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兩人還沒睡夠,便被瑟莊妮的手下叫醒,二話不說,就扔給他們兩把木鍬和幾個麻袋,然後他們就被解開束縛,推進了惡臭的獸棚。


    “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德萊厄斯望著走到不遠處和同伴聊天的蠻人,不解的問道。


    離塵用木鍬將糞便鏟到一起,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當然是勞動改造了,被監禁的人都樣,不能抓回來就養著吧。”


    德萊厄斯不屑的將木鍬扔到一邊。


    “想讓諾克薩斯之手替他們幹活,得好好掂量掂量,我會讓他們知道,什麽才是力量。”


    說著,他轉身便要殺出去。。


    離塵急忙攔住他,要是引起凜冬之爪的不滿,自己現在就更難脫身了,要是一個不注意,很可能他就要被害死了,他現在可沒信心打贏烏迪爾,沒記錯的話,人家借用的都是半神的力量。


    “大丈夫能屈能伸。”


    離塵安撫道。


    “什麽意思?”


    德萊厄斯很明顯不知道他在說什麽,惹的離塵翻了個白眼。


    “意思是,真正的強者,能夠忍受屈辱,也能不迷失於榮耀。”


    還算是德萊厄斯能聽懂的範疇,這位勇猛的將軍隻是稍一思考,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一定是要自己隱忍,等到合適的時機再一起逃出去。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能說出這樣的話,看來我還是小瞧你了。”


    他拿起鐵鍬,走到離塵身邊,小聲問道。


    “什麽時候行動,計劃是什麽?”


    離塵嘴角一抽,但為了不讓德萊厄斯鬧出太大的動靜,隻好閑聊起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其實我一直沒搞懂,你是怎麽被抓過來的。”


    離塵將糞便堆在一起,隨意的問道。


    “人總有失手的時候。”


    德萊厄斯默契的把自己那份也堆了過來。


    “隻是被野蠻人打了個措手不及而已,如果當時我沒有被你這個家夥吸引注意力,怎麽可能落到如此田地。”


    離塵翻了個白眼,德萊厄斯繼續說道:“那個抓到你的家夥簡直就是個蠢貨,如果他還活著,我一定要親手砍了他,因為你這樣沒用的家夥,害得我被敵人俘虜,真是天大的恥辱。”


    德萊厄斯正泄著胸中的惡氣,餘光一瞥,看到了自己的盔甲被一個野蠻人穿在身上,正轉著圈和同伴炫耀。


    離塵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笑出了聲。


    “我看他穿著挺合適的。”


    “這簡直是對我的侮辱,他們會後悔的!”


    德萊厄斯氣憤的折斷木鍬,似乎想到了什麽,又變得平靜下來。


    “艾歐尼亞人,你又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似乎是認清了處境,德萊厄斯變得平靜下來,靠在草棚開裂的柱子上,和他閑聊起來。


    “來找一個朋友。”


    離塵也扔下木鍬,趴在柵欄上。


    “朋友?”


    “是的,我想投靠她的部族。”


    離塵還是沒忘記那要打部落衝突的想法。


    “我沒記錯的話艾歐尼亞的遠征軍已經撤退了,你不在那裏的田地裏好好插秧,跑到弗雷爾卓德來投靠蠻人……”


    德萊厄斯搖了搖頭。


    “愚蠢,還是說,你想聯合弗雷爾卓德的野蠻人,一起對諾克薩斯實行報複。”


    德萊厄斯如此說著,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諾克薩斯的武力有目共睹,北至弗雷爾卓德,南至恕瑞瑪,西邊的德瑪西亞,東邊的艾歐尼亞,世界上就沒有諾克薩斯不敢打的地方。


    與其說其他國家想要聯合起來攻打諾克薩斯,不如說,諾克薩斯早已經和他們打起來了。


    “對諾克薩斯進行報複?”


    離塵搖了搖頭,有些想笑。


    “我隻是為將來的危險做一些準備罷了。”


    德萊厄斯不屑一顧:“危險,在你們眼裏,還有比諾克薩斯更危險的東西嗎?”


    離塵沒有反駁,他知道,德萊厄斯雖然身份高貴,但對那些遠古的秘辛絲毫不了解,不知道虛空的存在,倒也能理解。


    “聽著,小子,如果咱們能從這裏逃出去,我就欠你個人情。”


    德萊厄斯忽然湊近了說道。


    “我知道你打算溜走,但是你的雙手已經被捆的死死的,而且我還看著你,如果你願意和我合作的話,我可以帶你從這個鬼地方離開。”


    離塵聳了聳肩,瞥了一眼不遠處看管的野蠻人,將糞便鏟進麻袋,裝好。


    “我覺得你可能不太需要我。”


    他知道就算沒有自己,德萊厄斯也不會出事。


    “你要是真想出去,不如聽瑟莊妮……就是那個蠻族女孩,騎著野豬的家夥,把自己賣出去,那不是更簡單嗎?”


    聽著離塵的話,德萊厄斯的臉色變了變,露出思考的神情。


    “那我可能要被我弟弟笑話一輩子。”


    離塵看了一眼朝他們走來的蠻族人,沒有再搭話。


    德萊厄斯也識趣的閉上了嘴,不再交談,他可不想再被扒光,往他身上潑冰水了。


    兩個蠻族人吼了幾句,讓他們好好幹活,隨後就將糞便扛走,隨後又走來另一個蠻族人,將他們驅趕到了正在裝卸貨物的狼船邊。


    “開始幹活吧,小子們。”


    蠻族人拍了拍手裏的大刀,給了兩人一個眼神,隨後便坐在一邊,喝起了熱乎的羊奶。


    “我真是越來越討厭這些蠻人了。”


    德萊厄斯一邊抱怨,一邊乖乖的搬運貨物,離塵無奈的笑了笑,也扛起一箱叮呤咣啷的東西,跟在他身後走上了碼頭。


    “小子,我感覺他們又要開拔了,說不定這是個好機會,也許我們能一起合作從這裏逃出去。”


    離塵敷衍的點著頭,跟在他身後走進了狼船。


    這艘船的體量和他離開艾歐尼亞時那艘商船比還要小上一些,除了甲板就隻剩船艙,大概是為了能多帶些東西,甚至連個休息的地方都看不到。


    兩人將貨扔在地上,離塵目光一瞥,發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剛好被成堆的獸皮遮住,是一個不錯的藏匿點。


    “愚蠢的設計,這艘船的龍骨承受了不該承受的重量,要是諾克薩斯有工匠敢這樣設計戰船,就等著上競技場吧。”


    德萊厄斯的吐槽沒有得到回應,離塵已經朝著外麵走去,準備搬點箱子來為自己的隱藏點加點保障。


    因為德萊厄斯的提醒,瑟莊妮不僅給他加了圈繩子,而且烏迪爾還躲在暗中偷偷監視著他們,以離塵現在的實力,想在烏迪爾的手裏逃走,還是有些吃力的。


    所以他也被迫的留了下來,尋找其他逃跑的路子。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總是天不亮就被叫醒,安排這,安排那,每天的食物,就是一隻烤魚。


    令離塵絕望的是,每次有人忘記給他多綁幾道繩子時,德萊厄斯總會出聲提醒,似乎很怕這位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偷偷逃跑。


    直到這一天,外出已久的瑟莊妮終於趕了回來,還沒有下馬(豬)休息,就急匆匆命令部落開拔。


    從瑟莊妮和族人的交談裏,離塵大概明白了原因。


    隨著冰雪的融化,德萊厄斯的部隊也已經慢慢打了過來,加上因為宣布脫離冰霜守衛部族的掌控很多曾經結過仇的部落也在朝這邊靠攏,凜冬之爪已經有些撐不住了,隻能開拔。


    雖然對瑟莊妮來說,這不是什麽好事,但是對離塵來說,逃跑機會到了。


    在看著他們收拾了營地裏的東西後。


    兩人和那些馱獸一起,被粗暴的拉到船艙裏,用麻繩和一座巨大的鐵籠子綁在一起。


    瑟莊妮留下了一個族人負責看管他們,大約一小時後,離塵便感覺到船體開始了移動。


    軍隊出身的德萊厄斯自然也沒忽略身下的動靜,觀察了一番周圍的環境,靠在離塵背後小聲說道。


    “小子,機會來了,船艙裏就隻有一個人,我們不如聯手,殺出一條血路,到時候你跟著我一起回諾克薩斯,保你榮華富貴。”


    離塵點了點頭,有人看著,的確不好偷摸搞動作,至於榮華富貴什麽的,還是算了吧。


    見離塵同意,德萊厄斯大喜過望,主動將他被捆住的雙手伸了過去。


    “那還不快點?”


    離塵翻了個白眼:“猜猜我手上是什麽?”


    德萊厄斯露出尷尬的笑容。


    離塵歎了口氣,這份仇他記下了。


    “那邊的勇士,過來一下唄。”


    他對著那個負責看守的戰士說道。


    戰士皺了皺眉,但還是舉著長矛朝兩人靠了過來。


    “什麽事,快說,別給我耍花樣。”


    離塵扭了扭身子,將被捆得嚴嚴實實的手展示給對方。


    “我的胳膊實在太麻了,您給我鬆鬆,讓我緩緩。”


    戰士露出猶豫的表情。


    “隻要你肯幫我,我身上藏的那個好東西,就送你了。”


    戰士往四周看了看,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什麽好東西?”


    離塵眨了眨眼睛,他空間裏倒是有不少東西,問題是現在手被綁了,用不了啊。


    “你給我鬆開,我就告訴你。”


    離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耍賴。


    那個戰士露出看白癡一樣的眼神,踢了他一腳,隨後又走回了崗位上。


    德萊厄斯露出無語的表情。


    “小子,你讓我很失望。”


    離塵翻了個白眼:“你行你上。”


    德萊厄斯不屑的笑了笑,隨後在離塵震驚的目光中揉了揉手腕。


    朝著他身後看去,這家夥不知什麽時候搞了塊鐵片子,把自己的繩子割開了。


    “別驚訝,隻是後備方案。”


    兩人的動靜將那個心不在焉的看守者吸引,等他發現不對,提著長矛走來時,已經晚了。


    “坐下!諾克薩斯人!”


    看守者吼道,隨後提著長矛衝了過來。


    沒有了束縛,德萊厄斯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活動筋骨,更別提是這種一對一的方式了。


    隨著他一個側身躲過對方的攻擊,拉住矛杆,一記頭槌下去,那個看似健壯的弗雷爾卓德漢子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眼神失去了焦點。


    “不堪一擊。”


    德萊厄斯環顧四周,在堆放武器的角落裏挑選了一把還算趁手的斧頭,隨後準備朝甲板上走去。


    離塵見狀連忙大叫起來。


    “我!我!別忘了我!”


    德萊厄斯聽到聲音,回過身,笑了笑。


    “抱歉,差點忘了。”


    於是,他當著離塵的麵,從一旁的木桶裏拿出兩條熏肉,大口吃了起來。


    “味道不錯。”


    德萊厄斯點了點頭,表示滿意,隨後再度提著斧頭準備離開。


    “你……”


    德萊厄斯無視了他,徑直走向甲板。


    隨後,離塵便看到幾滴血從頭頂的縫隙落下,他咬牙切齒的罵了起來。


    “該死的諾手,你給我記住了。”


    正當他以為自己就要因為德萊厄斯的逃離而被這群野蠻人拿來出氣,命喪西北的時候,忽然看到了德萊厄斯忘記帶走的鐵片。


    離塵看了看自己準備已久的隱藏點,露出笑容。


    ……


    甲板上,德萊厄斯抓住一名野蠻人的手臂,將他甩下船,隨後瞅準一個準備偷襲自己的家夥,一斧頭把他送上了西天。


    瑟莊妮冷冷的看著這一切,沒有半點慌亂。


    她曾對付過比這更難纏的對手。


    “不過如此!”


    德萊厄斯大笑一聲,望著四周圍上來的人群,提起斧頭衝向瑟莊妮,準備挾持對方離開這裏。


    沒等烏迪爾出手,瑟莊妮眉頭一皺,拎起鏈錘便迎了上去。


    德萊厄斯見狀,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不自量力。”


    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就敢和身經百戰的將軍打,這不是開玩笑嗎?


    瑟莊妮向前衝去,將手中的套索丟出,被德萊厄斯精準的用斧頭接住。


    但德萊厄斯驚訝的發現,斧頭的上半部分一瞬間就被凍結,而且寒冰正朝自己手上蔓延。


    德萊厄斯隻是稍微愣了一瞬,在冰封到達自己身上之前就把斧頭扔了出去,隨即後仰躲過瑟莊妮的攻擊,撿起地上被自己砍爛的盾牌,高舉身前。


    瑟莊妮的鏈錘砸來,死死嵌入了木盾中。


    很顯然,這個小女孩還沒有成長起來。


    德萊厄斯將盾牌朝身旁一扔,便一把扯住瑟莊妮的武器,將她拽了過來,死死勒住。


    正當他以為要得逞時,一個巨大的熊形身影便出現在他身前,一巴掌將他和瑟莊妮抽飛。


    烏迪爾出手了。


    德萊厄斯從甲板上爬起,吐了一口血沫,撿起一旁掉落的長矛,高高躍起。


    雖然他不知道眼前的是什麽玩意,但是敢攔路的,都得死。


    不過很顯然,沒有護甲的他根本不是烏迪爾的對手,隻一擊,他手中的長矛便斷裂,飛出的木屑迷住了他的雙眼。


    沒等德萊厄斯回過神,瑟莊妮的族人便從另一個方向衝來,將他撞倒,等他迅速起身準備再戰時,迎接他的卻是架在脖子上的大刀長矛。


    就這樣,德萊厄斯被幾個壯漢粗暴按在地上,再次綁起,麻溜的扔進了船艙。


    而等到眾人押著他,來到先前關押兩人的地方,發現地上隻剩下了一副碎裂鐐銬,還有幾段粗壯的麻繩。


    “你的士官去哪裏了?”


    瑟莊妮眯起眼睛問道。


    德萊厄斯將頭扭到一邊。


    “他不是我的士官。”


    “倒是個不錯的領袖,願意犧牲自己給手下爭取逃跑機會。你的士官應該會很感激你。”


    德萊厄斯不知道該說什麽,認命般的歎了口氣,不由得露出懊惱的表情。


    真不該看對方的首領是一個小丫頭就輕敵。


    見德萊厄斯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想法,在族人的建議下,她準備安排這家夥去河裏洗洗澡。


    “希望等你洗幹淨以後,能夠聽話的告訴我,你的士官去哪了,將軍。”


    說完,德萊厄斯就被幾個蠻族戰士被推搡著離開了這裏。


    而他們並沒有發現,旁邊的貨物堆上,正有一個人舒服的躺在那裏,等待著這趟順風車抵達終點。


    離塵拿出筆記翻了翻,隨後拿起一旁木桶裏的幹肉嚼了起來。


    身旁的木板外傳來什麽東西落水的聲音,牙齒咯咯咯的響,像是前世見過的打樁機。


    “該死的野蠻人,你們最好祈禱不要讓我回到諾克薩斯去!”


    德萊厄斯的叫罵聲從木板後傳來,離塵忍不住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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