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兵旗開得勝,越過丹水之後,一路追趕秦軍,打的秦軍丟盔棄甲,節節敗退。


    沿著丹水河穀,秦軍死傷無數,而趙軍士氣大增。


    趙括下令,全軍出擊,追擊秦人,勢必要全殲敵軍!


    同時,他派人回邯鄲送信,大軍旗開得勝,秦人日久疲憊,根本不堪一擊,那區區一個無名小輩,還敢高舉王字旗,大言不慚,那廉頗倚老賣老,不敢主動出擊,多次違抗王令不說,還數次吹鼓秦人戰力,動搖趙國和趙軍軍心!


    如今他率四十多萬趙軍,不日能凱旋歸去,將秦兵悉數趕回西陲!


    戰線拉的越來越長,一路高歌猛進的趙括,並沒有意識到,他的四十多萬的軍隊,在這條漫長的丹水河穀之中,已經被拉成了一條“長蛇”,且整條蛇,已經深入秦軍丟棄的陣地,即將追到西邊大山之下。


    趙詳已被撤職,原本的軍權被趙括帶來的人所掌握,但他多少還算個將領,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麵見趙括,見麵第一句,便是提醒他,秦兵一路潰逃,但是卻陣形整齊,神情不慌,或是假逃!


    趙括大笑:“笑話,他們這麽做有什麽好處?白白把自己人送給我殺?還有那一路繳獲的戰利品,都是假的嗎?他們要是怕了,自己撤兵就是,怎麽還要借我的手,才能撤兵?”


    趙詳:“秦兵假逃,隻可能是誘我們深入,以將我們圍殺,這是秦國武安君常用的招數,在他手裏,就沒有軍隊能活著回去,將軍應當小心——”


    “我問你,對麵的主帥是誰?”


    “王齕……”


    “那便是了!”


    趙括撫掌,“你以為我沒有了解過這個人嗎?一個寂寂無名的年輕小將,就將廉頗打的不敢迎戰,原本我以為是王齕太過凶悍,可這幾次接戰下來,顯然就是草包一個!那廉頗,多半也是仗著自己資曆老,經曆的戰役多,方才如此,其實並無多少實力。”


    趙詳急道,“趙將軍,廉將軍並非您說的那樣——”


    “好了,”


    趙括不耐煩打斷他,“什麽圍殺?那王齕連野戰都打不過我,還妄想圍殺?而且,秦軍不過十幾二十萬兵力,兵書有雲,十則圍之,他就是想要圍殺我,我四十多萬大軍,他至少要派出四百萬人!”


    趙括諷刺笑道,“若我沒記錯,就連整個秦國上下的人口加起來,也沒有四百萬吧!”


    趙詳還想說什麽,卻被趙括直接趕了出去。


    他已經決定了,明日強攻秦軍的大營,一鼓作氣,將其悉數滅殺在丹水河穀!


    這將是他趙括,名揚天下的第一戰!


    此刻的馬蹄關,已經屍橫遍野。


    孟九身上的鎧甲滿是暗沉的血,她用布擦了擦手上的傷口,上臂上的刀傷還沒來得及處理,便已經愈合了。


    好在她的傷口愈合後不會留下疤痕,否則渾身上下早就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了。


    副將上前,遞出水囊,“孟將軍,前麵就是趙軍的營地,我們今日要不在此處先過夜。”


    這是最難打的一場仗,守關的趙軍人數並不多,但他們有天險可依,有長城在這裏,就是騎兵的噩夢。


    但他們拿下來了。


    不計後果,不怕死傷,每個人都拚命往關卡衝,尤其是孟將軍,衝的最猛,沒有她,估計他們根本拿不下這個關卡,孟九身上到現在還紮著一根箭。


    但下一刻,他就看見孟九伸手,生生將箭矢從腿上拔了下來!


    那可是帶著棱錐倒鉤的青銅箭!


    “我立刻叫人來為您處理——”


    “不用了,”孟九喝了口水,看了眼腿上的傷口,“收集箭矢,搜刮趙軍營地,傷員留下來,再留十人照看,剩下的人隨我出發。”


    “不休整一日嗎?會不會有些著急了?”


    “我們沒有時間休息,這裏的趙軍人數之少,驗證了我們之前的猜測,所以,趙軍主力顯然已經悉數離開了長城,直奔秦軍,丹水河穀的決戰已經開始了,他們隨時可能返回長城之北,我們必須要在趙軍主力發覺不對之前,奪取整條長城的控製權。”


    孟九說,“能否結束這場戰爭,全看我們了。”


    副將肅然起敬,“是!”


    孟九站了起來,“傳令下去,除了傷員和留下來的人以外,其他人原地休整一個時辰,準備好幹糧,一個時辰後,隨我出征故關!”


    江陵還是沒有消息。


    蘇搖鈴知道,若是他找到了自己要的東西,必然馬上就會用傳送卷軸回來。


    決戰就要來了,這個世界的真相“拚圖”卻依然還缺著一塊。


    最重要的一塊,或許就在秦國。


    這是蘇搖鈴的直覺,但她的直覺向來都準確。


    她隱約覺得自己快要摸到世界的真相了,又覺得還缺點什麽。


    尤其是關於吃人這一點。


    現在這個世界的人還不知道什麽叫做病毒,實際上,吃人是有治病的風險的。


    人體內存在一種正常的蛋白質,叫做朊蛋白,但有時候,會產生一種變異的朊蛋白,這種蛋白會引誘正常蛋白病變,而且隱藏性很高,很難被免疫係統識別和消除。


    而吃人,很容易導致對方身體裏的這類蛋白,堆積到自己身體裏,從而引發病症,最終破壞腦組織,形成海綿一樣的腦體,從而導致人發瘋,癲狂,顫抖,記憶力衰退,甚至死亡。


    吃人不一定會死,但是有概率會瘋,會死。


    鄭季不僅自己吃人,還在做某種實驗,或者說,是某種強迫其他人食人的實驗,目的似乎是為了獲得他想要獲得的“身體”。


    而很多人都因為食人的“副作用”而死亡。


    那他究竟要的是什麽東西?


    他為什麽要培養“鄭紅”吃人?


    丁進為什麽會那麽特殊?


    很多線索都像是碎片,就差最後連在一起的一條線。


    為了弄清楚她沒有發現的最後一條線,蘇搖鈴才會讓777和江陵去做這最重要的一件事。


    她相信,隻要找出最後的一塊拚圖,所有的問題都將會有答案。


    鄭季看似一直被她打敗,但蘇搖鈴卻一直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她就像是看見了棋盤的一角,卻看不見棋盤的全貌,如果鄭季這一步,是故意輸給她呢?


    就像是落敗後引誘秦軍追擊的孟大等人,又比如現在正在頻頻“示弱”的秦軍,看似落於下風,其實,他們真正的計劃還在後麵。


    她絕不是多疑,這個世界一旦走錯一步,走晚一步,都可能萬劫不複。


    777和蘇搖鈴想的一樣,就算是有團子在給他打輔助,翻文獻這種東西,原本也不是他的特長,他隻能做到勉強完成任務,卻給不出更多的驚喜。


    不過,也不是沒收獲。


    三晉的大部分文獻和曆史記載資料等等,都被保存在各自的國都之中,秦始皇一統天下之後,燒掉了不少,後世是看不見的。


    因此,777現在看到的,都是未來不會存續的“孤本”。


    蘇搖鈴讓團子順便掃描一遍,存在它的記憶裏。


    從這裏可以看出,三晉的分裂不是偶然,背後總有一雙手在推波助瀾,她懷疑,就是孟老一直很忌憚的“那個人”。


    晉國若是不分裂,如今的趙魏韓之間不會那麽多摩擦,局勢也不會那麽複雜,蘇搖鈴有一個猜測,“那個人”推動分裂的目的,就是為了增加“亂數”,為了讓天下各自征戰,這樣,死去的人才會越來越多,未來被他控製的人才更多,玄門打開的幾率,也更大。


    而且,還可以讓趙魏韓之人分散開來,擴大“汙染”。


    天下動蕩,玄門才能打開。


    他要的就是天下動蕩,非但如此,還以“鄭季”的身份,掌控著三晉目前最強大的一個國家——趙國。


    不過,秦軍的情況也不是那麽好。


    正如之前蘇搖鈴了解的情況一樣,糧草快沒了,長時間的僵持作戰,拖的秦軍快沒了脾氣。


    秦軍號稱二十萬,實際上隻有十五萬人,這十五萬人要包圍對麵四十五萬,簡直無異於癡人說夢。


    更何況,秦軍還有兩萬五千精銳騎兵被孟九帶走了。


    不被趙軍反包圍就不錯了!


    趙軍沒過丹水之前,擔心他們不會上鉤,不出來,一直龜縮在長城後把秦軍活活拖死,可如今趙軍出來了,又有了新的問題。


    丁進每天在軍帳中,不是看著龜殼歎氣,就是出去看著丹水的大好河山歎氣。


    這也難怪趙括自信,換他手裏握著四十五萬的趙軍,打對麵十五萬的秦軍,也直接自信。


    所以,蘇搖鈴讓江陵回渭陽,除了看秦王如廁啊不是,除了翻越古籍以外,還有另一件事需要他辦——


    要秦王繼續增兵!


    白起對她說過,他要麽不打,要打,就打圍殲戰,要全殲趙軍!


    這樣,才對得起秦軍數年來在這裏的投入。


    但十五萬兵遠遠不夠,至少要二十萬。


    二十萬包圍對麵四十五,依然是天方夜譚。


    江陵:……


    什麽叫天下間隻有我能辦成這件事,讓我去給秦王洗腦,你根本就是在給我畫餅吧!


    雖然艱難,但他還是得做——


    秦王:“蘇仲說,半年內必然引出趙軍進行決戰,如今已經是最後一個月了,還未決戰。”


    江陵:“但趙軍已經出丹水,決戰之日不會太遠。”


    秦王:“寡人上哪去給你們再找幾萬兵力。”


    江陵:“去攻長城的兵隻有兩萬五千騎兵,去掉攻城的戰損,就算是將領和這一隊騎兵超勇,超強,沒多少損傷,最多也不過兩萬人。你認為,兩萬人能阻擋趙軍四十五萬軍隊後撤的拚死一攻嗎?”


    秦王:“……”


    他目光微凝,“你竟直呼寡人為你。”


    “你也可以下令,將他們把我殺了,但丹水一戰,就必敗無疑。”


    秦王:“……”


    這人怎麽比上次那個小姑娘說話還奇怪??


    而且,他們都有著同款的“你要不想贏就把我殺了”buff,看起來不僅不怕死,而且還很狂,但卻又有一種讓人不由得信任他們的奇怪魅力。


    這種狂……讓人該死的很喜歡。


    就像是當年,他於戰場之上,看見那位少年將軍——如今的武安君一般。


    那一次,他還是年輕的君王,白起也寂寂無名,隻不過是個殺人狠辣,出身不詳的年輕將領罷了。


    但他卻相信,這個人將成為秦國最鋒利的一把劍。


    事實證明,他沒看錯。


    秦王用人識人,目光毒辣,他相信自己的直覺,眼前的人,或許真能實現他的遠大目標,更何況,當時他在如廁,王宮又守衛森嚴,這人的確是憑空出現的,會些厲害的術法,看起來也不是什麽江湖騙子。


    有這樣的術法,秦王並沒有要求江陵去殺了趙王。


    很簡單,死了一個趙王,趙國馬上就能立起來另一個趙王,趙丹又不是沒有弟弟,非但有兄弟,以前還很得趙國先太後的喜愛。


    他要的是趙國上下,再無抵抗秦國東進之力!


    要的是趙軍,要天下他國之軍,聽到秦軍之名,就能不戰而敗!


    這並非癡人說夢,曾經秦軍在白起的帶領下,最鼎盛的時期時,便有如此威風!


    江陵繼續道:“數十年的謀劃,死了那麽多人,若隻是擊退趙軍,你會甘心嗎?你可曾想過,就如此退兵,結果會是如何。”


    秦王早就想過無數遍了:“……宗室問罪,百姓怨聲,國庫空虛,趙軍卻不痛不癢,休養生息後還能再打回來,秦人東進的計劃,將毀於一旦!”


    江陵點頭:“不錯,但若是長城守住了呢?”


    秦王沉默片刻,才道,“趙國人口三百萬,近五十萬兵力已經動搖了他們的根本,隻要這一戰勝了,接下來無論是東進中原,還是入主邯鄲,都將變得輕而易舉!”


    江陵繼續循循善誘:“所以,現在不僅是趙國生死存亡的時候,也是秦國最關鍵的時候。”


    “這一切,都要看您的選擇。”


    “是入主中原,成為青史留名的君王,還是耗空國庫,成為秦國的罪人?”


    洗腦半小時,衝動卻隻需要一分鍾。


    於是,在江陵瘋狂在渭陽看書之時,已經年過六十的秦王直接乘車西出渭陽,親自到了野王,進行戰前動員!


    秦令雪花一樣飄向這些曾經是韓國,如今已經是秦國土地上的無數城邑。


    ——隻要願意加入秦軍,北上出征者,就給一級爵位!


    一級爵位,之前那是要砍殺一位敵軍將領的人頭才給的,現在參加就給,洗程度堪比拚多多百億補貼。


    秦王:寡人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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