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亭君聞言,傷口一陣突突刺痛。


    他在虞韻這吃過幾次虧。


    這女人看著柔弱好欺負,實則出手又狠又快,不給人活路。


    她要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


    王通見狀,令人撤掉香案,重新升堂。


    “寧音,你要狀告燕少傅,可有證據?


    誣告朝廷命官,是要挨板子坐牢的!”


    虞韻跪得筆直,字字鏗鏘。


    “請大人傳喚靜心庵住持慧慈師太,


    禦史大夫陸渠的夫人劉氏,


    翰林院編修周敬的夫人李氏,


    工部員外郎崔文德的長媳黃氏。


    她們都可以為貧尼作證:燕亭君屢次罔顧禮法,對貧尼無禮。”


    燕亭君聽完腦袋嗡嗡響,怎麽會有這麽多朝廷命官的家眷牽扯進來?


    虞韻怎麽做到的?


    京兆府尹王通也驚訝,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多官員夫人作證的。


    “來人,去把證人一一請來!”


    衙役匆匆走進公堂稟報。


    “大人,外頭來了一群尼姑,說要為寧音師傅作證。”


    “快傳!”


    一盞茶後,公堂上跪了十二個尼姑,按順序為虞韻作證。


    “貧尼是掃山門的,燕少傅第一次來靜心庵是去年重陽節,帶了一個小廝上山。


    那天寧音師傅出門采藥了,燕少傅等了許久沒見到人。


    貧尼掃完山道回來,遇著他們下山。”


    ……


    “貧尼在膳堂做活,燕少傅前三次沒見到寧音師傅,第四次闖膳堂堵人。


    寧音師傅不理他,沒說幾句就分開了。”


    ……


    “貧尼是靜心庵主持,寧音師傅在庵內潛心修行,偶爾行醫濟困,庵內眾人有目共睹。


    兩年間,燕少傅來尋過寧音師傅十二次,每一次都有詳細記錄。


    何時來,何時走,在何地見麵,談了多久。


    請大人過目!”


    燕亭君看著冊子呈上去,開始沉不住氣。


    “一派胡言,上山香客這麽多,你們哪能個個做記錄,這是你們幫虞韻做的偽證。”


    慧慈師太雙手合十,對燕亭君行禮。


    “阿彌陀佛,燕施主恕罪,出家人原不該管紅塵俗世,可你是例外。


    你既休棄寧音,又屢次上山找她,未免生出事端,寧音拜托貧尼為她見證清白,所以才會對你的出入言行做詳細記錄。


    貧尼也沒想到,這份記錄有一天能用上。”


    燕亭君盯著跪得筆直的女人,她一直在防著他,心機真深呐!


    “哼!你這點能證明什麽?


    我和韻兒兩情相悅,我們獨處時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知道嗎?”


    “慧慈師太不知道,我們知道!”


    幾位身著錦衣的夫人匆匆走進公堂。


    “臣婦禦史大夫陸渠之婦劉氏拜見沐太妃娘娘,拜見王大人。


    由我先說吧!


    一年前的冬至前兩天,我去靜心庵找寧心師傅開些冬至調理的藥。


    那日天冷,我便在寧心師傅的房中多留了一會兒,誰知燕家這個禽獸突然硬闖。


    我嚇得躲到了角落裏,卻無意間聽到更無恥的事情。


    燕少傅拿著寧音師傅二弟虞緘的一首詩,楊言詩詞犯忌諱,一旦公開,虞緘將無法參加春季科考。


    他!”


    劉氏憤怒地指著燕亭君的鼻子。


    “就是這個道貌岸然的禽獸,竟以此事做要挾,逼寧音師傅隱姓埋名,成為他的外室。


    那些不堪入耳的無恥之言,臣婦到現在都覺得惡心膈應。”


    燕亭君還想狡辯,被王通製止。


    “燕少傅稍安勿躁,等證人把話說完。”


    ……


    ……


    “臣婦是工部員外郎崔文德的長媳黃氏。


    三天前臣婦上山找寧音師傅看病。


    因為身體不適在她房中歇息了片刻,正好撞見燕太傅威脅寧音師傅。


    他說如果寧音師傅還拒絕做外室,就把虞家通敵叛國的證據交出去,讓虞家滅門。


    這件事,臣婦的貼身婢女也聽到了,回來之後我們寢食難安,又不敢亂說。


    沒想到虞家真的出事了,寧音師傅也被燕家逼上公堂,欺人太甚了!


    大人,臣婦所言句句屬實,請您為寧音師傅主持公道啊!”


    王通聽完所有證人發言,氣得狠摔驚堂木。


    “燕亭君,你還有何話可說?”


    “一派胡言!


    大人,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誣告!


    虞韻如果被臣威逼,她為何從不向人求助,有人證為何不上衙門告我?”


    燕亭君辯解完,惡狠狠地盯著虞韻。


    “虞韻,你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為了陷害我,竟一次次安排好陷阱引我跳。


    怎麽這樣巧,每一次都有命官家眷為你作證,難道不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嗎?”


    虞韻披風下的手轉動佛珠,緩緩開口。


    “燕少傅,貧尼回答你的三個疑問。


    第一,為何不告你,不求助?


    首先你沒對我造成實質性傷害,口頭威脅不痛不癢。


    虞緘的詩如果有問題,參加不了科考是他應受的懲罰。


    兄長如果真的通敵叛國,虞家滿門抄斬也罪有應得。


    我不會為此屈服。


    至於不告你,是因為人言可畏。


    家醜鬧開我得不到多少好,卻要連累虞家女兒的名聲。


    我的妹妹們還要嫁人。


    你不正是拿捏住我的軟肋,才敢肆無忌憚一次次逼我嗎?”


    現場安靜的可怕。


    沐太妃忘記了嗑瓜子。


    小尼姑竟有如此胸襟氣度,了不得啊!


    王通也被震驚了,一個小女子,想事竟比男兒豁達通透,心誌堅定。


    鳳玄塵握緊手心佛珠,心疼又無奈。


    虞家女不嫁皇家子,否則死節!


    這句話像詛咒讓他不敢靠近小尼姑半分。


    他一直在等小尼姑上山讓他幫忙。


    隻要她向他踏出一步,表明心跡給他機會,放下那可惡的“死節”祖訓,剩下的問題他都會替她擺平。


    結果等啊等……


    虞修被外放,她沒來。


    虞緘被禁止科考,她沒來。


    虞家女兒被和離,她還是沒來。


    好在,通敵叛國罪這一關,她來了!


    真是不容易啊!


    兩年裏,他敞開大門迎接她。


    等一個,不是她,等下一個,又不是她。


    鳳玄塵不火大踢人才怪!


    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總來,煩人。


    小尼姑什麽也不知道,他又沒資格跑去告訴她:我出家是為了謀你做王妃。


    都怪虞家的破祖訓,說什麽不嫁皇家子,害得他娶個王妃要繞十萬八千裏。


    今天先把她的名聲恢複了,拿下準嶽父的認可,給小尼姑出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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