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這命不久矣的樣子,巫雲有點慌了。


    眯起眼睛,他開始了鑒定。


    小子的等級很低,隻有3級,所以完全無法阻止巫雲的窺探。


    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確實是以太病三階。


    以太病是這樣的,當你感染第一階以後,下一階段的症狀爆發會在30天後。


    圖標上有一個類似倒計時一樣的圈,可以很清晰地看到30個格子。


    如果在第30天喝下抗體藥的話,那麽這個異常條就會清零。


    在清零的情況下,再喝一瓶可以短暫痊愈大概一天左右。


    但這玩意是無法被根治的,一天過後,馬上就會恢複到你第1個感染的以太病。


    比如說烏雲的小翅膀。


    而另一種情況是,如果在第30天都還沒能得到抗體藥的話。


    那麽病毒就會爆發,你的身體會隨機出現第2個以太症狀,也就是所謂的二階。


    二階時,再次惡化的時間就會大幅度縮短,離下一次的病症爆發就隻剩下15天了。


    以此類推,第3階大概是7~8天左右。


    而少年頭像上掛著的圖標,顯示是繞了兩圈多一點,大概還有六七天的時間。


    時間確實很緊,不過這並不是少年如此虛弱的原因。


    以太病旁邊那個漩渦狀的圖標,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這是『混沌臨界點』的debuff,異常倒計時大概隻有幾個小時。


    再不去清除體內的混沌瘀積,少年恐怕就要發生不可逆轉的畸變,大概率是『混沌百相』的其中之一。


    正如煮熟的雞蛋沒法還原,一旦到了那個時候,就真的沒救了。


    一把把少年背起來,巫雲開口了:


    “我帶你去治病,你抱緊我。”


    還好貞德主持的微光教堂就在附近,不玩就真的完犢子了。


    感受到粉毛大哥哥那溫暖的背部,以及搖搖晃晃的步伐,黑發男孩有點惶恐:


    “不要碰我,小心我的毒手!”


    但巫雲一臉的無所吊謂:


    “沒事,我自己也是以太病患,對毒手的毒液是有抗性的。”


    “原,原來是這樣…”


    黑發男孩的聲音越發虛弱,讓巫雲感到相當棘手。


    一旦睡著以後,混沌浸染的速度是會翻倍的!


    得和他一直說話才行,不能讓這孩子睡著!


    沒話找話的巫雲,開始問東問西了起來。


    “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啊?”


    才想起還沒自我介紹後,孩子忙喊道:“我,我叫莫諭!”


    “你是…怎麽弄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莫諭回憶道:


    “我,我在野外遇到了一個可怕的風暴!


    “風暴裏麵的顏色稀奇古怪,我覺得很可怕,就在廢墟中找了個房間躲進去。


    “但是那房間的窗戶漏風,等到風暴過去時,我已經被感染了…”


    看來是接觸以太過多導致的重度感染,所以才會那麽快就惡化到了三階。


    但巫雲還是有一個點沒想明白:


    “那個,你身上混沌積累是怎麽回事,太嚴重了吧,怎麽會在野外呆那麽久?”


    男孩的聲音莫名沮喪了起來:


    “其實我大概在第8天左右就趕到另一座移動城了。”


    “那為什麽不上來?這裏再怎麽說,也是有恒溫結界隔絕混沌的啊。”


    “因為我在新手村辦理的身份證明,上麵寫著的是『摸魚』!


    “不曉得為什麽,來到這邊時,自己角色名字變成了真名,然後和文件比對,就對不上了…


    “沒辦法,我跋涉到另一個開拓地補辦了身份證明,才得以用難民的身份進城。


    “可能是這個過程過於繁瑣,所以在野外呆太久了吧……”


    聽到這,巫雲瞬間就懂了。


    又是一批起網名,而不是用真名的倒黴玩家。


    前麵也說了,界碑之間是可以傳輸資料的。


    雖然每天的速度隻有可憐的1kb,也就是512個文字。


    但是隻要時間夠長,傳輸一村子人的簡略資料,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這也就會導致他在開拓地的檔案,與帝國檔案館的人口備案,完全對不上。


    畢竟玩家如果沒有選擇自己真名的話,在情人節的那一天還是會被強製改名,但檔案館的資料…顯然已經改不了了。


    你怎麽證明…你是你呢?


    這確實是個千古難題。


    ……


    巴洛克,在東斑牙語中,意為扭曲的珍珠。


    每一座的微光教堂,都有著獨一無二的微妙扭曲。


    但今天的巫雲,並沒有耐心去欣賞這巧奪天工的設計。


    抱著莫諭闖進大門,他完全不顧其他信徒異樣的目光,徑直走向了主祭台。


    現在約莫是下午5點,正是晚禱的時間。


    這裏是商業街的交界,很多較為富裕的信眾,已經在貞德的引導下進行祈禱了。


    現在門口來了這麽一個不速之客,包括主祭台上的貞德,也是一臉的懵逼。


    “巫雲,你怎麽來了,好濃鬱的混沌氣息…這孩子是?”


    但烏雲隻是自顧自的把莫諭抱去了後廚:


    “沒時間解釋了,人命關天,讓大家結束禱告吧,你得馬上準備彌撒…”


    貞德點點頭,一臉歉意地對信徒們說: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的晚禱恐怕要提前結束了…”


    不過大家都紛紛表示了理解:


    “沒事沒事,貞德助祭,我們理解的,經書裏說了,『但救一人,乃救一世界,但救一人,勝造七座教堂』。”


    “就是就是。”


    一位年輕的男子也脫帽致意:


    “助祭大人,今晚沒禱成,明早再找你禱哈…”


    “對,我明早也來!”


    很顯然,信徒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很自覺地有序離開了教堂,關上了大門。


    人走完後,貞德看著大理石地板上滴落的一連串紫色的液體,陷入了沉思。


    “吱吱吱~”


    這聲音,是幻聽了嗎?


    拿起一塊抹布,貞德細細地擦了一下。


    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


    平整的地板上,居然出現了一連串淺淺的凹痕!


    ……


    布置彌撒現場是個麻煩的活。


    因為貞德要去換上繁瑣的祭禮服飾,隻能喚來幾個『黑貓』幫的小孩來幫忙布置彌撒現場。


    一個小孩拉下厚重的窗簾,古老的織錦閃爍著讓人不適的符號;


    另一個小孩擦著火柴,往鑲嵌著黃金的頭骨上點燃盛著香料;


    一雙小手擺上猩紅的花卉;畸形的木雕,不規則地排布在角落之中;被點燃的黑色蠟燭,燃燒著紫色的光…


    當一切都被熟練的孩子們布置得差不多的時候,後堂傳來了貞德的聲音:


    “可以了,你們先離開吧。”


    小幫眾們聽了,紛紛掀開窗簾,從窗戶跳了出去,繞到教堂的後院準備離開。


    教堂的後院是個十分隱秘菜園子,旁邊有幾個獨立的墓碑。


    其中一個泛黃的墓碑上,刻著以下的文字:


    『這裏沉睡著牧師巴尼。


    他播種了希望,關愛的話語照亮了無數靈魂的暗夜。


    願那慈悲的靈魂,在永恒的田野上得到安息。』


    小孩們見狀,相視而笑,紛紛停下腳步。


    “瀝瀝瀝瀝~”


    他們很有默契地脫下褲子,往墓碑上尿尿了起來。


    。。。


    另一方邊,巫雲正在教堂的後廚燒水。


    為了讓火勢更旺,他直接往柴火堆裏加入了長分子鏈的花蜜史萊姆助燃。


    這效果立竿見影,燃燒彈般大火差點越過大鍋,看鍋底那氣泡,估計再過幾分鍾就可以泡麵了。


    這時,巫雲注意到後廚的橫梁上,掛著很多草藥和香料。


    嗯,有生薑啊,驅寒的好東西,正好最近幾天突然變冷了。


    如此想著,巫雲麻利地洗幹淨一大塊薑,用拳頭砰砰拍碎丟進了鍋裏。


    “咕嚕咕嚕咕嚕~”


    一股嗆人的香味,飄了出來。


    躺在浴缸裏的莫諭已經清醒了過來,稍感不安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弱弱地說:


    “那個,我不好吃…”


    “你說什麽?!”


    “沒有,我在自言自語。”


    不管這奇怪的小子,巫雲開始脫他那套肮髒的亞麻衣服。


    舉起無力的毒手,莫諭又不敢抓過去阻止,有點不知所措:


    “會,會長,你你在幹什麽…”


    “這還用說嗎,給你洗澡啊。”隨著嘶拉一聲,不耐煩的巫雲,直接撕碎了那脆弱的亞麻布,丟到灶台裏燒了,


    “用這肮髒的身子去接受彌撒,是對微光女神的大不敬,想品嚐下神罰嗎?”


    “原,原來是這樣嗎…”


    話雖如此,巫雲確實是在仔細打量著莫諭的身體。


    男孩的膚色蠟黃,很多地方有血痂;肋骨凹凸明顯,肚子略鼓應該是積有腹水,嚴重的營養不良,幾乎是快餓死的程度了。


    皮膚大麵積的潰爛,臉上隻有一小部分是好的。


    但從這部分依稀能看出。曾經應該是個帥小孩。


    雙腿也瘦的很骨感,可憐。


    雙腿上方,額…


    被死死捂住了。


    很顯然,莫瑜隻是個14歲的男孩,突然被大哥哥脫得赤條條的,不羞澀是不可能的。


    巫雲嘴角抽搐了下:


    “你害羞什麽,會長我什麽沒見過?”


    “會長你…原來什麽都見過啊…”


    “……”


    得,這孩子把天聊死了。


    找來一個大木桶裝大半桶涼水,再倒進開水勾兌。


    然後巫雲舉起一桶又一桶的熱水,澆在閉上眼睛的莫諭身上。


    紫色的毒液被稀釋成葡萄酒一樣的顏色,淹過傷口時,莫瑜明顯抽搐了一下。


    嗯,難搞。


    最後還是用花蜜史萊姆給他做了一個『手套』,防止毒液滲出,沐浴才得以繼續。


    身體衝的差不多後,巫雲又拿來一塊肥皂,給莫諭細心清洗起頭發來。


    雖然這種黑發中有幾撮白發的發型非常帥,但這實際上是因為精神創傷、壓力、疲勞等因素影響,導致局部毛囊出現了提前老化的表現。


    這孩子看起來確實在野外吃了不少苦。


    水溫微燙,會長纖細的指尖,不斷按摩著頭皮,莫諭舒服得都快睡過去了。


    但洗著洗著,巫雲感覺到手感有點不對勁。


    額,這顆粒感,是沙子嗎?


    疑惑地翻開頭發一看,巫雲嚇了一跳。


    都長頭虱了,幹!


    要不,幹脆剃光頭?


    不過,巫雲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一旦剃光頭,這孩子就沒有劉海去遮擋他臉上的爛肉了。


    這個敏感的年紀,是寧願沒有頭,都不願意沒有頭發的。


    麻煩啊,怎麽辦呢…


    …最後,巫雲還是決定用物理的辦法解決。


    把莫瑜的頭發用熱水充分泡軟後,巫雲隨手從灶台拿出了一塊木頭。


    “撕拉撕拉~”


    魔法靈光閃過,木頭被催生成了一個梳齒非常非常細密的梳子。


    然後…毫不留情地刮到了頭皮底部!


    那股巨力扯動頭皮,讓男孩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哎呀,頭發,痛痛痛~~”


    “忍住,不要亂動,你想剃禿頭嗎!?”


    “嘶,知,知道了…”


    不管其如何掙紮,巫雲都一次又一次地給莫諭梳頭,直到已經燙了個半死的頭虱及虱卵,被梳子完全地篦去。


    最後,為他換上修道院的白袍子,莫諭再次被巫雲背起,緩緩走向了通往教堂大廳的過道。


    他的臉色紅紅的,也不知道是因為被熱水燙的,還是最後換衣服時,被會長看光了的原因。


    ……


    “也就是說,在那個叫斯維夫特男爵的家夥管理著難民營裏…


    “…他不光克扣市政廳發的糧食,而且不幫他打黑工的話,發的食物都是發黴的。


    “有人吃完拉肚子死掉了,所以你逃了出來。


    “又因為難民的身份證明沒法打工,所以你這幾天…隻能乞討和撿垃圾吃?”


    聽了莫諭的話,巫雲一臉的凝重。


    幹,那個貴族打輕了!


    早知如此,就該在那天夜裏直接拖出去打死埋掉,然後直接潛逃回巢都,豈不美哉?!


    背上的莫諭,臉色也是稍稍尷尬。


    “嗯,確實就是如此落魄,會長您見笑了…”


    “不,能活下來比什麽都重要,不瞞你說,我在出生點附近連死水都喝,其實大家都半斤八兩啦…”


    “會長真是溫柔啊…”


    “……”


    “那個,會長,我好困,可以眯一下嗎?”


    “嗯,現在可以睡了,彌撒睡著了也可以做的…”


    “太好了…zzz…”


    好快!


    算了算了。


    顛了顛那具體重明顯不達標的身體,巫雲推開厚重的木門,來到了教堂正廳。


    而貞德,也已經換上了那套半透明的白紗祭袍,安靜地等在那裏。


    看到巫雲和背上熟睡的男孩,他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身上各種金屬鏈子吊著的飾品,像風鈴一樣叮當作響。


    輕輕伸手撩開覆蓋著鼻子和嘴巴的輕薄麵紗,貞德在巫雲耳邊輕聲說到:


    “怎麽樣,可以開始了嗎?”


    那感覺…


    …就像被人對準耳朵輕輕吹了一口氣一樣。


    夾緊雙腿,巫雲打了個哆嗦:


    “嗯,開,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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