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


    清河,八寶公墓,一處風水很好的墓穴。


    墓碑上,領導的照片依舊不苟言笑。


    墓碑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禮物。


    顧風將禮物往兩側拂出一點位置,從口袋裏掏出一瓶二兩的歪嘴白酒,放了下去。


    “老頭,你倒是好喲。”


    “臨到頭來當了一把英雄。”


    “現在退休咯~!”


    “哎,實在不行,你下去喝孟婆湯時,別咽,到時候投胎,你就來給我當兒子。”


    “我不開玩笑。”


    “別的不說,就你媽這個顏值,你哪怕繼承一半,都能保你傍個富婆,一天班都不用上。”


    宣泄過後的顧風,心情好了許多。


    他開起了玩笑,趙倩兮卻羞得推了他一把。


    “誰要給你生孩子?”


    女兒家的嬌羞,話一出口便紅了臉。


    顧風也不追問下去。


    他又從褲兜裏拿出兩罐拉罐啤酒,遞給趙倩兮一罐。


    而後,他就這麽大大咧咧地把墓碑兩側的小石獅子搬開,自己坐了上去。


    趙倩兮噗嗤一笑,也學著他搬開另一個小石獅子,跟著坐了上去。


    “哎,這老頭。”


    “我才幾歲的時候,他就在街麵上巡邏了。”


    “可以這麽說,新一代的清河圈內人,都是他看著長大的。”


    “豬妖,大黃狗,母黑熊,羊老大,他們四個來清河時待遇最好,老頭親自開車去接的。”


    “我和老淩,都是他眼皮子下看著長大的。”


    “誰能想到,他居然這麽早就走了。”


    說著說著,顧風又有些難過了起來。


    “哎,老頭,如果我和裝逼犯不走,你應該不會死吧?”


    “哎……也不好說。”


    “老淩經常說,道法自然,順勢而為。”


    “你這一道死劫邁不過去,說不定吧,也是你的順勢而為。”


    顧風喝了一口啤酒。


    “老頭,雖然我們平時不對付,但說來說去,你也算我半個家長了。”


    “我把我媳婦帶來了,你掌掌眼?”


    趙倩兮拉開易拉罐,在領導墳頭一碰。


    “清河大劫時,我就在他前方不到三百米的位置。”


    “中途休息時,我和他聊起過你。”


    “他告訴我,你是屬狗的,得順毛捋,逆毛捋你就要炸毛。”


    說罷,她豪飲一口:“是吧,領導?”


    顧風亦是笑了。


    “老東西,那麽緊張的時候,還有功夫抽空說我壞話呢!”


    他略帶喝斥。


    “不過啊,還是要感謝你。”


    “當初若不是你帶著許醫生及時趕到,恐怕我爸媽的身子就徹徹底底死透了。”


    “他們二人,一生不說行善,但從未做過惡。”


    “若是沒有身子勾著魂魄,身子死了,魂魄投胎估計都是走綠色通道免審批那種。”


    “還好你到了。”


    “雖然他們現在的情況一言難盡,但是吧……”


    “至少我顧風還有家,沒有淪為孤兒。”


    他說完後,幹脆一口將瓶裏的酒喝光,而後將易拉罐一搓,搓成一顆小小的鋁彈子,對著一棵樹彈了過去。


    體修大神通的彈指,爆發出絕倫的威力,脫手之時甚至打出了音爆!


    但是,這枚鋁彈子,卻並未爆發出它應有的威能。


    它卡在了樹芯內,仿佛埋進去了一般。


    “絕了!”


    趙倩兮看得激動不已,啪啪啪地鼓掌。


    “不愧是體修大神通,這力道掌控,簡直世所罕見!”


    別說是鋁彈子,就算這是把煉化好的飛劍,在如此短的距離內,催出音爆之後,又不讓它擊穿或者擊斷這顆碗口粗的樹。


    趙倩兮自詡做不到。


    對了!


    她突然想起來,玄清神宵訣中,有一個名叫‘神宵連彈’的招式。


    核心便是壓縮神宵氣勁呈彈珠狀,再用手指作為發射器,將其彈出。


    殺傷力和神宵訣修為有關,但準頭,力度等等,全靠手法。


    玄清澗又不像天機閣能無私傳道,曆代祖師爺個個都是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的人才,教徒弟各種留一手,導致道統到了九華真君手裏,他自己對這一招也是一知半解。


    傳到趙倩兮手裏,就隻能是個‘能彈就不錯了’的招式。


    “顧風,你教教我唄,怎麽彈這個,才能跟你一樣控製得這麽好啊?”


    “求求你嘛,好不好嘛,拜托拜托……”


    趙倩兮抱住顧風手臂,一個撒嬌八連下去,顧風當場懵逼。


    他撓了撓頭。


    “嘶……”


    “倩兮,不是我不教你。”


    “我不知道怎麽去說這個事。”


    “總之,在我彈之前,我想的是彈出去後,把這枚鋁彈卡在樹皮裏,這樣我就不用專門去垃圾桶丟它……”


    “等會兒!”


    顧風腦海中,靈光一現!


    “彈之前,我是這麽想的,彈的過程,我也的確沒刻意去控製力量……”


    一邊想著,他從身旁摘了一片草葉,揉成一團。


    砰!


    草葉彈子同樣炸出了音爆,同樣的嵌進樹皮內,同樣的肉眼不可見。


    若說剛才的鋁彈子,還能勉強說通。


    但草葉,是絕對不合理的。


    它的強度就注定了它不可能扛得住穿透音障,更不可能穿透樹皮後,砸進樹芯之內!


    但是,它就是進去了!


    仿佛從一開始,它就在裏麵一般!


    此時,領導的墳前,寂靜得落針可聞。


    良久後,趙倩兮才重重籲出一口濁氣。


    “這……這就是倒果為因嗎?”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先決定了它埋在樹芯內,至於過程,無論多不合理,最終都會達到結果……”


    “所以,一片草葉,也能突破音障,一片草葉,也能嵌入樹芯……”


    顧風喃喃著,又隨手拔了一根草,將草葉如劍一般握在手中。


    “四十歲後,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精修,漸進於無劍勝有劍之境……”


    “飛花摘葉,均可傷人……”


    他怔怔出神,嘴裏念的,卻是來自靈氣複蘇之前,大火至今的武俠小說的台詞。


    而後,他又是隨手一拋。


    仿佛趕蒼蠅一般的姿勢,拋出的草葉卻似飛劍,在空中扭了三次身姿,劃出一個s型的路徑,最終釘在了剛才那顆樹上。


    草葉沒入過半之後,尾端才沒了力道,緩緩垂了下去。


    逆天的飛行軌跡,逆天的入木三分,各種違反常理的現象結合在了一起。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趙倩兮緩緩說出了四個字。


    “規則之力……”


    緊接著,又是長久的沉默。


    兩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盯了好一會兒,趙倩兮再度打破了沉默。


    “你結丹了嗎?”


    顧風苦笑了起來。


    丹田都沒有,結什麽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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