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立得相紙畫麵深暗複古。


    男人淩厲漠然西裝革履,女人白色風衣坐姿優美。


    女人耳鬢兩側的金色橄欖枝隻剩一側,另一枝夾在坐在兩人中間的漂亮小姑娘耳邊。


    三人外貌出眾,氣質優越,坐在一起像極了一家三口。


    沈星兒拿到照片,扭身從身後的粉色鏈條小包包裏掏出一支簽字筆。


    “春首席,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小姑娘眼睛裏的期望實在是讓人難以拒絕,春念人滿足了她的願望,接過筆。


    金色油筆在相紙後簽下名字,還畫了個小愛心。


    春念人。


    字如其人,字跡纖細清冷。


    沈岺州凝視許久,視線從簽名上移開,女人白色風衣一角正好消失在門口。


    春念人回到後台換好衣服。


    出了劇院,發現外麵正下著瓢潑大雨。


    晚上場的舞劇,結束時就已經是十點,她又耽誤了些時間,現在大概十一點了。


    手摸進風衣口袋拿出手機,還沒等她打車,小姑娘清亮的聲音穿過雨幕。


    “春首席!你要回家嗎?星兒可以送你!”


    加長版豪車停在台階下,車窗裏是小姑娘高興的小臉。


    因為沈岺州跟院長談事,所以他們現在才離開,小姑娘眼尖,正好看見了春念人。


    不等她拒絕,小姑娘轉身朝裏麵的人說著什麽。


    隔著雨幕,春念人看見車門打開,剛剛見過一麵,被院長奉為座上賓的那個男人走下車。


    黑色雨傘遮住了他的臉,隻看見挺拔的身材和筆直的長腿。


    男人邁步走進大雨,骨節分明的手掌穩穩握著傘柄,穩步走向她。


    直到傘簷進入長廊,他停步在春念人台階前。


    “春小姐。”


    男人音質沉冷,沒有想象中的凜冽,微涼中又帶著磁性,磨人心扉。


    春念人羽睫微抬,磅礴水汽浸濕了她眸中的清冷底色。


    她輕抿著淡粉的唇,慢慢走進了他的傘下。


    “謝謝。”


    雨落在傘麵沉響,傘下是隔離了雨水卻將微妙氣息籠罩在內的一方世界。


    兩人仿佛被雨傘困住,隻能靠近,互相感受對方的存在感,感受對方的氣息。


    沈岺州手握傘柄微移,傾斜向她。


    春念人坐上車,自然發現了沈岺州西裝一側被雨水打濕的深色。


    她意識到什麽,矜清眸光怔然,眉間露出歉疚。


    “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不麻煩!”


    車裏鋪著地毯,小姑娘盤腿坐在春念人腳邊,趴在她座位扶手上,十分熱情。


    “能送春首席回家,星兒可開心了~”


    聽小丫頭跟對方獻殷勤,沈岺州脫下外套搭在一旁,隨意交疊著腿後靠著座椅,手肘搭在了兩側。


    許是他的存在感太過強烈,春念人因為他的舉動,微微側身保持距離。


    她本就隻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微側著身子有些避嫌。


    沈岺州見狀動了動眉心,側後方的位置完美縱容了他黑眸裏的深不可測。


    小姑娘感覺不到大人之間的細微末節。


    “春首席住哪裏啊,再遠我都可以送你哦!”


    小姑娘的炫耀語氣逗笑了春念人。


    她歉意眉眼因為小姑娘的熱情而浮上清淺溫質。


    “我住在藝術廣場的雲頂酒店。”


    小姑娘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不解。


    “酒店?春首席為什麽住酒店呢?”


    春念人輕笑著低聲解釋:“因為剛回國,未來大多時間也會在外地巡演,為了方便住的酒店……”


    車裏的燈光暖調柔和,輕柔女音和稚嫩童聲你問我答,十分融洽。


    而在外到哪都被奉為座上賓的沈岺州,在這好像沒人搭理。


    藝術廣場離劇院隻隔了兩條街,短短不到十分鍾的車程。


    車停在酒店門庭下。


    春念人看著到了酒店,斂眸朝向沈岺州,禮貌致謝。


    然而再次麵對小姑娘的時候,顯然比對他更親近。


    “今天謝謝星兒了,下次演出,星兒想來的話我給你寄票。”


    小姑娘難過點著小腦袋,伸手要跟她擁抱道別。


    “春首席再見。”


    春念人抱了抱她的小身子,見酒店門童打開了車門,她起身走下車。


    車門關上,小姑娘還趴在窗口,依依不舍看著她。


    春念人微笑傾著頭,頑趣地將手置在耳邊,朝小姑娘揮了揮手,看著車開走。


    沈岺州抬眼,深邃目光落在後視鏡上,鏡子裏倒映著女人優美轉身,進入酒店旋轉玻璃大門。


    隨著車開離酒店,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在後視鏡裏。


    沈星兒跪坐在春念人剛剛的座位上,小身子歪著,天真無邪的小臉湊近沈岺州。


    “小叔叔,你把春首席娶回來給我當小嬸嬸好不好?”


    耳邊童言無忌,沈岺州眸光一頓,收回深暗視線。


    不等他開口,小姑娘又老氣橫秋的歎聲道:“唉,春首席應該有男朋友了吧。”


    “唉,我幫你問問我朋友……”


    小姑娘自顧自的嘟囔著,從小包包裏掏出自己的兒童手機。


    沈家上上下下都在操心他的婚事,連四五歲的沈星兒在家裏人的念叨下,也記掛著他。


    小姑娘小包包沒拉上拉鏈,從扶手上滾落在沈岺州腿上。


    沈岺州視線下落,看見滑出一角的相紙。


    白色風衣下,舞者緊致的小腿傾斜在座椅下方,線條流暢,兼具力量和肢體的美感。


    芭蕾發燒友小群裏正熱火朝天的討論今晚剛剛結束的《厄瑞涅的悲歌》。


    “絕了這足尖技術,春神足尖是裝了彈簧嗎????”


    “法派的腳下功夫,連舞步的殘影都是優雅的,優雅,太優雅了。”


    “那遊刃有餘的揮鞭轉, 大跳驚豔的開繃直,舞神降臨!!!”


    在一片驚歎讚美聲裏,一個問題混在裏麵。


    “春首席有男朋友嗎?”


    好久沒人理她,大家都還回味今晚的這場驚豔的芭蕾盛宴。


    就在小姑娘還想再問一遍的時候,有人回複她了。


    “春神未婚且單身。”


    沈星兒小眼睛乍然亮起,興致勃勃地舉著小公主手機湊到沈岺州麵前。


    “看!春首席沒有男朋友噢!”


    “春首席要是我小嬸嬸的話,媽媽和奶奶就不會讓唐月那個老巫婆盯著我練舞了!”


    沈岺州掃了一眼她的兒童手機,眸色深沉難言。


    “你就為了這個?”


    “對啊!”


    沈星兒理直氣壯,可開心了,四仰八叉呈大字靠躺在座位上。


    “隻有仙女能打敗巫婆。”


    沈岺州沉沉低笑,又倏然平靜。


    到底是小朋友,剛剛還十分活躍,轉瞬就窩在椅子裏睡著了。


    車裏恢複安靜,沈岺州望著窗外,黑眸濃稠如墨。


    夜雨滂沱,水流順著車窗而下,將窗外的燈光街景模糊成一片。


    他腦海裏關於春念人的畫麵卻越發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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