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月城蒲山半山腰上,有一座廢棄的古寺,何時創建已無從考究,如今已是殘垣斷壁,荒草橫生。這片荒蕪之地本地人很少光顧,一來荒無人煙且路不好走,二來確實沒有什麽可看的。可是有一個人卻常年守護在這裏,今天下午他又來到這裏。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一位銀發白須的老者,盤坐在山間一塊棱角分明的巨石上,上麵刻有“桃林溝”三個大字,望著眼前光禿禿的桃花林,接著又輕聲歎道: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明天就是春節了,又老了一歲。”


    老人身穿一件白淨道袍,身材瘦小卻精神矍鑠,彎彎的長眉下是一張慈祥可親的麵龐。老人再次拿起紅色酒葫蘆,剛想抿上一口,卻突然眉頭一皺,目光斜視一側,似乎發現什麽東西,可四處並沒有任何響動。隻見老人笑了笑,又大口喝了一口,然後衝著眼前說道:


    “朋友,如此良辰美景,何不共飲一杯。”


    隻見一個身穿黑色長衫,一頭亂發帶著瓜皮帽的老頭,出現在巨石後麵,然後背著手低著頭緩緩走向白衣老者。隻見白衣老者把酒葫蘆隨手往身後一扔,黑衣老頭並沒有去看酒葫蘆,而就在酒葫蘆即將砸向自己頭部時,黑衣老頭不慌不忙單手接住,看著酒葫蘆笑了笑,然後邊走邊喝,而讓人感到奇怪的是,酒明明喝進嘴裏,卻全部灑落在老頭身後,當走到巨石跟前,哈哈大笑道:


    “好酒。”


    然後把酒葫蘆扔向白衣老者,白衣老者轉身接住,看著眼前這位尖嘴猴腮麵露猥瑣的老頭,並未有驚訝之情,反而看著灑在地上的酒水,歎氣道:


    “這麽好的酒,都讓你浪費了。”


    “少廢話,把六魄玲瓏心交出來。”


    黑衣老頭冷笑道。


    “那東西已經解體消失了,我也找不見了。”


    “別裝了,玲瓏碎片被你封印起來了,我已經查找到那六個人了,隻要你不插手,咱們往日的冤仇一筆勾銷,如果你執意要和我作對的話,那麽……”


    說完黑衣老頭麵露凶樣,雙手背向身後,目光盯著白衣老者。


    白衣老者不緊不慢地把酒葫蘆蓋住,笑嗬嗬地說道:


    “被打入地獄之門二十五年了,依舊本性難移。”


    話音剛落,巨石突然劇烈晃動,白衣老者身體跟著也晃動起來,當振動越來越厲害的時候,老人一個千斤墜穩住身體,而黑衣老頭見狀“哼”了一聲,振動突然停止,周圍變得異常平靜,隨著黑衣老頭胳膊一揮,瞬間從白衣老者腳下伸出一條奇粗無比的藤蔓。


    別看白衣老者年齡大,可是身手敏捷,輕鬆閃開藤蔓攻擊,但是不管他落到何處,地下總有一條藤蔓破地而出,白衣老者用餘光看著,一直紋絲不動的黑衣老頭樂道:讓你也活動活動筋骨。


    想到這裏白衣老者突然消失不見,正當黑衣老頭左右張望的時候,白衣老者瞬間出現他麵前,衝他笑了笑後又消失不見,毫無防備的黑衣老頭被藤蔓帶入天空,從高空掉落到地麵後也消失不見。


    緊接著無數條藤蔓從地麵伸出,遮天蔽日,當白衣老者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藤蔓已經形成一個鳥籠把他困在裏麵,緊接著藤蔓又生出無數枝葉,片刻後,鳥籠之內瞬間由白晝變成黑夜,在黑夜之中突然出現好幾雙眼睛,隨即又消失不見。


    白衣老者頓覺情況不妙,不禁身上冒出一陣冷汗,心裏思量道:不會是他們幾個吧。


    這時候從黑夜中傳來一個聲音,但看不見人,聲音洪亮地說道:


    “單長空,上次還有人幫助你,這次沒有人可以幫你了,我隻要那六個人的性命,從此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


    “花鬼,別耍花招了,人就是人,鬼就是鬼,我放過你,上天也不會放過你,你就此收手,改過自新,我會放你一馬。”


    “呸,還放我一馬,想想自己吧,不然的話,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話音剛落,從空中落下無數晶瑩透亮的花粉,整個黑夜之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花香。單長空見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花鬼這架勢是要置我於死地呀。因為他知道這是花鬼的禁錮之術——繁星花籠,如同鳥籠一般把人困在其中,花香會讓人逐漸進入幻覺,加上晶瑩透亮的花粉,讓人仿佛置身無盡星空,無法出去。此術最可怕的是身上每沾染一粒花粉便如針刺一般,如果不見陽光,最終會硬生生的疼死,是極其殘忍的術法。


    單長空雖然身手靈活,臉上還是沾染上了花粉,此時就感覺如被一根鋼針插入一樣疼痛難忍。剛用手去捂臉,手指頓時感覺像被鋼針緩緩刺入一般疼痛。單長空忍著疼痛不停地閃避著花粉,而此時豆大的汗珠已經從額頭滑下。


    “可惡,根本躲不了,看來隻能以術治術了。”


    隻見單長空在移動中,口念咒語,頓時從腳底生出一片荷葉,慢慢變大遮住單長空。單長空以為用菏葉擋住花粉就沒事了,可是他想錯了。片刻後整個空間彌漫著濃重的花香味,而蓮葉卻漸漸枯萎,緊接著一陣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單長空,準備受死吧!”


    伴隨著越來越多的花粉,荷葉被壓彎了腰,花粉不時的從荷葉邊灑落,此時單長空已經漸漸感覺全身無力,精神有些恍惚,突然覺得自己進入一個無邊無際的星空,心想:這下壞了,香毒開始侵蝕自己的神經,必須想辦法出去。


    而花鬼並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這一切都是他早就想好的計策。因為花鬼知道,正麵衝突,自己根本打不過單長空,不如趁他疏於防範,直接發動自己的最強禁錮之術,不會時空之術的單長空是無法從裏麵逃脫的,這樣就可以活活耗死他。


    眼見荷葉完全枯黃,如果不盡快離開,花粉就將如瀑布般傾瀉而下,而單長空卻目光呆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突然菏葉消失不見,所有的花粉瞬間灑滿單長空的全身,還沒等他感受到疼痛,隨著“撲通”一聲,單長空倒地不起,身體頃刻間被花粉腐蝕成一具白骨。片刻之後,黑暗中再次傳來聲音:


    “單長空,你也有今天。”


    狂笑不止的花鬼,立即出現在白骨麵前,對著白骨說道:


    “六魄玲瓏心你保護不了,自己還搭進去,何苦呢。”


    當花鬼蹲下去摸白骨的時候,白骨卻變成了蓮藕,內心頓覺不妙,想要重新遁入黑暗之中,但為時已晚,隻見花鬼身後突然現出一朵菡萏紅蓮,隨後花瓣逐漸散開,單長空從蓮花中央一躍而出,單手拿住花鬼。原來單長空用了《蓮花真經》的第五式——蓮花新生,把本體幻化成蓮藕,蓮花重塑新體,而之前的的傷勢也全部消除,是頂級治愈術。


    “沒想到你的《蓮花真經》已經達到如此境界。”


    花鬼沒有選擇反抗,他明白單長空現在完全可以殺了自己,隻是他沒有動手。


    “花鬼,這裏太悶了,出去透透氣吧。”


    花鬼“哼”了一聲,便閉上眼睛默念咒語,隻見天空之上漸漸出現一個圓口,緊接著藤蔓重新回到地麵,花籠消失,此時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你的《繁星花籠》挺厲害的麽,讓我險些丟了性命,你走吧。”


    單長空說完便放下了手,而單長空並沒看到花鬼那冷笑的臉龐,更看不到那陰險狡詐的內心。花鬼沒有說什麽,慢慢消失在草叢之中。


    當一切又恢複了平靜後,單長空裝起酒葫蘆便打算返回古寺——禪岩寺,那裏是他居住的地方。而他的身份到底是什麽呢?他就是月隍,水月城的守護神——以驅除水月城的妖邪鬼魅,並保護水月城。而六魄玲瓏心既是屬於他的法寶,同時也是月隍的責任,守護六魄玲瓏心一輩子,至死方休。


    閑來無事的時候,單長空就來到這裏獨自喝酒,成為月隍那一天起,就注定與寂寞為伴,親人是不能相見的,之前的親朋友好友也將忘記自己,隻有那三十年前的美好回憶,支撐著他的感情世界。而最美好的一段回憶,就是四人一起學藝的畫麵,走在林間小路的單長空回想到這一刻時,總是不禁露出笑容。


    當走到一條曲折小道時,一股殺氣把單長空從美好的回憶中拉了回來,他放慢了腳步閉上了眼睛,但是心眼卻把周圍的邪魅看的一清二楚,邊走內心邊數著: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當數到第五個的時候單長空睜開了眼睛,叫道:


    “果然是他們五個,六個全出來了!”


    原來當年自己剛繼位月隍不久,六鬼作亂,他和師兄合力召喚出《地獄之門》,才將六鬼送到地府十八層地獄,如今他們不光全出來了,反而能力大增。


    隻見五鬼身穿黑袍漸漸向單長空走去,五鬼把他圍在中間,由於頭戴帽子,無法看清他們的麵容,但是從他們體內散出的殺氣,單長空一點沒有忘記,瞬間打起十二分精神。一陣夜風襲來,把五鬼的長袍刮起,黑袍之下竟然沒有雙腳,但五個黑衣人卻像雕塑般站立著,紋絲不動。當風停下那一刻,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聲音洪亮地說道:


    “單長空,為了六個弱小的人類,搭上自己的性命,值麽。”


    “每一個生命,不管貧富貴賤,都是無比珍貴的,我都要去保護。”


    “我敬佩你的為人,但是誰又會念你的好呢,據我們所知,水月城就你和你的仆人在守護,你若死去恐怕連個傳人也沒有。”


    單長空突然仰天大笑起來,那聲音響徹山林,笑聲之中似乎帶有一點悲哀。


    “你笑什麽。”


    “霸鬼,謝謝你的認可,但你應該知道,咱們勢不兩立,我若任由你們胡作非為,我與你們又有什麽區別,若想要那六個人的性命,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


    單長空慷慨激昂地說道。


    霸鬼還想說上幾句,可看到對麵兩手拿著火焰的黑衣人,從黑袍下竄出一道火焰直衝單長空,便不再多說,轉身離開。當其他三鬼也跟著離開後,一道火焰立刻在單長空腳下冒出,然後直衝雲霄。


    然而單長空早已看到這一切,直接瞬移到黑衣人身後,而黑衣人並未躲閃,瞬間變成一團火焰,緊接著膨脹變大,原來這是一個念氣類技能——暴炎彈,距離暴炎彈越近,受到的傷害越高。


    還好單長空反應快,使出《蓮花真經》第二式——蓮花護體,但還是被強大的火焰衝擊波推向四五十米開外,當他從蓮花中出來的時候,眼前已經變成一片煉獄火海,火海之內熱浪襲人,若不是單長空早已是六魄真體,水火不入,妖邪不侵,普通人早已經灰飛煙滅。


    在火海中單長空發現有一座高山沒有火焰,便打算趕過去,殊不知這又是一個陷阱。當他來到山腳下的時候沒有任何異常,可向上走的時候身後卻傳來欻欻聲,剛想轉身看看是什麽東西時,頓覺腳下有東西冒出,單長空看後倒吸一口涼氣,還好躲避及時沒有被刺中,原來是一個個長如台球杆的尖刀破土而出。


    單長空沒有片刻停留,徑直山頂跑去,而後麵的尖刀速度卻越來越快,當跑到半山腰的時候,單長空看著眼前的一幕內心暗自叫苦。隻見山頂拔地而起的尖刀以更快的速度蔓延下來,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兩邊的尖刀一起向他襲來,情急之下,單長空,一躍而起,可在高空俯視,竟然沒有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尖刀。


    還沒來得及思考如何落地,地麵尖刀突然萬箭齊發,由於單長空身在空中,無法正常發力,眼看尖刀刺向自己,情急之下單長空大喊一聲《蓮步》,隻見腳下生出兩朵蓮花後,身體穩穩站在空中,這是《蓮花真經》第一式,是單長空最熟練的招式。


    此時就見單長空像個雜技演員一般,用各種敏捷的動作,閃開刺向自己的尖刀,然後踩著蓮花緩緩落地。剛一落地單長空卻突然跪倒,內心疑惑道:怎麽突然這麽累,力量感覺一點一點在消失,可是一共也就用了三個法術而已,難道我中了毒。


    “是不是感覺累了,那是專門為你準備的彼岸花毒,隻要你運用法術就會吸食你的力量,你現在身處《五鬼煉獄》的陣法之中,我倒看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黑暗之中再次傳來花鬼的聲音。


    花鬼話音未落,整個大地突然震動起來,單長空身體也不由得隨之擺動,險些倒下,正疑惑對方在何處時,大地又恢複了平靜,而平靜之中,單長空變得更加警覺起來,左右搖頭觀看,發現並沒有異常。


    單長空不由得思索道: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如今六鬼沒有一起出現,明擺著要跟我打消耗戰,可現在我也沒有辦法擺脫法陣,到底該怎麽辦呀。


    正在思索間,大地突然再次震動起來,單長空剛從思慮中回過神來,一個巨大的裂縫出現在腳下,隻見單長空奮力一躍,閃到一側,可不管單長空站在何處,裂縫都如影隨形地跟著他。考慮到使用法術會加劇法力流失,單長空便依靠靈活的身法,左竄右跳,雖然安然無恙,但已汗流滿麵,麵露疲態。


    不經意間單長空抬頭發現,天上飄起雪花,而此時大地也恢複了平靜。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的好遲呀。”


    單長空單手接住雪花自言自語道,緩緩的坐在地上,輕輕地喘著氣又感歎道:


    “看來是一場硬戰了。”


    緩緩飄下雪花起初並沒有什麽異樣,沒過多久突然就變成鵝毛般的大雪,枯黃蕭瑟的山林瞬間披上了一件白的外袍。美好的雪景還沒來得及欣賞,緊接著就刮起一陣寒風,而這股寒風讓單長空感覺不對勁,可是此時已經睜不開眼睛,加上體力下降,一不小心掉入裂縫之中。


    而漫天的雪花就像嗅到獵物的豺狼一樣,瞬間全部侵入所有的裂縫之中,被雪花落滿的裂縫已經和大地融為一體,竟看不出之前地震帶來的千溝萬壑,大雪此時也停了下來,而單長空已經被凍在冰塊裏。


    這時冰麵上走來五個黑衣人,看著腳下被冰凍著的單長空,哈哈大笑起來,看似平靜的冰麵之下卻突然泛起紅光,當五鬼注意到的時候紅光已經映射到冰麵,細看之下內部已經出現很多裂紋,五鬼頓覺不妙,立刻散開,隻見冰麵瞬間裂開,一道紅光破冰而出。


    “讓你們失望了。”


    單長空氣喘籲籲地衝著五鬼笑道。


    五個黑衣人麵帶嚴肅,都沒有吭聲。這時其中一個黑衣人示意其他四個退下,隻見他脫去黑色外套而外套內竟然是一個黑氣形成的人形。說是人形,也隻是能看到兩個冰冷蒼白的眼睛,隨著他不停地念動著咒語全身散發出一縷縷黑色氣體,漸漸彌漫在單長空周圍。當單長空想要離開黑氣的時候,周圍瞬間迷霧一片,同時黑衣人也消失不見。


    單長空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朝著他走過來,當距離隻有一米遠的時候,眼前的怪物讓他毛骨悚然,一個眼球耷拉著、頭骨顯露著,張著血盆大口的僵屍向他咬來,單長空本能地向後一退,就覺得撞上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另一個嘴巴潰爛的僵屍已經被他撞倒在地,又往前走的時候,卻被什麽東西拌倒,當他再想站起來的時候,感覺腳與胳膊已經不能動彈,定晴一看從地下伸出四隻手已經把自己牢牢抓住,情急之下單長大叫一聲:


    \"紅蓮劍!”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一道紅光從天而降,伴隨著一陣鳳鳴聲,瞬間將抓住單長空的僵屍砍為兩段,而當紅蓮劍出現在單長空手中時,血玉般的劍身瞬間發出耀眼紅光,身體周圍瞬間形成一個火焰罩,十步之內的僵屍霎時變為灰燼。


    單長空在紅蓮劍加持下,再加上自己迅敏的身手,猶如一道紅色閃電,迅速砍倒十幾個僵屍,但凡被紅蓮劍所傷的僵屍,頃刻間化為一片火焰,繼而消失不見。


    單長空雖然可以將其消滅,但是奈何不了僵屍源源不斷地出現,更讓單長空頭疼的是僵屍居然越殺越多。單長空邊打邊思量道:剛才被冰凍住己經耗了大量法力,如果再次消耗法力,即便從陣中逃脫,也無法將他們全部擊殺,這可怎麽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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