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搭成的牆壁,隔著半個指頭寬的縫隙。


    月光透過縫隙,在地上灑出一個人型影子。


    他來了有些時候,一直蹲在窗戶下麵。


    遲遲沒有翻窗。


    直到整個無名村裏的每一個人,呼吸都變得平穩,都陷入了睡眠之後。


    窗戶,被他極為熟練地插入一根小棍。


    老式的窗戶卡扣,往上一撥,便能打開。


    他躡手躡腳,小心翼翼托住這個老舊的窗戶。


    輕輕地掰著,生怕它發出一絲聲音。


    掰了大概六七分鍾,終於,窗戶被他悄無聲息地掰出了一人大小的口子。


    他深深呼吸,長長吐了一口濁氣。


    翻窗而入。


    緊接著,便看見了顧風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噓!”


    顧風在唇邊豎起一指,示意他保持安靜。


    直至此時,月光之下,才看清此人的真實麵貌。


    他有著一頭亂糟糟的花白長發,胡亂披散著,擋住了大半部分的臉。


    一條腿明顯變形,看起來像是陳舊老傷,導致落下了殘疾。


    他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條,遞給了顧風。


    【不要相信任何人!】


    紙條上,隻有這麽一句話。


    顧風詫異抬頭,卻見他撩開了自己的亂發。


    那張臉,極為可怕。


    他的右眼被人挖了,連眼皮也沒有,隻有一個肉坑般的洞。


    左側臉頰的臉皮,也被人取走了一塊。


    能從洞裏看到他的牙齒,以及他口腔之中,切口平整的半截舌頭!


    這位老人擠出了笑容,立馬便翻窗離開。


    他走後,顧風立馬搖了搖趙倩兮。


    趙倩兮仿佛猛地睜開眼,氣鼓鼓地瞪著他。


    看完顧風手裏的紙條之後,亦是滿眼疑惑。


    ‘他是什麽意思?’


    趙倩兮疑惑打字:‘我們本來就不打算相信這裏的任何一個人。’


    ‘不謀而合了唄。’


    顧風剛打完字,耳朵立馬動了動。


    眉頭一皺,再度打字:‘好幾個人從屋子裏出來了,聽腳步聲,應該是朝著老頭的位置去的。’


    他在用千裏聽聞,整個村子裏落針的聲音都能聽到。


    趙倩兮一臉疑惑;‘怎麽會來得這麽快?’


    顧風皺眉,再度聽了聽;‘已經找到了,已經在打了。’


    趙倩兮驚得捂嘴;‘不會吧,挨揍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


    ‘有,隻有沉悶的打擊聲,但沒人說話也沒人叫,大家很默契。’


    顧風解釋道;‘聽聲音,下手特別狠,是奔著往死裏打方向去的。’


    ‘等會兒,不太對勁。’


    他繼續聽著,神態嚴肅。


    ‘糟了!他們想打死那個老頭!’


    下一刻,抓住了趙倩兮的手,拽著她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


    兩人出屋,直奔事發地點。


    繞過四間民宅後,赫然看見,五個牧民將老頭圍在中間。


    四個人提著小腿粗的木棍,另外一個,拿著殺牛刀。


    他們五人的動作整齊劃一,全是舉起手中武器,往老頭身上招呼。


    仿佛專程訓練過一般同步。


    五人皆不說話,隻管下毒手。


    棍棒砸頭,殺牛刀對著脖子砍。


    老頭被砍得早就不動了,血流了一地。


    來遲了!


    顧風一著急,便想救人。


    哪知,趙倩兮突然從身後環住了他,捂住他的嘴。


    不斷搖頭。


    被趙倩兮拖回房間後。


    她再度拿出手機,打字道:‘太古怪了,沒有一個人用嘴發出聲音。’


    ‘我總覺得,發出聲音,一定會出什麽事。’


    剛打完字。


    顧風突然將她一摟,往床上倒了去。


    手機,也壓在了身下。


    緊接著,門簾被撩了起來。


    雲彩仿佛機器人一般,麵色冰冷,站在門口。


    就這麽光明正大地監視著他們。


    站了足足一夜。


    如此詭異恐怖的氛圍,哪怕趙倩兮是除妖師出身,見多識廣。


    但仍舊覺得有些滲得慌。


    不知是不是陽光通過牆縫灑入的原因。


    雲彩突然發了個抖。


    而後撓了撓頭:“我怎麽會在這兒?”


    “難道我又夢遊了?”


    她喃喃著,極度自然地離開,不多時,廚房裏響起了鍋碗瓢盆的聲音。


    顧風睜開了眼,假意打了個哈欠。


    “起來了。”


    他拍了拍趙倩兮:“趕緊,咱們還得回鎮上銀行取錢租馬呢。”


    他說得很大聲。


    二人果斷起床,拿上背包便往外走。


    鍋碗瓢盆的聲音卻突然停止了。


    雲彩從廚房裏跑了出來:“這裏離鎮上很遠的,我叫上一個族人,送你們過去吧?”


    表麵上一片好意,實際卻是為了叫人跟著他們。


    繼續監視他們。


    “不了,我想和他逛逛。”


    趙倩兮微微一笑:“小妹妹,以後你找了男朋友,就懂了。”


    理由充分,雲彩也不好再勸,隻得又問了一句:“房間給你們留著嗎?”


    “不用了。”


    趙倩兮搖了搖頭:“我們的假期不多,取了錢,回來就準備上墜馬原。”


    雲彩明顯有些失落。


    二人離開巴桑旅館,卻更加覺得詭異。


    今天的牧民們沒放放牧,各自在自家門口坐著。


    有的整理韁繩,有的抽著旱煙。


    看起來很是慵懶。


    但卻能明顯感覺到,這些人時不時便會抬頭,盯自己一眼。


    若是不認識徐鋼,也沒有昨晚老頭翻窗的紙條。


    這一切,都是那麽的正常。


    但知道了這些事後,再來看他們。


    就像整個村子都是個哨站,每一個牧民,都是哨兵。


    嘶……


    顧風輕輕抽了口氣,拳頭已經捏了起來。


    這般詭異的氛圍下,他有些受不了了。


    很想直接把整個村子轟爛。


    趙倩兮見狀,立馬再度挽住他的手臂,對他輕輕搖頭。


    二人加快步伐,離開了這個詭異的村子。


    走出村外後,沿著鄉道而行。


    路邊的灌木叢與草地,也能看到牧民的身影。


    他們有的收集一些灌木上的漿果,有的拿著鐮刀,割下青草裝進背篼。


    一片祥和。


    可偏偏,時不時抬起的頭,映射出的陰蟄目光,卻是那麽的醒目。


    在這樣的注視中,趙倩兮挽著顧風的手,一路往前。


    直至再也沒有牧民時,她長籲一口濁氣。


    “這個村子,感覺好壓抑。”


    一整天了,終於用自己的嘴,說了一句自己想說的話。


    她的心情一下就輕鬆了許多。


    顧風卻拍了拍她,朝著前方一指。


    “看來,事情變得有意思了。”


    他指著的方向,赫然是夜裏被打的老頭。


    他生龍活虎,身上沒有一絲的傷。


    站在路邊,對著二人連連擺手。


    確認二人看到他以後,他竟然當著二人的麵,沉入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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