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重什麽?


    鳳玄策握緊孟南柯的手臂。


    “皇叔無需顧慮,朕遵從先帝的遺旨。”


    有傳位詔書才好呢!


    他便可以退一步自在逍遙了。


    就怕根本不是!


    “陛下,不可啊!”


    以趙高明,燕嵩為首,參加宴會的文武百官,皇親國戚紛紛下跪勸阻。


    不同的人心思不同,但有一個共識:寧願效忠平庸的君王,也不要天天在一個混世魔王眼皮下提心吊膽。


    “喲!這麽怕本王當皇帝啊?


    看來,你們沒一個手裏頭幹淨的咯!


    怕我上去弄你們啊?


    就這點兒出息!”


    鳳玄塵不嫌事大,頂著出塵佛子的模樣,滿臉桀驁張狂,倒真有幾分妖僧像。


    “怕沒用,我要是坐那兒,你們一個也別想逃,保管把你們祖宗十八代都洗幹淨咯!”


    大殿內頓時哀嚎一片。


    “陛下三思啊!”


    “陛下不可動搖國本啊!”


    鳳玄策扶著孟南柯的手,緩緩站起來,離開皇位站到一邊。


    “皇叔,上來宣旨吧!


    兒臣鳳玄策,率領朝鳳國文武百官,接先帝遺旨,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叔,四哥都跪下了,上去吧!”


    鳳玄塵也利落跪下來磕頭。


    “兒臣接旨!”


    鳳玄禮替裕王拿好遺詔,托著他顫顫巍巍的身體上台階。


    “父王,兒子扶您上去!”


    裕王本就騎虎難下,還被自家逆子架著走向龍椅,豈有此理!


    皇兄臨了還給他留個燙手山芋!


    若真是顛覆朝綱的傳位詔書,一旦念出來導致兄弟相殘,他就是千古罪人啊!


    “你放……放開!”


    他用力揮開逆子如鐵的胳膊,勉強站穩。


    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站到龍椅旁邊,太高了,他有點兒恐高。


    是非常恐高,要喘不上氣了!


    “滾下去跪好!”


    鳳玄禮吊兒郎當站在裕王旁邊,眼睛如鷹隼掃視大殿四周。


    “您趕緊念吧!兒子替您盯著暗處的冷箭,快點兒,陛下還跪著呢!”


    裕王被逆子噎得無話可說,顫抖著手解除遺詔外頭的蠟封,擦了又擦額頭的冷汗。


    最後抖著嗓子勉強開口。


    “先帝…遺…詔麵世,眾人跪拜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自登基以來,自覺勤於政務,俯仰無愧於天地,夙興夜寐,政令行止無愧於黎民百姓。


    然臨了回首,隻見處處有愧。


    為君不能令百姓頓頓飽腹,安居樂業。”


    ……


    裕王越念越心驚,這哪是傳位遺詔,分明是皇兄的罪己詔啊!


    他擦擦額頭冷汗,越念越快。


    “為父不能令子孫各得其樂,反而爭鬥不休,刀兵相向。


    凡此種種,皆朕之敢言罪過。


    唯沐氏一族,乃朕之心病,生不敢夢,死不敢見,輪回百世亦還不清罪孽。


    弱冠之年,朕年少輕狂戰場失利,沐氏率舉族之力挽回朝鳳半壁江山。


    二百一十五男兒戰死沙場,老幼婦孺皆為敵寇屠戮,唯餘嫡幺女沐氏。


    朕自感時日無多,父債隻能交由子還。


    皇七子鳳玄塵,字臨淵,乃沐氏所生,秉性骨血均承外祖之風。


    著鳳玄塵見遺詔之日起,移出皇家玉牒,賜名沐臨淵,開府立祠,承鎮北國柱爺沐封北膝下,延續忠烈血脈,開枝散葉。


    沐臨淵之母沐氏準許出宮,從子養老,賜極品太君銜,位同太後,食萬戶封邑。


    百年之後,著沐氏與朕合葬,諡號慧靈容瑞皇後。


    欽此!”


    宴會大殿內鴉雀無聲,所有人懸著的心徹底斷了,他們沒等來傳位詔書,卻等來了先帝將七王爺逐出皇家的遺旨。


    天呐!


    先帝竟會把最寵愛的兒子過繼給絕戶的沐家,接受無能啊!


    鳳玄塵利落接旨,低沉的嗓音由渾厚內力加持,響徹大殿。


    “微臣沐臨淵領旨謝恩!”


    父皇不能再公開叫了,鳳玄塵省掉後頭的“萬萬歲”,暗自嘀咕。


    親爹真是,給他改個姓而已,還要囉囉嗦嗦下一長串罪己詔,順帶把母妃安排明白了。


    唉,做皇帝真累!


    做什麽都不能隨心所欲。


    總算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娶媳婦兒了!


    他站起來幾步跨上台階,搶下裕王手裏的遺詔,“辛苦裕王了!”


    “七哥,你改姓了,我能跟著改嗎?”


    鳳玄禮沒想到不是傳位詔書,先帝直接把七哥踢出皇族了。


    啊!這怎麽行?


    他還要和七哥做兄弟呢!


    “我也跟你去沐家開枝散葉吧?”


    裕王氣得扇了鳳玄禮手臂一下,他就一根獨苗,還是老來子,哪能舍給沐家?


    “逆子,休要胡鬧!”


    教訓完逆子,裕王看向跪地不起的皇上。


    “陛下,確是皇兄寫的過繼詔書,不是傳位,您先起來吧!”


    鳳玄策動了動膝蓋,由孟南柯攙扶起來。


    “老七,你……”


    混小子什麽時候找父皇要的新身份?


    為了娶虞家女,連祖宗都不要了,父皇當時一定氣得不輕吧?


    要不然也不會把遺詔鎖死在玉匣裏,父皇不想把老七舍出去啊!


    鳳玄塵收好遺詔,像揣了一顆定心丸,鄭重其事行禮,問四哥確認新身份。


    “陛下,以後不能叫老七了。


    微臣現在是沐家唯一的獨苗,要不您封我一個王或者將軍當當?”


    陛下?


    微臣?


    鳳玄策氣得心口起伏,混小子何時對他改過口?即使鬧得再凶,轉頭仍舊喊“四哥”。


    “混賬東西!


    為了一個身份,你連四哥都不要了嗎?”


    鳳玄塵拍拍孟南柯的肩膀,心情極好地看向他們身後,小尼姑正傻傻瞧著他,模樣格外有趣討喜。


    “你有人要,不用我杵在中間礙眼。


    老規矩,你們忙你們的。


    我呢!嗬嗬……”


    他又把遺詔和信拿出來,一股腦兒包好打成包袱,走向他的小尼姑。


    “韻兒,幫我保管一下。”


    虞韻看著綁到背上的包袱,驚慌失措。


    “王爺,我……這……使不得!”


    一切變化太快了,虞韻還沒消化掉遺詔的內容,不是傳位是過繼。


    為何要弄得神秘鄭重?


    為何要交給祖父保管?


    讓所有人不斷猜疑,害虞家成為眾矢之的,差點含冤滅門。


    聖心太難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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