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有成被那椅子砸了個正著,頓時感覺半邊身體全麻了,他齜牙咧嘴地捂著腹部,心想著這塊兒肯定得青了。


    同時黃有成非常不理解,驚道:“爸爸!你在說什麽啊!”


    黃久貴比黃有成還驚恐,額頭上脖頸上青筋根根暴起,宛如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在家裏團團的轉,到處尋找能抄進手裏的武器,同時充滿戒備地盯著黃有成的一舉一動。


    哪怕黃有成隻是換隻手揉身體,黃久貴都要跳起來大嚷大叫:“黃有成!老子辛辛苦苦生下你養大你!你竟然想殺老子!”


    黃有成:“???”


    黃有成迷茫地往後退步試圖躲避:“爸爸你到底怎麽了啊!我怎麽會殺你啊?!”


    家裏已經沒什麽能抄起來的順手的家夥了,黃久貴隻好把目光重新投給剛才摔黃有成的那把椅子上。


    椅子可憐地躺在黃有成的身後。


    而黃有成也一直在退後。


    黃久貴心髒怦怦直跳,渾身血液仿佛逆流,哇呀呀地衝向他,搶先在兒子拿起椅子之前先一步將它拿起,照著黃有成的麵門就打:“你還說不想殺我!你沒了良心啊!自己的老子都要殺!”


    黃有成被椅子腿拍得腦袋瓜子嗡地一聲響,臉上的眼鏡飛了出去,鼻梁酸脹疼痛的像被老鼠啃了兩口,抬手一摸,兩行鼻血蹭了一手背。


    黃有成:“!!!”


    瘋了吧!這是真的瘋了吧!


    黃有成被劈頭蓋臉的一頓打,狼狽地在地上直滾,連滾帶爬地往大門口跑,邊跑邊喊救命。


    黃大媽吃完了飯,正在洗碗,洗到一半聽到黃有成喊救命,兩隻手都沒來得及洗,帶著白花花的泡沫跑出家門,就看見黃久貴追著黃有成喊打喊殺。


    黃大媽大驚失色:“瘋了瘋了!我就說瘋了吧!哎呦呦,可怕啊,連親生兒子都下死手打了!”


    黃有成看見黃大媽,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趕緊往她那邊跑:“大媽!幫幫我啊!”


    黃大媽看他往自己家跑,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手忙腳亂地退進家門,砰地關上大門,插上門栓,尖叫道:“你不要過來啊!我老了!骨頭軟!被你爸碰一下可就起不來了!”


    黃有成眼睜睜看著求救的大門被堵上了。


    黃有成:“......”


    不過是愣了兩秒的功夫,黃久貴的大手就伸過來了。


    黃久貴從後麵一把揪住黃有成的頭發,拉著他的腦袋往牆上撞,邊撞邊罵道:“小兔崽子!不安好心!我生你有什麽用!”


    黃有成被撞得頭破血流,頭暈目眩,全身細胞都在叫囂著救命!救命!


    巨大的恐懼之下,黃有成啊啊大叫,突然轉過身一把抱住了黃久貴。


    當然不是擁抱的抱,而是雙手勒住他的腰,頭拱進他的肚子,像一頭蠻牛一樣,血紅著眼睛衝撞著他往後退!


    黃有成到底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即便一點章法也沒有,也暫時用蠻力壓製住了這個失去理智的老酒鬼。


    而黃久貴則被黃有成的反抗嚇破了膽。


    在黃久貴看來,他心愛的兒子居然要殺他,這對他來說本身就是很大的衝擊,他的兒子又有了反抗他的力量,對他來說就不僅僅是衝擊,還有更加強烈的威脅了。


    黃久貴受傷又驚恐地拚命把黃有成從身上撕開。


    黃有成慌亂地鬆開爸爸,往村道上跑去。


    黃久貴驚叫:“天殺的兔崽子!你去哪裏搬救兵!”


    黃有成跑,黃久貴追。


    黃久貴不僅追,還一路上從地上撿石子兒,一塊一塊地朝著黃有成丟過去。


    這個點,村子外麵哪還有什麽人,有聽到動靜的,從自家窗子探出頭看了眼,見是黃久貴,全都是眉毛皺起,撇著嘴啪地關上窗,完全不敢管。


    黃有成越跑越絕望。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呢?


    爸爸怎麽會瘋成了這種程度呢?


    以前媽媽和姐姐還在的時候,媽媽和姐姐都會保護他和妹妹,現在媽媽和姐姐都不在了......已經沒有人保護他了......


    村子那麽小又那麽大,在夜晚的籠罩下,簡直像一個鬼影幢幢的迷宮。


    黃有成心裏的絕望越來越大,他感覺自己孤立無援,到處都找不到願意伸出援手的人。


    絕望之際,渾噩的腦子反而越來越清醒,意識胡亂地往外發散,想到媽媽,想到姐姐,想到妹妹......


    想到......


    妹妹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也是自己現在這樣的感受嗎......


    眼淚鼻涕不知不覺流了滿臉,視線都要模糊,黃有成往村口跑去,一路往鎮子的方向跑。


    還好手機沒在打鬥過程中弄丟。


    黃有成邊跑邊拿出手機,咬了咬牙,最終選擇撥通了電話。


    黃有成報警了。


    警察出警的速度很快,從鎮上趕來,在半道上和黃有成相遇。


    看到彩色的警燈的那一刻,黃有成有了劫後餘生的感覺。


    來出警的幾個警察很快把黃久貴製住了。


    讓黃有成非常驚悚的是,黃久貴打自己就算了,居然連警察也打。


    這可是襲警!


    黃久貴被戴上了手銬,警察把他拖上警車,他發出淒厲的慘叫,用一種讓所有人膽寒的眼神橫衝直撞。


    帶黃久貴父子回派出所的路上,黃久貴淒慘的魔音貫穿了整段路程,慘叫聲配合和著警車的鳴笛聲,在這個滲人的夜晚抑揚頓挫。


    事後,出警的警察紛紛表示,自打從業以來,就沒碰見過這麽浮誇的家夥!


    簡直在他們的出警記錄裏留上了濃墨重彩的厚厚一筆!


    黃久貴的瘋狂程度讓派出所都容不下他這尊大佛,連夜把他送去了縣城的警局。


    警務人員給他做了個藥檢,然後發現......這人癲狂成這種程度,居然不是磕了!


    這是何等的瘋狂!


    萬般無奈之下,警方隻好請醫務人員先給黃久貴打了鎮定劑,關進了特殊監護室,等待後續調查。


    在黃久貴被安排的同時,黃有成那邊也沒閑著,警察給他做筆錄,詢問他前因後果,以及送他就醫和驗傷。


    同樣受到巨大刺激的黃有成渾渾噩噩,表述都困難。


    還好,有周月請的張律師救場。


    第二天張律師就趕了過來,幫助黃有成一起麵對這一切。


    經過小半個月的調查和跟進,這出由父子鬥毆引發的家庭械鬥,牽扯出背後觸目驚心的暴力虐童案。


    地方政府將其列為了典型,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地方基層民警都有開展活動,大力加強了宣傳和教育。


    而黃久貴在蹲了一段時間的看守所後,經過鑒定,以及家屬黃有成的同意,最終被送往精神衛院。


    把黃久貴送過去的那天,黃有成和張律師都來到了現場。


    張律師私下裏悄悄安慰黃有成:“這樣也好,以你爸的情況,判刑就隻能關上兩年,送進病院的話,這輩子是別指望出來了,你和你妹妹也算可以徹底地擺脫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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