聽到蘇搖鈴說——


    “你是說,他們幾個擦完鏡子的回來,就像是被傳銷洗腦了一樣,每天都在抓著我們重複讓我們也去擦鏡子,仿佛我們是他們的業績一樣,還是說,他們幾個看起來眼裏無光,行動僵硬,渾身發冷,並且時不時看著我們冷笑?”


    安子亦愣住:“你,你都知道了?”


    蘇搖鈴可不止一個人,她瘋狂之書一翻,就能把整個劉宅布滿自己的眼線,更何況還有777在另一個屋子裏每日匯報黃三郎的搶劫計劃。


    黃三郎半夜出門一趟,回來就和癡呆了一樣,絕口不提發財大計,這顯然有問題。


    安子亦隨後冷靜下來,眼前的女生雖然看著年輕,但一看就是大佬玩家,而且實力或許遠超自己,如果連這點都發現不了,也活不到現在。


    但他想不明白的一點是——“為什麽同樣是擦拭過鏡子,你……”


    蘇搖鈴接過話頭,“他們都想是被洗腦了一樣,而我卻還是個正常人?”


    安子亦點頭。


    這些話,一開始他是不想說的,他也不傻,不會找到有問題的人,說我覺得你有問題。


    恰恰是因為蘇搖鈴剛才說的話,讓她看起來沒問題,從而讓安子亦認為,她一定是有某些手段保護了自己。


    蘇搖鈴道,“這件事,我還說不準,昨晚我


    去看於秀才擦鏡子——”


    安子亦:“啊?”


    於秀才不是半夜去的嗎,而且不是說隻能一個人去擦,你半夜尾行出去膽子也太大了吧。


    蘇搖鈴沒管他,繼續道,“但是卻沒發現任何異常,那個時候的於秀才看起來也是正常的,還會被我的鬼故事嚇到。”


    安子亦:“什麽,你半夜尾行他去擦鏡子,還給他講鬼故事。”


    等等,這好像不是重點。


    蘇搖鈴:“所以我認為,擦完鏡子出現的那些症狀,或許不是當時就生效的,會逐漸控製他們,讓他們的精神狀態出現問題,表現為反複說同一句台詞,狂熱地執著於某件事,當然了,現在統一表現為擦鏡子。”


    她認真道,“或許這個鏡子裏的東西喜歡擦玻璃,而且覺得擦玻,啊不是,是擦鏡子的動作看起來很有動感,可以單獨出一個舞種。”


    安子亦也是聽過擦玻璃這首歌的,隻是沒想到會在一個鬼宅裏被人拿來打比喻。


    但他知道蘇搖鈴或許有重大見解:“你繼續分析。”


    蘇搖鈴道,“而這種影響,應當是精神層麵的,我沒被影響,有兩種可能,一是以它的能力,還影響不到我,因為我是個精神小妹。”


    安子亦:“什麽小妹?”


    “精神強大的小妹妹,簡稱精神小妹。”


    安子亦:“……那第二種可能呢?”


    蘇搖鈴語氣放緩,“第二種可能,那就是我自己已經瘋了,但是我卻沒有意識到。”


    安子亦看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半晌,他問,“你不是在和我講鬼故事吧?”


    蘇搖鈴麵不改色:“沒錯,我剛才的確是在講鬼故事。”


    你怎麽還毫不猶豫地承認了啊!


    以她的精神能力,對方想要入侵簡直比登天還難,就算是對方能入侵想要控製她,也會被團子給擋住,要知道,團子的特長領域就是精神汙染。


    當然,如果隻是不痛不癢的入侵,比如讓她認為這個世界上人的眼睛是非對稱的這種,那確實是有可能中招。


    畢竟她隻是平平無奇一個青銅玩家罷了。


    什麽,蘇搖鈴已經快兩個月沒有升級了?在幹什麽,還不快……


    奇怪,在這個副本裏,蘇搖鈴總有一種看到另一個世界的感覺。


    “另一個世界”不是空間門上的另一個,而是維度上的另一個,一個高於她所在世界的維度,卻是和他們同時存在,而他們無法看到,察覺到的世界。


    包括之前出現的什麽章節提要。


    那個東西,真的隻是浮現在他們眼前的一排字而已嗎?


    她一直認為最有威脅性的東西在井裏,但無論是從徐宅還是到現在的劉宅,她都能感覺到有一個人正在從更“高”的地方看著自己。


    安子亦繼續道,“先不說這些了,總之,我覺得如果去擦了鏡子,或許就會出事,但是如果不去擦鏡子,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蘇搖鈴點頭:“你的推測很有道理。”


    安子亦:“所以?”


    蘇搖鈴:“所以,我推薦你自己選擇,否則出事了會把鍋甩在我的頭上。”


    安子亦:“!!”


    糟糕,抱大腿的行為被看穿了。


    安子亦說的的確沒錯,無論擦不擦,都可能出事。


    “還有一個方法。”


    安子亦連忙道,“什麽?”


    蘇搖鈴道,“側院那口井知道吧。”


    “嗯?”


    “跳下去,或許就能打破現在的局麵。”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你為什麽不跳啊喂!


    蘇搖鈴理直氣壯,“我可是已經擦過鏡子了,現在擦不擦的問題,在你。”


    跳下去要麽就是找到劉家更深的秘密,要麽就是直接死了。


    的確可以打破現在的等死局麵。


    安子亦沉思著離開。


    但春斜卻攔住了蘇搖鈴。


    蘇搖鈴:“排隊談話是吧,有事?”


    春斜似乎覺得這地方還不夠僻靜,讓蘇搖鈴跟著她到了旁邊一個屋子裏。


    兩人進了門,春斜關上門,然後坐了下來。


    屋子裏很黑,窗戶都是關上的,桌椅上倒不至於都是灰塵,這幾天,除了蘇搖鈴基本都在老實幹活。


    春斜是個瞎子,蘇搖鈴便自己找了燈燭點上。


    蘇搖鈴:“說吧。”


    春斜壓低了聲音,“你相信我嗎?”


    蘇搖鈴:“不相信。”


    春斜:“??”


    半晌,她歎了口氣,說,“你們之前說,我找的像你們認識的一個朋友,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們說的那個人,之前和你們說,我和冬去自小就是瞎子,這是騙你們的。”


    蘇搖鈴點頭:“然後呢?”


    “我觀察過你們,也許隻有你能聽這些話,也隻有你聽了,或許才有用,”春斜忽然道,“你們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千萬別留下來,留下來,你們全都活不了!”


    蘇搖鈴很配合:“怎麽說?”


    “或許你也發現了,有時候,我的性格會很反複,這件事很複雜,一時半會和你說不清楚,我的眼睛……”


    春斜伸手捂住自己滿是傷疤的眼皮,“以前是能看見的。”


    她壓低了聲音,像是害怕被什麽人聽到一般,“你知道,我的眼睛是怎麽瞎的嗎?”


    蘇搖鈴:“燙傷,還有利器割破的痕跡。”


    “沒錯,”


    春斜渾身顫抖起來,她那雙眼睛經曆過什麽樣的痛苦,隻有她自己知道。


    過了一會,她似乎冷靜了一些,才緩緩用顫抖的聲音說,“我的眼睛,是被我自己弄瞎的。”


    “你為什麽要弄瞎自己。”


    “不知道,”春斜眼皮上的疤痕在蠟燭的光下看著更加駭人了,“或許是因為,我,”


    “我不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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