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全都是血!


    孫曉花尖叫起來。


    其他人也都看了過來。


    王富強說,“什麽情況,這裙子怎麽全都是血?!”


    王富芳也回頭看向閻小滿:“小滿,你這店裏的衣服不會掉色吧?”


    王富強拉住孫曉花,安慰了她幾句,聽見這話,恨恨的看了一眼自己三妹,“你眼睛瞎嗎?掉色能掉成這樣?”


    王展鵬和王民生站在一起,王民生見狀,趁火打劫道,“這是你弄壞的衣服吧閻小滿,到時候我要去商城投訴你,我看你怎麽在這兒繼續打工!賠不死你!”


    閻小滿站的遠,也不敢出櫃台,生怕又被閻格抓住,“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王富芳幸災樂禍,“剛才我也看中這條裙子了,還好我沒摸,不然這一手的色兒可怎麽洗啊。”


    忽然,店裏的燈泡閃了幾下,竟然滅了!


    孫曉花害怕地抱住王富強,又叫了一聲,“啊!”


    她聲音顫顫巍巍,“老公,你手怎麽,怎麽這麽冷啊。”


    王富強一愣,“我的手冷嗎?那我拿開。”


    孫曉花說,“你拿開了?”


    “是啊。”


    “你別騙我啊。”


    孫曉花都快哭出聲來了,“那我脖子上那個手,怎麽還在動啊?”


    店裏突然陷入黑暗,人的眼睛需要時間適應黑暗,一時之間,王富強也看不清到底什麽情況,但是他是知道自己有沒有動手的,“我沒碰你的脖子啊……”


    孫曉花臉色慘白,渾身發抖,“那我脖子上的手是,是誰的?”


    她忽然聲音怪異起來,“救,救……”


    王展鵬看不清,隻能大喊,“媽,媽!你怎麽了?!”


    王富強抱住她,伸手去摸孫曉花的脖子,果然摸到一隻冰冷僵硬的手,“有人,有人在掐她!”


    王富貴和王富芳聽見這聲音,立刻蹲下身,躲在角落,也不說話了。


    “我要,死,死了……”


    孫曉花已經臉色青紫。


    王富強隻能用力試圖掰開那雙手,但那手的力量太強了,而且十分恐怖,仿佛屍體的手一樣冰冷僵硬,如同石頭!


    他的手指甲都掐出了血,依然沒能掰開那雙手,隻能一口咬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手口並用有了作用,那隻手居然鬆動了,王富強用力一掰,居然真的把那隻手掰開了!


    孫曉花立刻倒下地上,不斷咳嗽,她的兒子撲了上去,“媽,你沒事吧!媽!”


    就在這個時候,燈泡又好了,店裏恢複了照明,其他人都用手擋住眼睛。


    眼前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孫曉花的脖子上全都是血,倒在地上還沒緩過來,王富強手裏抓著一隻帶血的手——沒錯,隻有一隻手!


    那隻手的皮膚透露著詭異的青色。


    王富貴從角落裏站起來,“哥,你拿著的是啥啊?是塑料模特的手嗎?”


    王富強臉色呆滯,“不,不知道。”


    “那你這是從哪兒拿來的啊,剛才發生了什麽?誰在掐嫂子啊?”


    “這,這個就是剛才掐曉花的東西。”


    王富強說完,掐了掐手上的東西,不是完全硬的,這不是塑料模特的手臂,這是人的手——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我在做夢,這些一定全都是幻覺……”


    屍體的手,怎麽可能回來報仇呢?!


    就在他冷汗直下的時候,他聽見有人在喊——


    “大哥,你背後,你背後有一個女人!”


    王富強大腦一片空白,“什麽?”


    他聽見一弟的聲音,“是小梅,小梅怎麽在這兒?”


    腦海裏被自己封住試圖遺忘的記憶湧上心頭。


    “她是誰?你今天必須和我說清楚!”


    “都和你說了,別瞎聽外麵的人胡說八道。”


    “這件事你敢做不敢認?孩子都有了!這件事你單位知道嗎?!”


    “你是不是要鬧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才高興?”


    激烈的爭吵,扭曲的記憶,陰冷的房間,還有腦海裏那個不斷重複的聲音——


    要是她不存在就好了。


    要是沒有這個人就好了。


    要是她死了就好了!!!!


    這個聲音和尖銳的爭吵聲,摔碎東西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最後,他拿起了那個別人送禮時送來的擺件,很重,也很輕。


    重是因為它很厚實,輕是因為,他輕鬆了!


    “都怪你,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老老實實消失有什麽不好?”


    “你隻會給我帶來麻煩!”


    “曝光我?告訴我單位?你別想毀了我!”


    她怎麽可能出來呢?


    在他試圖分屍失敗的那個晚上,他把她背到了工地現場,扔進了水泥裏,沒有人會發現她,她也永遠出不來了。


    那個工地……


    是紅星商場的工地樓!


    這不是幻覺,所有人都看見了他背後的女人,她沒死?不可能,她一定是死了,而且一定是被水泥凝固在牆體裏,永遠都爬不出來的,怎麽會,怎麽會出現在自己的背後?


    王富強嚇得毛發直立,心髒驟然一停。


    他聽見了孫曉花崩潰的尖叫聲,還有王展鵬的哭喊聲。


    但他什麽都看不見。


    眼睛後知後覺才傳來劇痛,什麽東西插入了他的眼睛,血流淌出來。


    王貴芳在遠處大喊:“報警,快報警!”


    王富貴也驚慌的後退,碰倒了一堆衣架,他喃喃道,“不是小梅,那不是小梅,是鬼!鬧鬼了!這裏鬧鬼了!厲鬼!小梅根本就不是跑了,是被大哥殺了!”


    遠處似乎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蘇搖鈴卻沒什麽神情波動。


    反正她也出不去這店門。


    她把門口不停旋轉的窮鬼腦袋取下來,又扔回給他,窮鬼抱住自己的頭,努力安了回去,諂媚笑道,“我,我能走了吧?”


    蘇搖鈴說,“我在思考一個問題。”


    “啊?”


    蘇搖鈴:“手冊上說,上樓要走電梯。”


    窮鬼慢慢扶著自己搖擺不定的頭,小心翼翼朝著門口移動,“嗯……”


    “但是手冊上也說,紅星商場沒有電梯。”


    窮鬼試圖點頭附和,但最下麵的脖子動了,頭沒動,才反應過來頭還沒連上,“確實是很矛盾。”


    “那你覺得,商場有電梯嗎?”


    窮鬼小心回答:“我,我不知道啊,每一層的窮鬼都不會換樓層的,因為上樓就要選擇走樓梯還是電梯,但是你也看到了,樓梯電梯我們都搞不清楚是什麽東西,誰敢去啊……”


    這大概就是顧客和售貨員的區別之一,也是售貨員需要麵對的危險。


    顧客可以永遠呆在一樓,隻需要在一樓消費就行了,但售貨員每天收到的店鋪信息是黑板隨機給出的,既然商場有四層樓,那就不可能永遠隻開放一樓。


    售貨員是有很大可能需要上下樓的,既然要上下樓,就要選擇相信哪一條規則。


    究竟應該走電梯,還是應該走樓梯。


    蘇搖鈴又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測出電梯和樓梯能不能走。”


    她坐在櫃台後麵,轉著刀,“派一個人,選擇樓梯或者電梯,如果對方進去了,又能安全的出來,那就說明這個地方安全的概率很高。”


    窮鬼已經一步踏出了店鋪門檻,心中狂喜。


    老子不伺候了,就憑我這個鬼設,走到哪裏打劫那些新進來的人不容易?非要在你這裏受氣?


    嘿嘿,拜拜了您嘞!


    ——然而,他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因為身後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窮鬼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到身後那股恐怖的氣息,“您,您腿腳挺靈活的哈。”


    剛才不是還坐在櫃台那裏嗎?


    蘇搖鈴把它往店裏一扔,然後轉身盯著它,“你覺得誰去試這個電梯樓梯最合適呢?”


    她話是這麽說,但就差把“我要把你扔進去當探路炮灰”寫在臉上了。


    窮鬼嚇得連忙爬起來,也顧不上在地上咕嚕咕嚕轉動的腦袋了,“別別別,我是鬼,您是人,我能安全回來,您不一定啊!還是找個活人去試試比較好,至少,至少比我好,比我準確啊!”


    蘇搖鈴一笑,“你怎麽知道我是人?我養過一些寵物,它們最喜歡吃你這種黑乎乎的東西。”


    正巧,一陣冷風吹過。


    窮鬼:“……”


    弱小,無助,害怕,甚至還有些細思極恐。


    他懷疑眼前的女生並不是開玩笑的,“那個,那個,你留著我也沒什麽用啊。”


    “正是因為沒用,所以不如扔進樓梯裏看看,究竟能不能進入樓梯,你要是死了,那就算了,你要是沒死回來了,那就更好了,正好和我聊聊裏麵有什麽東西。”


    “等等等等!”


    眼看對方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扔進這個商場最危險的地方之一探路,窮鬼立刻喊道,“我是顧客,你,你不能攻擊顧客!”


    蘇搖鈴攤手,“你是顧客嗎,顧客是來消費的,可是你沒錢啊,沒錢那就不是顧客。”


    “有錢有錢有錢!”


    窮鬼立刻掏出一張自己珍藏已久的藍色購物券,“您看,我是有錢的,我可以消費,我也是顧客!”


    蘇搖鈴滿意了。


    這窮鬼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欺軟怕硬,平時肯定沒少幹這種事,她絕不是他的第一個目標,剛才進來那一套操作熟練得很。


    這不就詐出來了。


    蘇搖鈴又問,“你身上的肉能當現金嗎?”


    窮鬼一愣,“你知道這裏的現金是肉?”


    蘇搖鈴:“那不然呢?”


    “現金”是可以食用的,店裏給了刀,又給了秤,刀是割東西的,顧客身上有什麽東西需要割下來?


    隻有身上的肉。


    沒有購物券,就要割肉消費。


    但有趣的地方在於——


    沒有說是需要割誰的肉。


    也就是說,顧客完全可以割其他人的肉,來完成自己的消費目標。


    當然,這隻是她的推測,既然售貨員有銷售目標,顧客或許也有對應的消費目標。


    在這裏呆四天,不吃飯可以,但是不能不喝水。


    第一天並不是最可怕的,越往後麵,才是越殘忍的。


    窮鬼立刻明白過來,蘇搖鈴勢必要榨幹他身上最後一點價值,光是一張購物券滿足不了她未來幾天的需求,立刻回答道,“不不不,我的肉不行!鬼的肉不行!”


    蘇搖鈴:“我不信,你既然是顧客,那顧客的肉就一定行。”


    她拿著刀走近地上的窮鬼。


    窮鬼已經很菜了,不想再少條胳膊,他立刻解釋道,“不不不,我說錯了,你知道為什麽我們是窮鬼嗎,因為我們的肉已經沒有價值,不值錢了!作為顧客的時候,每個人的現金認可上限是50元,我死之前已經割過了,所以我才會出此下策,來找你要要點錢花啊……”


    他提起衣服,露出空了一大片的肚子,“你看,我這麽瘦,那也是很慘的啊!”


    蘇搖鈴點頭:“你說的這個很有道理,前提是如果真有這一條規則的話。”


    “對,你去看顧客手冊嘛,肯定有這條的!”


    窮鬼鬆了口氣。


    蘇搖鈴說,“但是我現在這裏沒有顧客手冊。”


    窮鬼臉色一變。


    三分鍾後,


    窮鬼摸了摸少了一小半的右手,欲哭無淚。


    都說了我是窮鬼,我不值錢的啊!


    蘇搖鈴把他的腐肉扔進箱子裏,“看來你說的沒問題,你的肉達到上限了。我看看,你這張購物券是10元的,你就買這件吧。”


    她取下旁邊的一件西裝褲子,扔給了窮鬼。


    這件嶄新的褲子,和窮鬼破破爛爛的身體格格不入。


    窮鬼摸著新褲子,流下了眼淚。


    好消息是,他拿到了想買很久的新衣服,以後走出去,在窮鬼那一堆裏都算是有麵子的。


    壞消息是,他本想白嫖的,但現在把最後兜裏的錢都花光了。


    而且,隻有褲子沒有外套是什麽搭配啊!


    這也太怪了吧!


    蘇搖鈴說,“別哭了,我有筆大折扣,保證你喜歡。”


    窮鬼抱起腦袋,放在懷裏,坐在地上,伸手替腦袋擦眼淚,“什麽大折扣……”


    “過了十一點,就是第一天,我有一個促銷活動,規則是這樣的。看見那件50元的豪華大衣沒有,正好配你的褲子,每來一個朋友幫你砍一刀,就可以打半折,一個朋友就是25元,兩個朋友就是125元,隻要你的朋友足夠多,最後,你就可以以超低的價格拿走這件外套,而且,你的朋友也沒有損失,他們隻是來幫你砍一刀而已。”


    窮鬼越聽越激動。


    我的天哪,價值50元的豪華大衣,砍一刀隻需要25元!


    還有比這個更空手套白狼的好事嗎?


    他激動的看向蘇搖鈴:“你說的是真的?但是你能做主嗎,這個價格可是店主定的。”


    蘇搖鈴無所謂:“店主?有意見的話你讓他來找我。”


    她說,“對了,他如果是你拉來的,也可以幫你砍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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