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裏的爐火劈裏啪啦的響,離塵抿了一口蜜酒,開始了講述。


    “正如同艾歐尼亞有著自己萬靈的傳說,弗雷爾卓德也有著屬於自己的故事。


    相比艾歐尼亞故事的虛無縹緲,弗雷爾卓德的神話就如同它經年不散的風雪一般真實,時至今日,你仍然可以看見那些存在於神話傳說中的龐大身影,在這片冰雪覆蓋的世界上行走……”


    相傳在世界誕生之初,早在人類還沒有出現,在天界的星靈還未發現這個世界時,這裏便已經孕育出許許多多的原始神靈。


    不過我們習慣將這些神靈稱為半神。


    奧恩是第一位降生到這個世界上的原始半神,祂長著一對巨大的犄角,遠遠看去好像一隻巨大的山羊。


    他急吼吼的跳進這個新生的世界,渴望著活動活動筋骨。


    但這可沒那麽容易,這個剛剛誕生的世界還很脆弱,他甚至找不到一個像樣的對手。


    巨大的樹木被他一碰就斷,漂浮的冰山被祂一摸就化,融進海水裏。


    而當他沮喪的一拳砸在山巒上時,山峰卻沒有崩塌,奧恩很高興,因此,奧恩開始拿整塊的大地來作為自己搏擊的夥伴。


    他不知疲倦的戰鬥著,在不斷的衝撞,揮打和捶擊下,便有了今天弗雷爾卓德的高山和丘陵,平原和山穀,盆地與河流。


    當他終於累了,心滿意足的向大地表示敬意,感謝這樣一場充滿榮耀的較量,作為回禮,大地上出現了一個火坑,顯出自己的核心。


    奧恩非常驕傲,他認為這火坑恰恰就是自己的寫照:一頭烈火般暴躁的山羊。


    大地認可了奧恩的本事,於是向他揭露出自己的秘密,並賜予祂初火力量,因為火是主宰一切變化的關鍵。


    而和今天風雪交加的弗雷爾卓德不同,最初的弗雷爾卓德,是沒有雪的,這一切還要從奧恩說起。


    自從奧恩率先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其他許許多多的半神也隨之降生,這些原始神靈們活躍在這片寂靜的土地上,為大地帶來一絲生機。


    在萬裏無雲的寒冷古代,奧恩用最好的木料為自己建造起一座尊貴的宅邸,這座宏偉的橫跨了三道峽穀,其體積難以想象。


    奧恩給自己的宅邸取名為“角廳”,然後饒有興致的品鑒了一番。


    “好。”


    他說。


    這是在語言出現前的時代,所以這毫無疑問是世界上的第一聲讚美。


    可是奧恩的妹妹,冰晶鳳凰——艾尼維亞,生氣了。


    奧恩為了建起角廳,砍掉了她最喜歡棲息的樹枝,因此她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這位不懂得疼愛妹妹的兄長。


    趁著奧恩熟睡的時候,艾尼維亞從窗戶裏飛了出來,她用自己的一根羽毛撓了撓奧恩的鼻子,奧恩打了個大噴嚏,鼻子裏噴出一團烈火,點燃了他的床單,火焰落到地毯上,瞬間蔓延開來。


    艾尼維亞慌了,拍拍翅膀飛出了大屋。


    然而她的翅膀卷起弗雷爾卓德幹燥的風,把火燒的更旺了,很快,整個角廳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爐。


    大火燒了好多天,飛舞的灰燼把天空都遮蔽起來,變得陰暗了許多。


    當然,這期間奧恩一直在熟睡。


    在成山的灰燼頂上,他醒了過來。


    但他的心情非常糟糕,因為這一覺睡的很不安穩,甚至醒來後自己的房子也不見了。


    但他並不知道這是艾尼維亞幹的好事,他以為是自己睡覺不老實才點燃了角廳。


    而罪魁禍首艾尼維亞,直到今天也沒有向他的兄長坦白過。


    “我稱讚了自己的手藝,可看看到頭來成了什麽?”


    奧恩在廢墟裏翻撿著說道。


    “我再也不會自吹自擂了,讓作品的質量說話就是。”


    奧恩給自己的新家定下一個非常明確的目標:他要建一座不會著火的房子。


    為此,他給自己打造了一把鏟子,一根撬杆和一支叉子。


    有了這些工具,他就能從地下挖出礦石,撬動巨大的石柱,以及享用他最愛的美味櫻桃。


    他把礦石堆在一起,敲敲打打,堆出了一座黑黝黝的山峰。


    山峰深處是一座雄偉的熔爐,爐膛裏熾烈地燃燒著從地心深處導出的初火,他很滿意自己的新家,並為這裏取名“爐鄉”。


    但是裏麵實在是太熱了,就連奧恩自己也沒法舒服地待著。


    所以他從海邊掘了一道水渠,徑直引進山裏,他的另一位半神同胞,海豹修女,幫助他讓冰冷的海水通過溝渠,淌進了爐鄉。大團的蒸汽升上天空,過了整整三天,大山的溫度才降到奧恩覺得舒服的程度。這段時間裏,海平麵都下降了好幾寸。


    這樣一來,原本永遠晴朗的藍天因為吸收了太多水汽,出現了大團大團的烏雲。這些蓬鬆的雲匯到一起,變得越來越涼,越來越厚,越來越重,最終降下了大雪。


    大雪下了一百年,這就是為什麽,時至今日的弗雷爾卓德到處都是冰雪了。


    後來的日子裏,隨著越來越多的生命開始出現,這個有些單調的世界也開始散發出多姿多彩的活力。


    在一個早已被遺忘的時代,當黃沙尚未誕生並吞沒恕瑞瑪,古魔法的實體曾自由地遊蕩在符文之地上,凡人領域之間的邊界線和對方境內的東西都是被激烈爭奪的對象。


    在這人人自危的動蕩時代,麗桑卓、賽瑞爾達和阿瓦羅薩三姐妹誕生了。她們每個人都渴望著駕馭戰爭中的力量,而她們也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賽瑞爾達嚐試執掌天界的力量,卻把聲音輸給了初之暮光。


    阿瓦羅薩麵對世界之下的扭曲黑暗,被奪走了聽覺,而其中等待著的虛無則渴望著吞噬一切造物。


    而麗桑卓則對抗了凡間世界本身的狂野魔法,為了懲罰她的蔑視,一位狂躁的原始神用利爪割花了她的雙眼,奪走了她的視覺。


    雖然三姐妹的每一位都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但真正讓她們團結並興盛的,是麗桑卓在冰原上發起的無數次戰鬥,齊心合力的她們無人可擋,她們與她們強大的追隨者能夠抵禦最淩冽的寒霜,自稱冰裔,在殘酷的戰鬥中成為了最後的贏家。


    桌上的烤魚散發著絲絲熱氣,隨著離塵的講述,不少外地人慕名而來,就連許多路過的弗雷爾卓德孩童也被這熱鬧的場景吸引,紛紛圍坐在離塵身邊,離塵毫不在意,夾起一塊魚肉細細咀嚼,等到差不多了,再繼續講了起來。


    人類間的勝利已然決出勝負,而世界之外的威脅才剛剛到來。


    在這個物質的位麵以外。


    某種程度上的下麵。


    存在著一個不可獲知的深淵,這裏就是虛空的領域,無論是平凡還是不朽的生物,都無法行走於此。探究這個地方是如何、以及為何出現是沒有意義的,隻需要知道它的確存在就夠了。


    虛空覬覦著所有充滿活力的世界,他們是毀滅與死亡的代表,喜愛無情的吞噬,將一個又一個世界化作自己都養料。


    虛空無始無終,虛空吞噬一切。


    為了應對恐怖的虛空,她們前來懇求奧恩,這位強大的半神,能夠出手拯救她們的世界。


    可是奧恩呢,根本不打算當什麽救世主,不管是哪個世界。這完全是因為一些個人的原因,他也懶得細說。但這並不能阻止三姐妹日夜跋涉,來到奧恩麵前懇求。


    “有一些怪物,有著強大而邪惡的魔法,侵襲著我們的部落。”大姐說。她的眼中滿是怒火與戰意。“它們想毀掉一切,然後將世界據為己有!”


    “聽起來挺麻煩的。”奧恩看著熔爐,頭也不抬地說。


    “那您會加入我們嗎,用您的力量殺光那些怪物?”


    奧恩咕噥了一聲,意思就是“不”,而且不留任何討論的餘地。每個人都明白這意思。如果你聽到了這種咕噥就會明白,隻要這位大姐夠聰明,她就不會再問了。


    “這些家夥對我們了如指掌。”二姐開口了。她的聲音裏洋溢著智慧和希望。“我想請您用那把掘出大河的鏟子,挖出一條世上最深的壕溝。我們把怪物引到裏麵,之後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便是。”


    奧恩又咕噥了一下。這一次的意思是 “我會挖個洞的”,並且所有人都該立刻閉嘴。每個人也都應該明白這意思。如果你聽到了這種咕噥就會明白,隻要這位二姐夠聰明,她也不會再問奧恩了。


    所以奧恩給她們挖了一條大溝,深得幾乎可以裝進一塊大陸。反正他本來就想掘一個,她們提議的地點也正好合適。當奧恩完成了工作,他便一言不發地離開了三姐妹。他和她們說過的話已經夠多的了。


    “這個就行了。”二姐說:“希望它足夠深就好。”


    風從新挖的深淵下方吹上來,發出來自另一個世界般的嚎哭,似乎在說這個洞確實夠深了。如果你聽到了這深淵的嚎哭就會明白,任何人隻要腦子沒壞,就絕不會想要爬進去量一量到底有多深。


    過了幾年,三姐妹又回來了。看起來她們被戰爭弄得精疲力盡。


    這一次,是三妹說話了。她呼出的寒氣讓奧恩回憶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幹燥而寒冷的日子。“奧恩,萬物的造物主。”她說。


    “並非所有東西都是我造的。”奧恩低聲說。同樣地,他仍舊沒有把目光離開自己的熔爐。


    “隻有一部分而已。”


    三妹繼續說道:“我們來是為了請您幫一個小忙。您掘出的深淵實在是太深了,我們沒法在上麵架橋。請教我如何建一座不會崩塌的橋梁,然後我會自己動手。”


    奧恩揚起一邊眉毛。他端詳著三妹的眼睛。奧恩不信任她,因為她的身上有一股魔法的氣息。而魔法會讓任何堅固的事物都變得脆弱。


    “善於建橋的工匠並不少。找他們去。”


    奧恩試圖將她打發走。


    “其他工匠並不能用我們的石材建橋。”三妹回答:“他們說這石頭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他們竭盡所能也沒法利用。”


    她說著遞過來一塊星鐵。


    如果你見過星鐵就會明白,任何人隻要夠聰明就會意識到隻有奧恩才能熔煉這種礦石,因為這星鐵就和他一樣堅硬頑固。奧恩同意了,但他要獨自幹活,並且要求用星鐵來作為他的報酬。


    三妹把礦石給了他,然後奧恩用它鍛造了一把建橋的工具。


    奧恩隻用這把工具就造好了橋。二姐對三妹的謊話感到不安,因為她們根本就不需要一座橋。她問奧恩這是一把什麽工具。


    “我用這工具來錘東西。”奧恩說:“所以我叫它‘錘子’。我說完了。”


    當奧恩走遠後,三妹走在橋上,一路吟誦起古怪的咒語。這咒語將大橋變成了一根門閂,封鎖住深淵下的怪物。但是,奧恩想得沒錯,魔法對他的作品是有害的。如果不是這三姐妹在大橋上動手腳的話,這建築就能永遠佇立下去。然而,咒語會逐漸侵蝕大橋的石料。不過這個過程需要很多很多很多年,所以沒什麽人會注意得到。三姐妹也發誓,永遠不會再提起奧恩的名字。


    離塵頓了頓,繼續講著。


    虛空在遙遠的北方突入了凡間世界,為了保護她們的家園,三姐妹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麗桑卓犧牲了她的姐妹們以及她們集結的盟友,以此為代價將虛空埋葬在冰川的屏障之下,並用永不消融的臻冰魔法將即將入侵的虛空凍結。


    “這之後,奧恩也逐漸意識到自己不喜歡別人來求他幫忙,所以他把自己的鏟子朝西邊用盡力氣扔了出去,沒人知道掉在了哪裏。這把鏟子的下落也從此遺失在了黑暗中。


    然後他轉向東邊,把他最喜歡的叉子遠遠地扔了出去,最終落進了大海。後來有人傳說,一位人魚王在海底找到了一把蘊含神力的三叉戟,從此一直統治著自己的王國。


    當他正打算把錘子朝高高的夜空拋去時,最終還是下不去手,於是便將錘子留了下來。


    如果你有機會問奧恩,這錘子是不是他最愛的工具,他肯定會大聲嗤笑,說你天真得像個小鬼頭。


    但實際上,他把錘子看得比他所有的其他造物都要寶貝。


    後來,奧恩拿著這柄錘子,鍛造了許許多多的神器,因此人們也會將他成為鍛造之神。


    時過境遷,遠古的眾神也逐漸在曆史的風雪中逐漸消弭。


    掌控了寒冰血脈的麗桑卓也成為了那場戰役的最後幸存者,依靠古老的魔法存活至今,人們也相信,那些在與虛空怪物戰鬥中死去的英雄,會再度歸來,帶領弗雷爾卓德重新走向榮耀。”


    看著離塵悠閑地吃著烤魚,眾人這才從那些充滿吸引力的神秘故事中回過神來,紛紛為他鼓起掌來。


    “沒想到一個外鄉人這麽了解我們的故事,簡直就像親身經曆的那樣!”


    “我覺得,他一定會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吟遊詩人!”


    離塵聽著周圍人的讚美,微微一笑。


    他所講的故事,的確到此結束了。


    然而,故事裏的一切真的如此嗎?


    離塵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有些享受這種愚弄他人的感覺,雖然他的本意並非如此。


    但。


    當今的弗雷爾卓德,就像它永不停歇的風暴一樣殘酷,人們需要一個真正領袖,一個真正能帶領他們走向榮耀的領袖。


    而這位領袖,正是離塵接下來準備尋找的人。


    阿瓦羅薩轉世,寒冰血脈的後裔,弗雷爾卓德未來的女王。


    寒冰射手——艾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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