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玄塵以前的棋藝,被先帝罵臭棋簍子,下一次大罵一次。


    不知道這幾年打仗帶兵,有沒有精進一些?


    第一子落中心,要麽是奇才,要麽是臭皮匠,虞太傅認為鳳玄塵可能是後者。


    鳳玄塵的棋風學空夢,卻比他更剛猛,偶爾柔和一下,便是殺人陰招。


    起初空夢還陪他玩,後來被他殺慘,有時幾天走不出棋局,四哥心疼,便不許他們對弈了。


    沒錯,他去南風館是給四哥打掩護的。


    四哥起初看上了空夢的才華,後來感歎他的遭遇,最後掉進去出不來了。


    他去北疆後,太子沒幾年被廢,空夢隨後點火自焚,四哥為此消沉多年。


    自己的感情都整不明白,鳳玄塵更看不懂四哥與空夢之間的糾葛,或許如四哥自己說的,空夢一場罷了。


    鳳玄塵很同情四哥,他現在是一個合格的帝王,可以前,他是個滿腔熱忱的詩人。


    琴棋書畫詩酒茶的風流才子,最後變成高台上孤苦清寂的聖人。


    有多少年沒見四哥開懷笑過了?


    拚盡全力站上巔峰,心裏的人卻沒等到他。


    鳳玄塵歎口氣,隨意落子。


    他比四哥幸運啊,小尼姑還在。


    虞太傅舉著棋子怒瞪對麵的人,亂撂子,搞得他沒法布局。


    棋和人一樣,混不吝,離經叛道!


    啪——


    棋子重重落板,豈有此理。


    他認真對弈,尊重對手,可對手呢,怎麽看都像在玩他,毫無章法。


    虧他還覺得混小子像孟南柯,差遠了!


    不,是根本沒法相提並論!


    隨便丟幾個棋子就能把虞老頭兒氣炸,鳳玄塵樂了,要是最後他還贏了,老頭兒會不會氣厥過去啊?


    不能玩過火了!


    得小心出殺招,別把老頭兒搞太慘。


    小尼姑在幹嘛呢?


    給他縫衣裳嗎?


    還是給他煮米湯?


    今晚也能抱上香香軟軟的小尼姑睡覺吧!


    怎麽還沒到正午?


    另一頭,虞韻隻覺得時間不夠用。


    又要利索的穿針引線,又要分心陪沐太妃聊天,她不太會一心二用。


    衣服上已經染了幾個血點,手都紮腫了。


    “鳳玄塵小時候其實很乖的,沒生病之前,他聰明懂禮貌,各方麵都是最出挑的。


    自從生病……唉!


    我有時都懷疑他是不是被鬼奪舍了!”


    嘶~好疼!


    虞韻抽出紮肉裏的針,把指頭放嘴裏吮吸。


    “怎麽又紮著了?


    白天光線不好,你別縫了。


    我讓精通女紅的婢女做。”


    沐太妃要收掉虞韻的針線。


    “太妃娘娘,我沒事的,手藝不好才要練,閑著也是閑著,您讓我再試試吧!”


    “不疼嗎?你的手指還在流血。”


    “一會兒就不疼了!”


    蘇嬤嬤給虞韻找來指套,對孩子善解人意的心腸,很是喜歡。


    哪裏是手藝不好?


    陪主子閑聊,別說她,先帝都經常被刺激得噴茶,拍桌子。


    “寧音師傅,戴上這個吧,免得紮手。”


    “多謝嬤嬤,我太需要了!”


    沐太妃認得指套,話匣子又打開了。


    “這是我學女紅時,先帝特意命人做的。”


    虞韻一邊聽著,一邊小心下針。


    “後來紮不到手指,總紮到掌心,先帝看著心疼,就不讓我碰針線活兒了。


    我這輩子就繡過一條帕子,一隻香囊。


    先帝說足夠了,隻有他配擁有,別人誰也不能占到分毫,我父兄也不行。”


    虞韻難以想象,先帝到底有多寵沐太妃,才能把她養得年過半百,還能露出小兒女的嬌態。


    都說天家無真情,未必吧!


    先帝哪怕逢場作戲,也騙了沐太妃一生啊!


    “唉!先帝每次都說,我生得太晚了,早個十年,他能多陪我十年。”


    蘇嬤嬤替沐太妃端來一杯茶,不能再說下去了,否則遷出傷痛,對身體不好。


    虞韻秒懂蘇嬤嬤的用意,幫著轉移話題。


    “王爺待人也至情至性,想必隨先帝。”


    沐太妃喝完一杯茶,把茶杯放得砰砰響,仿佛那茶杯就是逆子。


    “他?哼,連先帝一根腳趾都比不上!”


    有這麽嫌棄自己兒子的嗎?


    “小尼姑,你別被他的樣貌騙了,知道他對女人多狠嗎?


    他打女人的,用腳踹,斷骨頭的那種。


    接一根骨頭加養傷,要花掉一百兩銀子,再加上賠禮,得這個數。”


    沐太妃認真的豎起三根手指頭。


    “要是不幸斷了兩根,還得翻倍!


    你可得管緊他,放出去惹事,賠光家底都不見得能善了。”


    嘶~


    虞韻知道為什麽針會紮掌心了。


    她看著戳進掌心的針,好想哭……


    “娘娘,您知道他為什麽敢來一個踹一個嗎?”


    “因為他是王爺?”


    “不,因為有您和陛下為他擦屁股,您讓他自個兒賠幾次錢試試?


    要是您把之前的賬單往他麵前一放,您看看他的腳會不會老實?”


    沐太妃激動得站起來,在屋裏來回走了兩圈,她怎麽沒想到呢!


    有道理!


    打仗的人可不就最缺銀子嘛!


    “太對了!蘇嬤嬤,小尼姑說得太對了,咱們之前怎麽沒想到呢!


    快讓人把賬本送過來,本宮今天就要算清楚,這逆子的腳值多少銀子?


    把皇後那的也拿過來,讓她如實報數,我得找鳳玄塵要賬。”


    虞韻長長舒出一口氣,太妃娘娘總算有正經事做了。


    蘇嬤嬤默默對虞韻豎起大拇指,不愧是虞太傅的長孫女,治小主子的辦法,信手拈來。


    “娘娘您別急,奴婢這就回宮親自去取。”


    “再搬些好用的東西來,分給小尼姑和她的家人,多拿點兒。”


    “是!”


    有了事做,沐太妃安靜下來,捏著紙筆開始找虞韻出主意。


    “小尼姑,我要給皇兒算利息嗎?”


    “您可以算了放在一邊,算不算在您,給不給在他。


    萬一王爺肯給,您又賺了一筆,就當忙前忙後的辛苦費了。”


    “有道理!那利息得算高一點,我要給蘇嬤嬤發辛苦費,還有皇後。”


    虞韻不敢再多說,她好像無形中給鳳玄塵挖了個大坑。


    一個按三百兩銀子算,九百個是多少?


    二十七萬兩!!!


    她在燕家打理內宅三年,燕家所有的鋪子,田莊,一年的收入五千兩不到,除掉開支能餘個一千兩出頭的數。


    二十七萬兩,是一筆巨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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