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時間,清河大劫之後,僅僅一個月。


    神識之海中,卻是不知多少個春秋。


    若非淩子虛修的心訣,心性堅韌無比,又先天能分心,苦熬車輪戰,再加上天機閣接近無限的精露玉滴供應。


    否則,他絕不可能堅持到夏傑精神潰散的一天。


    但即便如此,夏傑和別的小角色也完全不同。


    哄弄之術的咒文,居然僅僅隻能改變他對事物的一小部分認知。


    雖然有淩子虛臨時抱佛腳,學藝不精的成分,但這也足夠驚人。


    他能做到的,僅僅隻是讓夏傑對他沒有敵意。


    淩子虛心念一動,將神識之海幻化成一個樓頂。


    他坐在樓頂邊緣,手裏拿著一罐啤酒,遞給夏傑。


    “這個場景到底是哪兒?為什麽你會如此懷念這裏?”


    他滿是好奇。


    哄弄之術的效果下,夏傑接過了啤酒,與淩子虛並排而坐。


    朝陽探出地平線,神識之海翻騰,城市拔地而起。


    “這是我的家,我想回家。”


    “該死的上帝!”


    他猛灌一口啤酒,將酒瓶在樓頂拍癟。


    “那個混蛋鎮守著唯一一扇能自由穿越位麵的門!”


    “那裏是天堂的核心,我過不去,我回不了家!”


    淩子虛聽罷,略一思索:“你是穿越者?”


    夏傑點了點頭。


    “我已經快要成功了,隻差最後一步,我需要大量的血構造天梯,便可登臨天堂,撕開天國之門!”


    “在我的世界,上帝已經廢了。”


    “沒有人信仰他,沒有人供奉他,他已經沒有力量了。”


    “我隻要撕開那該死的天國之門,讓我踏入天堂,我就能回家了……”


    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臉,使勁地揉了起來。


    似乎想要將自己的不甘心揉出去一般。


    淩子虛又思考了一會兒。


    “我可以幫你。”


    “幫你回去你的世界,幫你準備足夠多的血,幫你上天堂。”


    夏傑整個人一僵,驚愕地轉過頭來。


    “我怎麽才能相信你?”


    即便哄弄之術作用下,他依然保持著戒備心。


    淩子虛咧嘴一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原本,我發個誓就能騙你了。”


    “畢竟修道之人,拿祖師爺發誓,信用度還是很高的。”


    “但我不想騙你。”


    “我淩子虛,向來空口白條,率性而為,視誓言如同放屁。”


    “在你麵前演戲,我覺得沒有必要。”


    他一巴掌拍在夏傑肩頭,盯著夏傑的眼睛。


    “幫你,隻是我想,沒有別的含義。”


    夏傑一怔,整個人宕機了數秒。


    “可是……我毀了你的世界,殺掉了你那麽多的朋友……”


    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根本無法理解淩子虛的想法。


    “原因很簡單。”


    “夏傑,我弄不死你。”


    淩子虛坦然承認:“我無法在精神層麵,抹殺掉比我強太多倍的敵人。”


    事實的確如此。


    淩子虛不傻,他第一想法當然是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但是,在這段外界僅是一個月,神識之海內卻不知過了多少年的悠長歲月中,他試遍了一切手段。


    做不到。


    他無法從精神層麵上抹殺夏傑。


    這件事給他的挫敗感其實挺強的。


    事實上,哪怕僅是將自己封印的他,哪怕對手是九華真君,他若是能將對方拖入神識之海,生殺予奪便是一念之間。


    這是心訣大神通專屬的戰場,心訣大神通是裏麵的神。


    但是,戰場的神,遇到了真正的神。


    他這一套便不管用了。


    按照他們世界的位階來區分,上帝是正神,擁有絕對統治力的神明。


    夏傑是能和上帝叫板的吸血鬼,他的位階,也是正神。


    以他的能力,抹殺正神是不可能的。


    “夏傑,你是永恒生命,但我的壽元有限。”


    “我把你關起來,隻會給你增加怨氣,讓你在突破我封鎖的那天,大開殺戒。”


    “你能在穿越之後,被打斷雙腿的情況下,爬行九百裏去找吸血鬼重生,並且通過上千年的戰爭,率領吸血鬼擊敗人類世界。”


    “我相信你的對手裏,我這種水平的人,比比皆是。”


    “你可以這麽搞一次,等突破我封鎖之後,也可以搞第二次。”


    “我思來想去,想到了個好辦法。”


    “夏傑,我送你回家。”


    說到這,淩子虛猛地一拍他的肩膀。


    “我指的是,回你穿越之前的家。”


    “你回去了,我的世界就安全了。”


    夏傑聽罷,沉默了許久。


    淩子虛等到又想分心打牌時,他終於開口了。


    “什麽條件?”


    “我想知道一些事。”


    淩子虛正色道:“一些我想不明白的事。”


    “比如,為什麽你在剛出現時,僅僅隻有大神通大圓滿的水平……”


    “這個你可能聽不懂,我換個說法。”


    “為什麽你剛出現時,展現出的實力,遠不如後麵那麽可怕?”


    “怎麽說呢?”


    “你剛出現時,我認為隻要戰術得當,我能贏你。”


    “但後麵,你突然就躍升到了一種我無法想象,無法理解的高度。”


    “而且,在你躍升的同一時刻,我結丹了。”


    說到這,淩子虛又頓了頓。


    他似乎想要努力地讓夏傑聽懂,便再度解釋道:“其實,在我的世界,結丹已經證偽了。”


    “無論是誰,無關天賦,一代又一代人,用盡了全力,也無法做到結丹。”


    “為此,我們甚至修改了修煉的體係。”


    “但現在,你的出現,讓結丹成為了現實。”


    “而且,結丹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麽難,我很輕鬆的就跨過去了。”


    “這究竟是為什麽?”


    “或者說,你做了什麽?”


    夏傑聽罷,輕蔑一笑。


    “淩子虛,你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在我的世界,我的王座之下,有一套功法。”


    “從金丹期一直到大羅金仙,寫得很詳細。”


    “但你知道為什麽起點是金丹期嗎?”


    淩子虛搖了搖頭。


    夏傑更加不屑了:“在那本功法上明確地寫著,結丹以後,才算入門。”


    “如果按照那本功法的境界上來看。”


    “你,就是築基,且已經築基到了極限。”


    “然而,有趣的是,在你們的位麵……”


    夏傑豎起手指,指向天空。


    “有人給你們施加了一道規則。”


    “這道規則存在,導致你們永遠無法結丹,隻能停留在築基的極限,不得寸進。”


    此言一出,猶如醍醐灌頂!


    淩子虛立馬就明白了,他內景中那段走向天空的階梯,為什麽會有一道氣牆!


    這道氣牆,就是阻攔他們上升的規則!


    “你應該感謝我。”


    夏傑又變得得意:“在我的世界,我已經完成了位麵的統治,我是位麵管理者,和那位是同一位階的存在。”


    “所以,我幫你們撕碎了這道規則。”


    咚!


    淩子虛心中,響起了洪鍾般的聲音。


    一切都說得通了。


    那道規則壓製了所有人,導致大家停留在築基期,不得寸進。


    夏傑撕碎了它,自己立馬就完成了築基到結丹的蛻變!


    回想起自己在無數個夜晚徹夜難寐,苦思精進不得忍受的折磨,饒是淩子虛心性如此堅毅,亦是動了怒。


    “這人是誰!”


    他恨得咬牙切齒。


    夏傑又朝著天上一指:“按照你們的說法,應該叫他……”


    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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