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陽光從外麵揮灑進來,陸小小環顧四周,確定這是個陌生的房間,而且陸小小耳邊不斷回響著海浪的聲音,向外看能看到一片的玫瑰花開在窗前。


    這顯然是個海島,坐起身來,陸小小扶住了額頭。


    她實在不太喜歡在陌生地方醒過來的感覺,總是伴隨著陣陣的頭疼。然而此刻似乎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低頭,回憶一刻都不遲緩的湧入了腦海。


    關於陸羽的那些事情,並沒有突然消失,它在腦海裏那樣的清晰,隻不過因為這一覺,她現在冷靜了許多,也能靜靜的思考了。


    在她腦海裏始終盤旋著母親臨去世前說的話,她說要照顧好你弟弟,不管怎樣他是你弟弟。


    或許這一天母親早就料到了。


    重新躺下來,陸小小望著一旁的玫瑰開始回想和陸羽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雖然沒有血緣,雖然不是親兄妹,可是他們那麽好。


    一直一直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陸羽總是護著她。即使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姐姐。


    是她……太過分了,竟然叫他怪物。她明明早就該知道,他一定比她承受的還要多。


    有不得不回去的家,不得不去繼承的家族,即使有那麽大的家業,也還是想要以弟弟的身份守在她身邊的陸羽,他其實什麽也沒變,還是自己優秀的弟弟。


    門在這個時候開了,陸小小自然而然的轉過去就見陸羽的擰著唇站在門前不敢靠近。


    “你醒了?”陸羽問,


    陸小小點點頭沒有說話,凝視著他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垂著頭的樣子。


    陸羽有些無措,靠在門上不知道該說什麽,氣氛真的很尷尬,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從沒有什麽時候氣氛這麽尷尬過。


    陸小小仰著頭,許久許久聲音才很輕很輕的傳來:“那時候你傷心嗎?”


    陸羽抬起頭來,疑惑的看著陸小小。


    陸小小聲音有些沙啞,但仍然堅持問:“那時候,你知道你身世的時候,你……傷心嗎?”


    陸羽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手在身後緩緩的握緊。


    傷心嗎?是的,他當然是傷心的,父母對他那樣好,卻竟然是養父養母,姐姐與他相依為命,卻和他實際上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當然是傷心的,然而……在那之後一種可怕的喜悅湧上了心頭。


    他忽然發現如果不是弟弟的話,他對於陸小小來說就是一個男人,一個可以與隻相戀的男人。他可以繼續守護在她身邊,而且這次可以獨占她了。


    這種想法取代了他的傷心,那時候他才忽然發現,他果然不是陸家的孩子,他有顆卑鄙的心,身上流著黑暗的血,他視危險為甜美的糖果,與罌粟結伴而行。他是——黑道之子。


    深吸一口氣,陸羽沒有說實話,他說:“難過,很難過。”


    陸小小聽口閉上眼睛,聲音哽咽:“我也、我也很難過,難過你不是陸家的孩子,難過你是有錢有勢的人家的孩子,難過你的生活變的我完全不知道的,難過你不依賴我也可以活的很好。我很難過,陸羽,我真的很難過。”


    眼淚從眼角滑落,痛苦糾纏著她的心。


    “對不起。”陸羽擰著薄唇,苦澀的說。


    陸小小深吸一口氣,輕輕搖頭:“不要說對不起,其實,即使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我們也還是姐弟,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我弟弟。”坐起身來,陸小小坐起來深深的凝視他:“陸羽,我們還是姐弟嗎?”


    陸羽看著她,看著她那樣期許又有些擔憂的樣子,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讓他悲傷不已。


    我知道你此刻一定是希望我說,我們永遠都是姐弟。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害怕了,怕那些年一起走過來的日子會在這時候戛然而已。


    我真的很想很想安撫你的不安,可是我那無處安放的思念,再也沒辦法壓抑了。


    揚起嘴角,陸羽盡量讓自己笑的溫柔,不想使她害怕。


    他笑的很淡,但很動人,海濱上的烈日光澤把他整個包圍在光暈中,那樣子真的很美好,一時間陸小小幾乎要以為他要開口說她想聽的話了,可是他開了口說的卻是另外的話。


    “對不起,我……不想和你做姐弟。”


    一句話就將陸小小打入了地獄,臉色變得慘白,陸小小覺得五髒六腑都在疼,連呼吸都疼。


    可是想一下,她又無理指責他什麽,他這個說法沒有什麽不對,他現在是黑道當家,可她當然是不一樣的,不能做姐弟,也——沒什麽可挑理的。


    陸羽一步步走向陸小小,走到雙眼漸漸模糊的陸小小麵前,陸羽蹲下來把她的手輕輕握在自己的手裏:“陸小小,我姓蕭,我叫蕭沐羽,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你弟弟了,請你把我當成男人來看好嗎?”


    陸小小茫然的看著她,那副茫然失措的樣子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一樣,事實上陸小小也確實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陸羽擰著唇,心尖微微顫抖,一種緊張撲麵而來,這種緊張他多少年都不曾體會了,舔舐了一下幹燥的薄唇,陸羽逼迫自己認真的看著陸小小,鄭重的開口:“我喜歡你,陸小小,我喜歡你,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所以我們不能做姐弟。”


    一定要這樣才行,即使陸羽知道陸小小背負著多麽重的痛苦,他也必須要告訴她自己的心意,再晚就來不及了。


    陸小小看著陸羽,這一次她聽懂了,臉色驟變,陸小小一驚之下把手抽了出來,緊緊抓著被單:“陸羽,我是你姐!就算沒有血緣關係,我也一直把你當成我弟弟。”


    陸羽早就料到她會一時無法接受,歎了口氣站起來,陸羽道:“我知道你剛開始很難接受,但我們是早就許諾會永遠在一起的人,我會等你想通的。”


    “我不是一時沒辦法接受,陸羽,我們還像以前不好嗎?隻要你還是我弟弟,我就什麽也不介意。”陸小小急於留著這份親情,可是陸羽的臉色卻明顯的變得不好了。


    站起來,陸羽擰著唇道:“我說過不想再做姐弟,我對你的感情早就變了,你好好休息。”


    陸羽說完就向外走,陸小小在這個時候忽然想到了慕少傾。她和慕少傾約過要四點見麵的,豁然站起來,陸小小急忙問道:“陸羽,這是哪兒,現在幾點了?”


    陸羽停下來,回眸眼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份霸道:“現在是早晨九點,不過距離你昏睡已經過去了一整天。這裏是太平洋上的海島,怎麽,你有要去的地方嗎?”


    陸小小擰著唇,看著陸羽臉上陌生的表情,心微微刺痛。自從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後,陸羽似乎就不再掩飾自己的種種,她越來越能從他的麵容上發現自己不認識的陸羽。


    果然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陸羽了,他剛才所說的也可能是真的,可是她們絕對不可能。


    在她眼裏,陸羽就是弟弟。她愛的人是慕少傾。


    慕少傾,慕少傾一定等她等的心急了,她要回去,要回去才行。


    攥著手,陸小小道:“陸羽,有什麽事情,我們、我們以後再說好嗎?你帶我回a的市吧,我還要工作。”


    “去慕氏嗎?”陸羽的眼神有些陰暗,看的陸小小不禁退縮了一下,內心泛起一絲恐懼,可是陸小小還是堅持道:“陸羽,那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


    陸羽深深的看著她,薄唇輕啟:“我知道,但我不會讓你去的。我沒有想要阻止你追逐夢想,你放心,我會讓你去更好的公司,但是慕氏絕對不行。”


    陸小小哀切的看著他,終於明白了什麽。


    “陸羽,你軟禁我?”用自己都不相信的變調的聲音說出來的話,讓陸小小自己都害怕。


    這怎麽可能,陸羽他,不管什麽時候都很體貼,總是在回家的時候給她買布丁,看見她做豬蹄就笑的合不攏嘴。


    這麽多年感情不假,但為何此刻的事情也這麽真切呢?


    他竟然把她軟禁了起來,這種事情,竟然是她最信任的弟弟做的。


    陸羽沉默了一下,最終低下頭不敢看她那雙質問的水眸。


    “我沒辦法,如果讓你走,你就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了。隻要你答應我不再見慕少傾,會和我在一起,我就會帶你離——”


    “不可能。”


    “可能的!你說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你不會拋下我的,我會對你很好的,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啊,我——”


    “不可能。”麵容變得冷冷的,陸小小伸出手平靜的擦拭眼裏落下來的痛苦的淚水:“我告訴你,我隻把你當弟弟,我愛的人——”


    “閉嘴!”陸羽的怒吼打斷了陸小小的話,憤怒的看著陸小小,陸羽大口大口的呼吸,抑製著自己的暴怒,好一會兒他才平靜下來,狹長的眸子深深的看著陸小小。


    “陸小小,我不會讓你去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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