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連氏要帶兒子來“認義父”,所以周立寒暫時不和樂台說正事,麻溜的先梳洗去了。


    免得一會兒小侄子來,到底是認義父還是認義母都不曉得。


    樂台奔也想借機逮著周庭霄問幾句話,但周庭霄才不想和他待著,徑直跟在周立寒後麵。


    “兄長,我幫你梳頭簪發吧。”


    “兄長,我幫你貼喉結吧。”


    “兄長,我幫你……”


    “你幹脆幫我束胸得了唄?”


    “兄長願意的話,我也是樂意的。”


    “滾滾滾,小流氓。”


    周立寒動作迅速,一刻鍾多些就全副武裝恢複了平日周大郎君的模樣。


    “你這也太快了。”樂台頭一回看著她從慵懶女裝扮上利落男裝,嘖嘖稱奇。


    “我媳婦兒和岩兒應該還在路上呢,那來八卦下你應該感興趣的閑事兒。那個叫秦箬的禦科考生,還有印象吧?”


    周立寒當然有印象,嗯哼一聲:“如何?她的公道得到你和池仵作的主持了吧?”


    “哪兒需要我和老池的主持呢?”樂台攤手,“那小子的醫藥奇毒見識不淺呢,誰讓次輔家的幺兒碰上了硬茬,這回完咯。”


    周立寒反而擔心起來:“次輔幺兒這樣要受什麽罰?他家不會去給秦箬家找堵吧?”


    “那必定會啊,他被罰九年內不許參加大通試、科舉試甚至包括太醫試。”樂台扶額道:


    “所以我就蠻好奇,那個叫秦箬的小子是什麽時候上來京城的,這點兒格局都沒有。橫豎她也算過了射科,為何非要把人捶死?純給他那兵部郎中的叔找堵。”


    “這事兒也怪我。”周立寒唉聲歎氣,“所以她這兩日還好麽?”


    樂台微諷道:“剛考完那日,就被秦家打包趕出來了。”


    周立寒沉默,心裏尋思著這兩日去找她看看,那個同樣在小心翼翼女扮男裝、馬上就要踏入官場但又危險重重的家夥。


    “之所以說起他來,主要就是我下屬隨手查了查,覺得這人蠻奇怪的。”樂台百無聊賴地道來:


    “除了禦,他的另一門樂科也通過了。但我方才說了,他在自證和錘次輔幺兒的時候,那種對醫毒的信手拈來不像空喊。那不就奇了怪,他選考的這兩門都是將將考過,並不擅長。若精通醫毒,為何不考上個月的太醫院招試?”


    周立寒倒不覺得這有什麽奇怪,“人家或許就是喜歡幹樂科或射科的事兒,再勉為其難選一科湊數的唄。誰規定的擅長什麽就必須幹什麽工作?”


    “那是,主要令人起疑的是另一點。”樂台搖搖手指,抱胸傲嬌地哼哼道:


    “你離京久了,難聽出京城的官話雖然跟天城、冀州話很像,但還是有些出入。秦箬戶籍寫的是冀州人,我聽了幾耳朵,倒更像是天城的。而且…在他出現於京城前,兵部秦郎中家似乎並未有什麽親戚在冀州。可若說天城麽——”


    樂台從口袋裏翻出張卷紙條丟來。


    周立寒掃了兩眼,微訝道:“他嶽父是天城府醫院的致仕老院首?”


    “對。”樂台笑得略微來趣兒,“而這老院首家裏出過啥事兒呢?他有一個兒子在天城當運河鹽道巡察史,也就是秦郎中的大舅子,人人都說他是個鐵麵包拯。然而五年前上了吊,遺書說自己貪了運鹽錢,畏罪自裁,希望朝廷寬恕他的家人。”


    “五年前?”


    一直板著臉聽二人閑聊,死活插不進話的周庭霄突然殺進來了。


    “那我好像知道是怎麽個事兒,是誰幹的了。”他皮笑肉不笑道,“所以你們說的考生,是這個巡察史的什麽人?”


    周立寒看他表情聽他語氣就知道他要說誰,由於還在生某人想幫她束胸的氣,她翻了個白眼道:“這不是正聽登之兄說呢嗎?按年紀來說,莫非是這巡察史的子女?誒,那她這也是個假身份咯?她到底姓什麽?”


    橫豎樂台都查到這個份兒上了,再扒出秦箬其實是女兒身也正常,反正樂台也犯不著為難那姑娘。


    “姓秦同音的‘覃’,他有兩個能對上號的身份。”樂台很享受自己可以給周老弟解答的感覺,侃侃到來:


    “一個是巡察史的長子覃莒,年十九,倒是和秦箬的信息很相近;但是吧,自從見識過你丫這種膽大包天的假男人,我也懷疑他是另一個身份——巡察史的女兒覃若水。”


    周立寒默然思考了一會兒,“不論是哪個,那麽她如今入京,寄於秦郎中名下參加大通試,莫非是為了……尋機替父洗冤,甚至是為父報仇?”


    “此人如今在哪?我去找來。”周庭霄忽然再次插話,躍躍欲試。


    “怎麽?這會是個大把柄?”周立寒揚眉,哎喲嗬,這才為了自己升職的事擔心被攝政王“道德拿捏”,結果立馬又來個攝政王的把柄可以給她反拿捏?


    天不亡她嘛!


    樂台眯著眼在他倆之間來回掃蕩,語氣莫名有點不爽:“看來這件事兒我可以直接丟給周老弟去查了?”


    既然鬼小子周庭霄是那身份,想來是不可能放過攝政王的黑料呢。


    “應該的應該的,大人撥冗為我詳盡吩咐,屬下自當為大人查探清楚,這是分內之事。”周立寒跳起來樂嗬嗬地給他行禮。


    這說起來她確實是要感謝樂台啊,以他如今領著北鎮撫司的能力,要直接順便把五年前攝政王的黑料挖出來,也未必辦不到。他完全可以獨享這份大功。


    “行了行了,天天淨給我擺這出假惺惺的玩意兒。”樂台哼哼唧唧的:


    “這就當是你幫我晉職的回禮了!你識相點兒,今後既然收了我家岩兒作義子,就多教他些看家本事!不然以後他出來丟人現眼,我就說都是你教壞的!”


    周立寒哈哈大笑:“好好好,我倒是先去給小侄子準備個見麵禮!哦還有嫂子呢,嫂子平日喜歡戴什麽?上回大半夜的還勞煩她掛念我,我還沒來得及感謝……”


    “虧你還記得她掛念啊?整整三十七章都沒見你上我家去謝她,這會兒才想起,你誠意何在……”


    一上司一下屬,在談笑打趣間悄然恢複往日的坦誠肝膽。一些因為雙方都各自有錯而產生的隔閡,在夏日的夕風下輕輕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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