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韻幾乎是被祖父推著出了書房,由婢女半監視著護送回內院。


    自從在燕家被人算計,她再也不信任身邊下人,被休棄時,發還了隨嫁奴仆的賣身契,一個沒留下。


    虞家提倡從簡,奴仆並不多,虞韻做姑娘時,身邊也就一個貼身婢女。


    姚氏則是一個婢女一個婆子,內務自己處理,閑暇工夫要紡布,做衣裳,操持一家用度,管賬。


    即使遇到再大的事,姚氏也會帶著虞家女眷完成一天勞作,從不間斷。


    虞韻到時,屋內擺著她的紡紗機。


    與屋裏女眷見過禮,她走到紡紗機前坐下,開始煮蠶繭抽線。


    所有人都與平時無異,各忙各的,偶爾閑聊兩句家常,樂嗬一下。


    “長姐,我幫你!”


    虞淑許久沒跟姐姐親近,開心地湊到她身邊,幫忙剝蠶繭。


    “嗯,幾月不見,淑兒長高了不少。”


    “還長胖了呢,長姐瞧瞧,我手上都有酒窩了,倒是長姐看起來瘦了不少。”


    “是嗎,那一會兒用午膳,我可得多吃點兒,把瘦下去的補回來。”


    “嗯嗯,一定的,小弟帶人去地窖采肉菇了,他親自養的,總說要留著給長姐吃。”


    “乖,都乖啊!”


    虞韻壓下眼底的酸脹,緩緩轉動手裏的搖杆,暗暗發誓,不論付出什麽代價,她絕不允許任何人毀掉虞家。


    此起彼伏的機杼聲傳出窗戶,落在屋頂乘涼的人耳中。


    鳳玄塵從書房聽牆角,一直聽到這兒,索性躺在屋脊上疏解身體裏的餘火。


    虞家這事兒,四哥做得不厚道,害小尼姑哭成了淚人兒。


    且讓他在虞家附近多等等吧!


    至少等他看著小尼姑吃完午膳,早飯沒吃,又趕了半天路,她該餓壞了。


    半個時辰後……


    鳳玄塵坐在虞家屋頂冷眼旁觀。


    自家四哥興師動眾駕臨,引得虞家上下出門跪迎,還特意問候他的小尼姑,無恥之極。


    一盞茶後,又帶領燕太傅,張丞相,五皇叔擠在虞家偏廳內用午膳。


    搞得後院女人顧不上吃飯,著急忙慌上廚房燒飯添菜,小心伺候。


    簡直厚顏無恥,哪有臨時上門蹭飯的?


    害他的小尼姑繼續餓肚子。


    在外頭的等等他,順便等虞家人用完午膳,不行嗎?


    鳳玄塵瞧出一肚子氣,飛下屋頂,換掉濕透的僧袍,幹脆也帶桑陌進門蹭飯。


    他餓了,非常餓!


    聽到通傳,皇帝鳳玄策笑得意味深長。


    “朕這個弟弟啊,終於舍得下山了,非得選冰天雪地的時候。


    走,隨朕去瞧瞧他近來可好?”


    提前到了不乖乖等著,爬屋頂蹦躂,快而立之年的男人,念了兩年經,還是沒個正形。


    “不用叫女眷出來迎了,他一個出家人,想來不願近女色。”


    鳳玄塵磨著後槽牙,站在前廳接受四哥明裏暗裏打趣,臉上一派禁欲佛子相。


    等人站到跟前,才緩緩下跪行禮,端得四大皆空,目中無人。


    “貧僧臨淵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鳳玄策坐上主位看著眼前礙眼的光頭,也不急著讓他起來,幽幽開口道:“和尚?”


    要不是他得到消息,快一步阻止方丈大師授戒,鳳玄塵頭上落下九個香疤戒印,倒真是成和尚了。


    孽障啊!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父皇大喪未滿三年,他說剃就剃,一個不孝罪名壓下來,誰替他兜爛攤子?


    五皇叔裕親王見兩兄弟不對付,連忙做起和事佬兒。


    “老七,陛下聽聞你下山,馬不停蹄召集我們來虞家等你。


    臭小子,沒成家不知人情冷暖,怎能如此跟陛下生分呢?”


    說歸說,裕親王看著小皇侄和尚打扮,規矩懂禮的模樣,替先帝老懷安慰呀!


    先帝口中的逆子終於像個大人樣了,想想當年到處惹禍,嘴裏不饒人的混賬玩意兒……


    唉!


    可以瞑目啦!


    丞相見到戰神王爺變出塵佛子,半晌不敢認,回過神來也試著點醒鳳玄塵。


    “七王爺心裏有陛下,身在方外還惦記著為兄長分憂,塵緣未了呀!”


    兩年前鳳玄塵出家,文武百官跑到護國寺跪求他還俗,結果連麵都沒見到。


    兩年裏,除了皇上和太妃,就隻有前仆後繼上山的女子見過他。


    家門不幸,他那未出閣的嫡女,也被皇後選中,偷偷送去過一次,斷了兩根肋骨回來。


    哭著說連人都沒看清,就被踢出來了。


    唉!


    幸好,這臉不是他一家丟的,這兩年京城貴女抱病的,可不少。


    張丞相瞧著鳳玄塵一襲白衣的佛子相,心情愈發沉重了。


    供在廟裏倒可以帶旺香火。


    放出來招搖,那就是禍害啊,不知道多少名門閨秀要受其害了?


    警鈴大作的不止張丞相,虞太傅看到鳳玄塵的那一刻,懸起的心就沒落下過。


    韻兒該不會被他的皮相所迷,丟了本心吧!


    這個混不吝的帝王幼子,什麽都敢做。


    過去還專門找虞家三代男人問過,想選一個虞家女做王妃。


    雖然他們都嚴正拒絕了,也嚴令女眷遠離鳳玄塵,可眼下情形,這混小子仍沒死心,且已經盯上韻兒。


    該如何讓他知難而退呢?


    鳳玄策掃一遍眾人,對鳳玄塵的態度很統一:如遇洪水猛獸,唯恐避之不及。


    再瞧虞太傅,看似垂眉順眼事不關己,實則比誰都忌憚鳳玄塵。


    怎麽回事?


    有點幸災樂禍想笑。


    自從知道虞韻留宿茅屋,鳳玄策便摸到了自家混小子的七寸。


    哼!


    裝得四大皆空,道心堅定,滿腦子虞家大姑娘,耍得他團團轉。


    倒是要看看,混小子打算怎麽拿下虞家?


    “虞老太傅,勞您替朕敲一敲這塊頑石吧?也隻有您的話,他能聽進去一二。”


    虞太傅聞言心頭發緊,連忙下跪請罪,皇上話中的深意令人不安。


    “陛下折煞草民了!


    在其位謀其政,草民如今是一介布衣老叟,神智昏聵,能記住衣食住行,已是不易。


    實在不知如何應對其他事情。


    草民有愧,深受聖恩卻無力為君分憂,求陛下責罰。”


    “老太傅啊!”


    話被擋回來,鳳玄策幽幽歎口氣,他和虞家的師生緣分,終究太薄了些。


    “老師,您何苦駁陛下的麵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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