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趙倩兮深深喘息著。


    她的腦袋很混亂,身上的奇經傷痕,更是痛得難以忍受。


    體內澎湃著的,到底是什麽?


    “是什麽啊!”


    她一聲狂吼,又是本能性地揮出一拳。


    魂魄滋生的火焰,從拳頭中噴湧而出,點燃了天地之間,無處不在的靈氣。


    轟!


    烈芒爆起,熱浪衝天。


    青藍色的火,又一次綻放出玄鳥圖畫。


    抬頭清嘯之後,振動雙翼,飛躍無盡的長夜,與前一隻玄鳥,並肩而行。


    六枚銅錢還在體內,引動萬法本源的魂魄力量,一寸寸撐開她的奇經。


    最終,停在了氣海之前。


    與太婆構思的一般,所有通往氣海的通道,全部堵塞。


    可即便僅有奇經,即便沒有術法。


    她依舊覺得自己,仿佛有著無窮的力量。


    陡然間,她想到了一個人。


    顧風。


    他就是那般,明明連靈術都無法調用。


    體內卻永遠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僅是捏起拳頭,揮出一擊,便能轟出一條蒼龍,碾碎路徑上的一切!


    所以……


    趙倩兮抬起了頭。


    看向天空中的康朵夫。


    拳頭緊握之後,一拳揮出!


    魂火再度噴出拳峰,引出青藍色靈氣玄鳥,直衝康朵夫而去!


    “嗬。”


    “原來是調動了本我的力量嗎?”


    康朵夫眯起了眼睛,饒有興致地看著玄鳥。


    這隻玄鳥,他實在太過熟悉。


    他的修行體係,和華國除妖師不同。


    華國除妖師的修行體係之中,有成仙的理念。


    鍛體,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煉虛、合體、大乘、渡劫,然後,羽化而登仙。


    每一步,都需要不斷錘煉自己的肉身。


    最後更是要用雷劫完成鍛體,達到肉身成聖的境界。


    雖然這條路根本無人達成。


    在時間長河的洗禮中,修行體係也逐步換成了鍛體,奇經,氣海,八脈,無上大神通五境。


    但歸根結底,五境的理念,仍舊是從成仙理念中發展而來。


    因此,華國除妖師對肉身看得極重。


    可他們殉道宗,卻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套修行體係。


    靈降、奴魂、法軀、脫胎換骨、萬物皆我。


    這套修行體係,與華國的修行體係,完全的背道而馳。


    殉道之後,便是天衍!


    他們不像華國除妖師那般,追求每一步的穩妥,而是徹底走向極端。


    死亡,就是殉道的過程。


    是追逐真理途中,必經之路。


    從踏入修行的第一刻起,他們時時刻刻都在謀劃著,將自己的魂魄,從自己的肉身之中解脫出來,


    並且徹底的分離。


    他們認為,所有的力量,都來自於魂魄。


    隻有魂魄徹底的解脫束縛,才能與天地同壽。


    現在,趙倩兮催動的力量,或許華國除妖師會看得懵逼。


    但他一眼就懂。


    那正是殉道宗追求的本我之力,魂魄的本能!


    他張開了雙臂,任由玄鳥衝臉,仿佛感受至高洗禮一般。


    而後,輕輕一揮手。


    魂火構成的玄鳥,被他一拍而散。


    “能無師自通,調動本我的力量。”


    “你是個天才,甚至,天賦高於我。”


    “可惜了,你不是我殉道宗的門人,而是我殉道宗的死對頭。”


    從小便被冠以天才之名的他,心中有些泄氣。


    緊接著,又奸笑了起來:“運氣呐!這就是運氣啊!”


    “於公於私,我都應該玩壞你這個大美人!”


    奸笑化作獰笑,他麵容扭曲,單手一張。


    “別人或許會頭疼你的本我之力,可是,這裏是墜馬原。”


    “這裏,是我的土地!”


    說罷,他單手握拳。


    籠罩著墜馬原的奪腦魔靈體內,湧出了源源不斷的香火。


    那些香火纏繞著他,一度將他染得格外神聖!


    “我乃本地土地!”


    “大道在上!為求蒼生計,為求萬物謀!”


    “請上蒼恩準,借我一年時光,換我墜馬原,一年豐收!”


    瞬間,墜馬原上的野草,肉眼可見地瘋漲。


    春去秋來,萬物滋生又附凋零。


    一場生命的輪回,在此綻放。


    可是,這片土地,早已被康朵夫透支。


    急速生長的生命,隻能靠著吸收天地之間的靈氣,完成這場輪回。


    於是,趙倩兮突然發現。


    這片土地上的原本充裕無比的靈氣,幾乎被消耗空了……


    緊接著,天空之中,又是一聲爆喝。


    “我乃本地土地!”


    “受本地香火,行地方庇佑!”


    “如今,本地遭受奸邪窺視!”


    “為本地蒼生安寧,我,拜謝厚土!”


    “靈氣禁行!”


    那金黃色的土地神令,從他掌心墜落,染進了墜馬原的土地之中。


    殘存在空氣中的靈氣,被神隻製定的規則,徹底鎖死。


    無法被調動,無法被轉化。


    也就意味著,所有的靈術,全都無法再施展開來。


    一道土地令祈求上蒼,另一道土地令拜謝厚土。


    兩道土地令,徹底將這片草原,化作了巨大的靜默法陣。


    不對,這甚至不能叫靜默法陣。


    即便是首都那個籠罩城市的靜默法陣,也隻能讓靈氣的調動變得極為艱難。


    除妖師能做的,隻是讓靈氣的調動,阻力變得極大!


    但那終究是0.000……1。


    不管中間的0有多麽長,它不是0。


    可這裏,是神隻的規則,這裏,就是將靈氣徹底鎖死。


    體內的,體表的,天地之間的,隻要在墜馬原的範圍之中,在土地神的管轄區域之中。


    所有的靈氣,被調動的距離是0。


    換言之,就是調動它需要的力量,是無窮大!


    這,就是成仙體係的極致!


    正神!


    脫離了勢的本身,脫離了香火限製,脫離了一切的束縛。


    此域之內,我身即天道!


    我,即萬物!


    陡然見識到正神的力量,趙倩兮居然沒有覺得恐懼。


    或者說,遠比深淵魔物高級無數倍的神性,覆蓋了深淵魔物的恐懼氣息。


    她滿腦子裏裝著的,竟然是對古樸的修行法門無限的暢想。


    金丹,元嬰,化神,渡劫,飛升……


    “或許,前輩們是對的。”


    “我們隻是除妖師,隻是利用術法生存的一個職業,本質上,和木匠,廚師,沒有區別。”


    “我們依舊要遵守規則,無法改變的規則。”


    “可那些存在於遠古傳說之中,能調動天地之威的修士們,能輕易地利用規則,改變規則,甚至創造規則!”


    “他們,才是真正的,修真!”


    在枯木軒長大的她,親眼目睹了修行的終點。


    無限的暢想,化作千絲萬縷的崇拜,甚至克製不住自己想要朝聖的欲望。


    康朵夫對此,極為享受。


    “拜服在我的腳下,女人。”


    “將身體和心都交給我,由我來帶你,走完這場極致的歡愉。”


    他從天而降之時。


    地麵上土地翻湧。


    那神秘的老頭,又鑽了出來。


    他站在了趙倩兮麵前,抬起了略有變形的手。


    啪……


    一個輕柔的,幾乎沒有痛覺的耳光,將趙倩兮從被神性吸引的自我魅惑中,徹底打醒。


    直視他的獨眼時,趙倩兮突然又陷入了另一種魅惑。


    那裏麵,滿是對這片土地,深沉至極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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