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回過頭,溫和目光看向春念人和沈藺州。


    “今晚你們就在這裏住一晚,休息一下,明天再下山。”


    沈藺州也注意到春念人臉上血色不佳,顯然不可能走下山,點頭應下。


    她不下山,他也沒有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裏的道理。


    沈夫人對自己兒子的表現是滿意的。


    他或許還不懂愛人,不夠疼惜妻子,但他至少知道什麽是尊重,什麽是責任,可以和妻子相敬如賓。


    至於更深的感情,還是需要時間去醞釀的。


    但她相信,自己這個傻兒子天天對著這麽好的媳婦,不可能不動心。


    春念人清眸溫雅,抬腳跨出門檻,將沈夫人送到了祠堂門口。


    “讓藺州陪著您一起下山。”


    沈夫人笑著點頭,沒有拒絕。


    山裏空氣清新濕潤,臨近中午又開始下起了雨。


    天井廊下擺著一張躺椅,春念人悠閑躺著,靜靜看著細雨落進來,些許落在手背。


    細細的涼意不冷,反而令人心生舒適。


    沈夫人和白秀琴母子已經下山,現在這裏除了守祠堂的人,隻有她和沈藺州。


    留在這裏也好,今晚能睡個好覺。


    沈夫人忍了這麽多年,沈藺州結婚拿到了股份,又有白秀琴的把柄在手裏,今夜出手難免狠辣。


    等明天一切塵埃落定後再回去就很好,這也是沈夫人作為母親對她和沈藺州的愛護。


    沈藺州送完沈夫人回來,走入回廊正好看見她在對麵廊下假寐,青色旗袍裹著她纖細的身段,纖白的手臂搭在兩側,安然若素。


    隔著雨庭,他目光靜靜地落在她麵上,她麵上的高傲和淡然褪去,留下的是一麵寧靜。


    春念人掀開眼簾,淡雅目光穿過雨幕與他對視。


    一層雨幕如果是一世,這一眼大概可以望穿生生世世的百轉千回。


    “少爺,少夫人,飯菜準備好了。”


    守祠人知會兩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兩人同時收回目光,看向別處。


    山上飲食清淡,煎嫩豆腐,白斬雞,清蒸鱸魚……


    兩人都興致缺缺。


    雨越下越大,直至夜間,屋外山雨洗刷著瓦片的水聲流淌而下。


    都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春念人薄背靠在床頭,紫色絲綢睡袍寬鬆,細腰一係,美得清冷優雅。


    她手裏捧著一本書,無聊地翻過一頁,打發著時間。


    直到聽見浴室門打開的聲音,她掀了掀眼簾,看向洗完澡出來的沈藺州。


    男人濕透墨發下的眼睛不含感情,沉靜得不沾半點情欲。


    春念人對待他的態度,遠不如在人前的親昵。


    “接下來這兩天你有時間吧?”


    後天要回春家,新婚回門。


    “有。”


    因為結婚的事,他前後一周都空著,回門禮的事,沈家也早有準備。


    沈藺州冷著眉眼,掀開被子,躺上床。


    床夠大,兩人一人睡一邊,中間隔著兩個身位。


    春念人神色有些清淡,把書放在一邊,關了自己這邊的床頭燈。


    自顧自的就要休息了。


    房間裏的暖黃燈光暗下一半,沈藺州眸光涼颼颼,伸手把自己這邊的燈也關了。


    夫妻倆一張床上,硬生生躺出隔著銀河的感覺。


    黑暗之中四下安靜,屋外的雨聲越發清晰,而此時醫院燈火通明,明亮的白熾燈亮得晃眼。


    沈夫人坐在病床前,神情複雜地看著癱瘓在床的沈江山。


    或許曾經有過真情,但太微不足道了。


    她在沈江山平靜目光下打開手裏的文件袋,嘲諷發問。


    “知道這是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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