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一番後,黃桂菲疲倦地靠坐在榻上,揉著腫脹發疼的太陽穴。


    這後宮的生活......


    她真是每一天都在煎熬......


    “貴妃娘娘,奴婢可以進來嗎?”


    屋外傳來小菊的聲音。


    黃桂菲一怔:“進來吧。”


    小菊洗幹淨了臉,換上了身幹淨的宮裝,手裏拎著壺沏好的熱茶。


    黃桂菲無奈道:“不是讓你去歇著了嗎?”


    麵對自家娘娘的一片關懷,小菊眼底全是感激。


    她小跑著跑到娘娘跟前,用自己的手替代了娘娘的,去按摩娘娘的太陽穴。


    小菊:“奴婢不累,奴婢想在貴妃娘娘身邊侍奉。”


    竟是像撒嬌一般。


    黃桂菲被她黏著,越看她越想到自己的妹妹。


    當初她過勞死時,她的妹妹就是比小菊小幾歲的年紀。


    想到上輩子的妹妹,黃桂菲骨頭裏侵入絲絲孤單,看小菊的眼神也愈發親切柔和。


    小菊被貴妃娘娘溫柔的注視看紅了臉,想了想,鼓起勇氣,把滿肚子的感激滔滔不絕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黃桂菲由著她說,等她說完了,才淡淡問:“說完了?”


    “啊......說、說完了。”小菊愣住。


    準確的說,還有點被嚇住。


    小菊:“......貴妃娘娘,是不是奴婢太聒噪,叨擾到您了。”


    黃桂菲搖頭,然後又問:“你以為今天是我救了你嗎?”


    “當然!”小菊用力地點頭。


    黃桂菲拍拍她的手,歎氣道:“可憐的丫頭,救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小菊:“......?”


    小菊努力地想了好一會兒,沮喪地捶自己的腦袋:“娘娘,您說的話太深奧了,奴婢聽不明白。”


    黃桂菲想到皇帝臨走時看小菊的眼神,又想到當初的端茗......


    未免將來小菊走上端茗的老路,黃桂菲決定跟她多聊一些。


    黃桂菲:“你喜歡聖上嗎?”


    聽到這話,小菊瞪大了眼睛,立刻把頭搖成撥浪鼓,急忙澄清:“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怎麽會對聖上有非分之想!”


    黃桂菲雙手把小菊的臉捧住,不讓她再做出更多讓自己眼花的動作,繼續問:“你想做聖上的女人嗎?”


    小菊頭頂頓時冒出一團紅煙,險些被自家娘娘的問題給問懵了。


    她舉起手對天發誓:“天地良心!奴婢對娘娘一心一意!隻想做娘娘的丫鬟!其他的什麽也不想做!”


    黃桂菲直起身,正色道:“你不要顧忌本宮,你隻管老老實實地回答本宮,你心底裏,究竟有沒有這個想法,”


    小菊:“......”


    小菊認認真真地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搖頭:“奴婢沒有這個想法。”


    怕自家娘娘還是不信,小菊悄聲說:“聖上......聖上太可怕了......”


    都說伴君如伴虎,這話一點也不假。


    聖上有時候看著溫柔,卻說不準地就突然發火,喜怒無常,可怕極了。


    而且,自家娘娘這麽溫柔的人,在麵對聖上的時候都會被氣哭......可見聖上有多可惡!


    要不是他是聖上,自己隻是個卑微的奴婢,她一定會攔在聖上麵前,不準他氣哭娘娘!


    黃桂菲聽到了小菊的真心話,眸光流轉,說:“從今日起,你便去小廚房當差吧。”


    小菊頓時小臉煞白。


    見自家娘娘是認真的,小菊都快哭了,連連為自己求情:“娘娘,奴婢哪裏做得不好嗎?”


    黃桂菲摸摸她皺成一團的臉,說:“你沒有哪裏不好,是後宮不好。”


    小菊怔愣。


    黃桂菲:“但有一點你要記住,若是聖上何時再來仁安宮,撞見了你,提出要寵幸你,你斷然不可拒絕。”


    ......當初端茗便是拒絕了皇帝的臨幸,才被皇帝一怒之下命人拖出去活活打死的。


    小菊哪知道這些舊事,當場就給黃桂菲跪下了:“娘娘!奴婢絕不敢妄想跟您分奪聖上的寵愛!求您了!您就讓奴婢留在您跟前侍奉吧!”


    “......傻丫頭。”黃桂菲苦笑,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有解釋。


    並且黃桂菲沒有收回成令,嚴詞命令,讓小菊去了小廚房,以後不可再來寢殿附近。


    小菊是哭著搬走的,哭得那叫一個淒慘,哭得仁安宮其他的宮女都以為皇帝還是要殺她。


    但是這天晚上,皇帝並沒有再來仁安宮。


    黃桂菲自然是巴不得皇帝永遠別來。


    可皇帝既然帶了太醫過來,又說了那些的話,擺明了不打算放過自己。


    他遲早會來的,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而這個“時間”,便是黃桂菲無法預判的變數,它就像一把鋒利的尖刀,永遠懸在頭頂,永遠猜不到它什麽時候會突然掉落。


    黃桂菲一夜無眠。


    一直到窗外的天色泛起蒙蒙亮,她才不那麽踏實地眯了一小會兒。


    即便是眯這麽一小會兒,也眯地極不踏實,被噩夢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夢到皇帝臉上戴了張惡鬼麵具,又要逼迫她做不願意的事。


    她跑啊跑啊,沿著皇宮的邊緣奔跑,跑得耳邊都能聽見風聲,卻始終無法跑出近在咫尺的宮牆大門。


    惡鬼麵具的皇帝陰魂不散地站在她身後,用那張猙獰的臉孔溫柔地叫她海棠。


    叫著叫著,語氣驀地一變,變得森冷可怖,問:小菊呢?


    她心驚膽跳,壯著膽子衝他喊:她還是個孩子!你休想碰她!


    小菊還是個孩子。


    並且小菊跟自己不一樣。


    小菊將來可以出宮,等她出宮去了外麵,會有自己這輩子都奢求不到的自由和幸福。


    她決不允許他毀掉小菊的將來!


    陰森恐怖的皇帝卻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摘下臉上的鬼麵,一把抓住她的手,猶如當年最初時的溫柔,含情脈脈道:你在吃醋,你心裏果然還有朕。


    她一個激靈,惡心地雞皮疙瘩直跳,實在沒忍住,掄起拳頭對著他變幻莫測的臉上狠狠來了一拳!


    皇帝盛怒,手中變出一把長滿尖刺的巨大鐮刀。


    鐮刀對準她的心髒劈下,快如疾風。


    她渾身血液停滯,頭腦一片空白,等待刺痛的到來。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


    反而,劈啪一聲。


    鐮刀在觸碰到她的心口時,竟然,碎掉了。


    她驚異地低頭。


    原來,在自己的心口不知何時懸起了一麵銀色的鏡子。


    銀鏡裏,是一條又一條飛快刷上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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