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淮江大學。


    車窗降下,春念人目光悠悠落在不遠處,教學樓前掛著偌大一幅宣傳海報。


    ——淮江大學百年展。


    ——地點:浩然樓六樓一號展廳。


    “去浩然樓。”


    一地香樟葉泡在剛停下那場雨留下的淺水窪裏,汽車從上劃過,漣漪模糊了車牌倒影。


    “沈學長!”


    安靜樓梯間下傳來清澈的女聲,然後幾步上樓的腳步聲急切。


    春念人靠著樓梯轉角的窗台邊,纖指夾煙,慵懶抖落煙灰。


    映在白牆上的香煙影子靜靜上升。


    樓下女生小心翼翼地開口:“可以留一下聯係方式嗎?關於這次百年展策劃,有幾個問題想向學長請教。”


    “秦在才是這次校展的負責人,你應該聯係他。”


    婉拒的聲音空曠樓道裏散開的,音質清冷,似微薄月光,帶著涼意。


    春念人嫵媚眼角透出絲絲笑意,滅了煙,抬腳往樓上走去。


    安全門旁貼著樓層編號。


    ——六樓。


    安全門拉開又合上的聲音緩慢老舊,在安靜的樓道裏有些嚇人,令樓下兩人表情一變。


    女生從尷尬中解脫出來,勉強笑道:“不好意思打擾學長了。”


    說完就快步往樓下跑去。


    沈鄰州抬眼,看了看樓上,舉步往上走。


    轉角處,空氣中還殘留著絲縷他熟悉的迷迭香。


    展廳裏陳列著很多藝術作品,白亮的燈光打下,最引人注目的中央區域的四座雕塑。


    蒙著紗的芭蕾舞女。


    高超的蒙沙技法讓這場學生作品展多了不少看點。


    春念人站在展台前,抱臂看著作品簡介,靈感來源是……夢。


    沈鄰州走進展廳就看見站在展區前的那個嫵媚的背影。


    “你怎麽來了?”


    聲音從身後響起,春念人沒有回頭,依舊看著介紹上的作者信息。


    雕塑係,沈鄰州。


    “順路過來看看。”她說是順路過來看看,卻問他:“忙完了嗎?”


    沈鄰州點了點頭:“忙完了。”


    春念人這才轉身,看著他,他就像看似無數次被破碎又拚接而成的藝術品,仍舊幹淨透明。


    實際上就像篾片,輕薄脆折的外表,無意間卻能劃破手。


    “那走吧。”


    春念人沒有問他樓梯間的事,畢竟她已經聽見他委婉拒絕了對方。


    不過,他似乎格外地招人喜歡。


    春念人沒帶他回家,而是帶他到了淮江銷金窟邊上的一家低劣廉價的小迪廳裏。


    黎鬱星正隨著場內野蠻的音樂跳躍著。


    她混跡舞池,隨手順走了熟人手裏的酒。


    許若嚇了一跳,轉頭氣道:“黎鬱星!”


    黎鬱星晃著酒瓶,得意一笑:“就當許老板請我了!”


    許若白眼一翻,正要罵她,卻神情驚恐地看向陡然出現她身後的女人。


    黎鬱星正要笑她是不是見鬼了,瞬間感覺一根冷指勾住了自己後衣領,熟悉的冷感傳來,令她後脊發涼。


    春念人出現在黎鬱星身後,勾著她後衣領往旁一帶,免得她往自己身上撞。


    黎鬱星一個踉蹌,失措轉身就對上了自家表姐冷豔逼人的臉,頓時心虛笑道:“哈哈,念姐,你也來玩啊......”


    春念人瞥了她手裏啤酒一眼:“要不要我請你喝一杯?”


    “啊哈哈,不用不用!”


    黎鬱星熱紅未退的小臉浮滿幹笑,連忙把酒塞回許若手裏。


    春念人冷笑一聲,揪著黎鬱星衣領往外走。


    許若站在原地注視著兩人背影,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酒,小聲歎氣:“完了。”


    春念人把人塞進車裏,準備上車就聽見裏麵沈鄰州和黎鬱星的對話。


    黎鬱星在淮江大學讀大一,算沈鄰州的學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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