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二人再度來到了昨天上午的訓練場地,開始了新一輪的練習。


    離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陣陣微弱的刺痛感傳來。


    昨天為了幫助卡欣娜,三番兩次不顧傷勢建立與魔法間的聯係。


    雖然成功的從卡牌大師手中坑走了不少值錢的東西,解決了卡欣娜資金緊張的問題,能夠讓她騰出更多時間來訓練,但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至少傷勢的恢複,又要延後了。


    離塵長舒一口氣,看向正在朝山頂攀登的卡欣娜。


    相比於昨天爬兩步步就得摔倒從上麵滾下來,搞的自己灰頭土臉,摔爛一堆水瓶,今天她明顯要進步不少。


    按照這個進度下去,大概下周就能適當傳授她一些實用的戰鬥技巧,用來應付考核時的對手。


    不過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離塵都沒有接觸過這玩意,就連去征兵的時候也因為高度近視光速退役,對這些戰鬥性質的選拔,實在沒什麽經驗。


    不如找個機會問一問皇子?


    熟悉流程,能更好的製定接下來的訓練方案。


    打定主意,離塵將這件事暗暗記在心裏,隨後繼續觀察起訓練中的卡欣娜,適時的給出一些建議。


    訓練的時間很快過去,很快又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二人收拾現場,回到王都。


    因為現在資金不是很緊,為了方便,卡欣娜在街上的麵包店裏買了麵包和甜菜還有一些其他食材後就帶著離塵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她說要讓離塵嚐一嚐德瑪西亞的農家小菜。


    於是,離塵暫時擱置了前往醫館換藥的安排,坐在廚房外的桌子邊上靜靜等待著。


    說實話,他有些搞不懂兩人現在的關係。


    要說是師徒,又感覺沒有師徒間那種正式嚴肅。


    說是兄妹,兩人又毫無關係。


    說是朋友,又過於親密。


    要硬說是情侶,他又從地底裏覺得抗拒。


    雖然最近兩人的關係的確親密了不少,越來越像是熱戀中的小情侶。


    但是自始至終離塵隻是為了鼓勵卡欣娜,讓她能夠安心的準備訓練,通過考核,成為獨當一麵的人,所以才一直放任她的任性。


    雖然兩人幾乎同吃同住,但實際上自從實力上升後離塵基本不需要日常的進食,僅僅依靠自動湧入身體的魔力轉換,就能維持日常消耗的能量。


    因此大部分時間,麵臨卡欣娜的邀請,離塵總會告訴對方自己已經吃過了。


    而晚上兩人同住的情況,則有些棘手。


    卡欣娜是第一次離開家人,獨自在外麵生活。


    記得自己那天晚上站在門外的時候,還聽到了裏麵傳來的哭聲。


    如果不是因為心軟,他應該不會選擇現身幫助這種冒失的方式,還是會和以前一樣,在暗處偷偷引導。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到卡欣娜臉上浮現出失落的表情,心裏總會緊緊一揪。


    但是他又能清楚的感覺到,這份類似心疼一樣的情緒,麵對的目標,並不是她。


    比起說離塵喜歡上了卡欣娜,倒不如說無形中,他將卡欣娜當成了某人的替代品。


    這讓他對卡欣娜更加愧疚,也對她的任性更加包容。


    而這古怪的相處模式帶來的後果就是,卡欣娜將會越來越依靠離塵。


    如果是那樣的話,卡欣娜的獨立將會失去意義,以後麵對危機時也會失去信心。


    樂斯塔拉對她的期望,似乎在無形中被自己破壞了?


    明明自己是來幫忙的,但是為什麽好像做了一件壞事?


    離塵陷入糾結,就和以往的所有問題一樣,似乎永遠得不到答案。


    一碗熱騰騰的濃稠湯汁被端上餐桌,猩紅的湯料中漂浮著些許詭異的綠色,大塊大塊的牛肉在湯中咕嘟咕嘟的冒泡,撲麵而來的肉香混著難以言說的甜味直衝大腦。


    望著眼前這道從沒見過的菜,離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以他的眼光來看,不管從哪個角度,這玩意都像極了傳說中的黑暗料理。


    或者,西方童話裏女巫的藥鍋。


    “這是什麽菜?”


    離塵看著卡欣娜將一勺酸奶油挑進湯中,用纖細的手指撕開麵包,一瓣一瓣浸入那詭異的湯汁裏,隨後朝自己推了過來。


    “這是安格麗娜夫人教我做的一道家鄉菜,就是家裏那個胖胖的廚娘,你還記得她嗎?她來自福斯拜羅,那裏靠近弗雷爾卓德,氣候比較寒冷,當地人比較喜歡將食材做成這樣的濃湯,聽的她說,吃一次就能飽一天呢。”


    離塵看了一眼被湯汁徹底染紅的麵包,看了看卡欣娜。


    這道菜雖然看上去有些恐怖,但並沒有出現什麽食材沒熟或者是燒焦的情況。


    看樣子她已經做的很熟練了。


    大概是因為之前錢都花在療傷上了,沒有多餘的錢購買食材,才會選擇這樣類似大亂燉的菜式來填飽肚子吧。


    “看上去不錯,我嚐嚐。”


    離塵在對方期待的眼神裏接過勺子,舀了一勺送進嘴裏。


    味道沒有想象裏那麽複雜,湯汁帶著淡淡的肉香和絲絲的甜味,沒有看上去那麽粘稠,反而有點類似於小米粥一類的感覺配合上酸奶油的香味,十分順滑。


    “還不錯,這道菜有名字嗎?”


    “嗯……不太清楚,應該是有的吧,不過我沒有問過。”


    離塵露出讚許的表情,又舀上一塊泡的稀爛的麵包送進嘴裏。


    酸酸甜甜。


    別有一番風味。


    看這樣式,倒是讓他想起了前世某個方塊遊戲裏的食物。


    甜菜湯。


    “你就做了這一碗嗎?”


    離塵有些好奇的探頭看向廚房。


    廚具已經被泡在了水裏,看樣子真的隻有這一碗。


    雖然量是挺大的,但是兩個人不應該做成兩份嗎?


    然而麵對離塵的疑惑,卡欣娜紅著臉點了點頭,隨後趴到了桌子上,靜靜的看著她。


    這抽象的一幕令離塵眉頭一皺,有些不明所以。


    “哎呀,笨死了,你喂我吃不就行了。”


    卡欣娜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臉更紅了。


    離塵閉了閉眼,伸出左手,賞了她一個腦瓜崩。


    後續的結果就是,卡欣娜頂著紅紅的大包,獨自吃完了剩下的燉菜,小聲的咒罵著離塵不知好歹。


    短暫的午間時光很快就過去,幫卡欣娜收拾了廚房後,離塵便獨自來到醫館換起了藥。


    至於卡欣娜,被他強行留在住處休息了。


    剛到醫館,他便看到了正忙碌的哈維醫生。


    似乎每次見到對方的時候,他都在忙活著各種各樣的事情。


    有時候在給士兵換藥,有時候在給受傷農夫包紮,有時候又在調製藥水,就連空閑時間,也在教授自己的學生一些基本的藥理知識。


    似乎對於哈維醫生來說,工作永無止境,一刻也不停息。


    見到離塵,哈維醫生十分熟練的和他打了招呼,隨後將他按在椅子上,從助手手中接過藥水和紗布,開始了更換。


    “嗯……傷口比起一開始,要好許多了,裂開的骨頭已經開始閉合,看來我的藥還是起到作用了。”


    眼見患者正慢慢恢複,哈維醫生露出了高興的神情。


    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看著患者從自己的醫館裏健健康康走出去。


    最好永遠不要回來。


    離塵見對方如此高興,忍不住稱讚起來。


    “您的藥,效力的確神奇,這兩天頭痛的毛病好了很多,隻要我稍加注意,基本就上和沒受傷前一模一樣了。”


    哈維醫生露出得意的表情,將紗布細心的係好。


    “德瑪西亞人都知道,如果哈維醫不好的傷,那就隻能祈求保護神了。”


    離塵無奈一笑,雖然對方有些自吹自擂的嫌疑,不過醫術的確高超。


    尤其是他配出的那些藥水,看上去比哨站軍醫拿出來的要高級不少。


    “多謝。”


    離塵換完了藥便準備離開,就在快走出醫館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叫住了他。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看花眼了。”


    離塵有些意外的轉過身去,果然在一張病床旁邊發現了一個老熟人。


    奎因


    他好奇的走了過去,打量著對方。


    身上既沒有繃帶,也沒有藥水味,她來這裏幹什麽?


    “你受傷了?”


    離塵不確定的問道。


    奎因搖了搖頭,肩膀後鑽出一隻藍色的鳥來。


    “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夥伴,華洛。”


    她驕傲的拿出自己的遊騎兵勳章拍到離塵手中。


    “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兩天前我就成為了遊騎兵,是布維爾夫人親自為我擔保,緹亞娜元帥在見識過我的實力後,破格錄用了我,無需通過考核。”


    望著神采奕奕的奎因,離塵由衷替她感到高興。


    比起以前那個隻知道一個人偷偷哭泣的女孩子,這半年她成長了不少。


    她肩上那隻雄赳赳的大鳥長著一對超級長的翅膀,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那是奎因的藍色披肩。


    “所以,你到醫館來幹什麽呢?”


    離塵還是很好奇這個問題。


    奎因正要說話,一名學徒就拿著打包好的藥材遞給了她。


    “這是您要的東西,請收好。”


    奎因笑著表示感謝,隨後晃了晃手裏的東西。


    “開春以後,團裏好多人都感冒了,長官叫我來給大家買點藥。”


    離塵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如此。”


    奎因傲嬌的哼了一聲,向他發出邀請。


    “機會難得,離出城還有一段路,陪我走走?”


    離塵算了算時間,離卡欣娜上班還有一陣子,點了點頭,和奎因一起離開了醫館。


    太陽剛從頭頂慢悠悠的爬下來。


    興許是恐高,導致它的行走速度異常緩慢。


    好在冬天剛過,氣溫尚未回升,就算頂著那麽大的太陽走,也不會出汗。


    “上次你偷偷離開的時候,我母親可是念叨了好一陣。”


    奎因看向離塵,似乎在責怪對方的不辭而別。


    “抱歉,我不太喜歡告別。”


    離塵尷尬的咳嗽一聲,將目光移到別處。


    “其實我早就猜到你要走了,那天早上還偷偷送了你一程,隻是你這個家夥沒有獵人的敏銳直覺,沒能發現。”


    二人陽光灑在肩頭,華洛的晃了晃腦袋,從胸口啄下幾片絨毛,抖了一個激靈。


    離塵沉默數秒,忽然笑了笑。


    “挺好的,謝謝。”


    奎因隨意的看著四周人來人往的景象,莞爾一笑。


    “其實是我該謝謝你才對,你上次教給我父親的那個冷卻工藝,讓鄉親們對他做出來的農具讚不絕口,就算我來參了軍,也不用擔心他們的生計了……謝謝。”


    聽到對方這麽說,離塵也露出輕鬆的表情,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救了我的命,我報答你們,這很合理,沒什麽大不了的。用我的家鄉話來說,就是天經地義。”


    奎因看了一眼離塵頭上的紗布,有些好奇的問道。


    “像你這樣的人,也會受傷嗎?”


    離塵摸了摸自己的傷處,有些尷尬。


    “額……之前和一頭巨龍過了兩招,然後就這樣了。”


    聽到離塵的話,奎因雖然震驚,但並未懷疑。


    在她的想象中,法師的力量異常恐怖。


    就是離塵告訴自己他一個人擊退了百萬大軍,那也是合情合理。


    “我聽說皇子殿下也斬殺了一頭惡龍,不會是你幫的吧。”


    奎因笑著打趣道。


    離塵訕訕一笑,選擇了沉默。


    “哈哈……哈哈……哈。”


    二人走到城門,臨別,奎因想起了對方來德瑪西亞的理由,停住腳步,關切的問道。


    “你有找到你妹妹了嗎?”


    離塵歎了口氣,緩緩答道。


    “算是找到了吧,找到其中一個,另一個,暫時沒什麽頭緒,興許又迷路了。”


    說到小沫,離塵的眼神有那麽一瞬間黯淡下來,隨後又恢複了平靜。


    奎因一時間不知該恭喜還是該安慰,思來想去,最終還是鼓勵起來。


    “沒事的,你能找到一個,就一定能找到另一個,我相信你。”


    離塵笑了笑,輕輕點頭。


    “借你吉言。”


    奎因眼珠一轉,忽然說道。


    “要不這樣,你找個時間,給你妹妹畫一幅畫像,我拿去軍營裏問問戰友,他們來自德瑪西亞各個村子,興許有人見過她也說不定?”


    離塵腳步一頓,思考起來。


    這說不定是一個可行的方案,當即答應了下來。


    “行,那過兩天,還是在醫館碰麵,我把畫像給你。”


    “那就這麽說好了。”


    “一言為定。”


    奎因眨了眨眼,給了他一個加油的眼神,轉身走出了王都。


    離塵笑著和對方揮手道別,華洛抖了抖羽毛,振翅高飛,在空中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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