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我再補充一個條件。”程萸竟然開始有些底氣不足,略微生硬地又補充道:


    “你一年內不許納妾。別誤會,我的意思是這是對我定遠侯府一個起碼的尊重。你在外麵想怎麽玩怎麽玩,但不許帶回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周立寒仍如之前那般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這必沒問題啊,我這人雖然作息不太好,但作風非常優良,包的。”


    答應得也太爽快了,程萸非常的將信將疑,但對上周立寒非常真誠、毫無輕浮之色的麵容,又莫名覺得可以信一信。


    這個男子,毫無她預想中的那樣——空有一副據說俊秀英朗的形貌,除此之外,渾身充滿來自蠻夷的土氣和功利的俗氣,眼神精明算計、表情輕佻虛偽。


    “空有”的東西是真有。


    其他的還真沒有。或者她暫時還沒看出來。


    “我最後說一遍,你不許騙我,也不許反悔。”


    “我最後說一遍,我包沒騙你,也包不反悔。”


    ……


    ……


    新婚夜協商達成一致,周立寒便出了洞房,去向自己那間空屋子。


    和她一同從洞房離開,但是從屋頂跳下來的還有一人。正是樂台精挑細選送來幫周立寒“行事”的少年緹騎,名喚赤魅。


    周立寒一出屋子就猛鬆一大口氣,赤魅也是。


    “還好,應該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你替我上這個崗了。”周立寒含笑瞧著這個經過簡單易容,與她有七分相似的少年。


    隻要夜裏熄了燈,還真能替她毫無破綻地提槍上陣啊。


    赤魅汗顏地垂首低眸,話音還有些換聲期的青澀:“大人若有需要,請隨時吩咐卑職…包括大人的其他任務需要。”主要是想被大人的其他任務需要。


    他隻是個才十七歲的孩子,當他被樂大人選中並有針對性訓練的時候,隻知道自己要被培養成周千戶出任務的替身,要隨時做好替周千戶獻身的準備。


    直到樂大人把他送來給周千戶的路上,才猶猶豫豫地啟齒告訴他,“獻身”主要是指哪方麵的獻身,並再三告誡他此事十分機密,決不允許其他人知曉。


    赤魅是平民,這等“豔福”對他來說實在有些太壓力山大,他寧願出那些有危險的任務,哪怕是當真要獻出他命的獻身。


    “哈哈哈哈!你放心,登之兄和我說了,你是個堪用的好老弟。”周立寒哪裏聽不懂他想被吩咐什麽任務,笑著拍了拍他肩。


    “如今我做了千戶,需要讓出任務的時候多著呢。說起來我當錦衣衛這麽多年,還真沒貼身帶過幾個人,你算是第一個。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的。”


    赤魅從側邊望了她兩眼,見她看回來,忙又垂頭:“是,赤魅不會辜負大人期望的。”


    被樂台告知自己主要的“獻身”用途時,赤魅不是沒有偷偷揣測一下,這位周千戶到底是不舉還是什麽。


    如今見到了人,今晚親眼親耳見聞到周大人對新娘的態度,他忽然莫名覺得,自己的揣測就是一種冒犯。


    真是個靦腆的孩子呢,周立寒看著他埋下去的頭頂笑笑,讓他可以下去休息了,自己則回到原本的院子裏泡茶。


    “怎麽?新郎官洞房花燭夜被趕出來了?”


    有一人敲了敲門踏入院子。是秦箬。


    “也不是,應該算協商好了,和平離開洞房的。”周立寒抬頭揚揚眉,又燙了個茶杯夾過去,“你臉挺紅啊,看來方才也喝了不少嘛,不錯不錯,有交際。”


    秦箬微微嗤聲:“不錯什麽,臉都要笑僵了,酒喝得都吐了一次。是我高估自己了,我應該不是混官場的料。”


    “喝吐了?那還在這兒溜達什麽?不快去歇著。”周立寒訝異道,倒掉公道杯裏的鐵觀音,拿出安神助眠的熟普洱泡下去。


    秦箬清楚瞧著她無聲的細心換茶,睫毛微顫道:“吐一下反倒清醒精神了,又聞到這兒飄來茶香,就尋思來找誰討一杯茶,解解口苦。這個時辰喝鐵觀音,你不打算睡了?”


    “嗯啊,反正再過兩個多時辰就要入宮敬茶了。”周立寒掏出一疊帶回來看的下屬綜報,“趕明兒敬完茶回來再睡,反正是婚休。”


    秦箬:“……。”


    “你也知道你在婚休,那還大婚當夜通宵看公務?”她嘴角微抽,好吧,有的人確實活該升官,比如這位。


    周立寒故作高深地嗯哼一聲:“這你就還得學了吧?給你沐休你還真休?小心休完回去就被架空了,尤其是我這種剛上任的。”


    “周千戶思慮周詳,晚生佩服。”秦箬翻了個白眼道。


    見周立寒跟她倒了八分杯茶,她點了點桌,忍不住問:“所以你…不會真的是個‘龍陽君’吧?”


    她在那位殿下身上可以明顯確切的看出對周立寒的情愫,但在周立寒身上麽,嗯,拿捏不準。


    “不知道啊,或許吧。”周立寒並不介意她這個問題,很平靜輕鬆地說,“你覺得是的話,自個兒知道就行了,千萬別拿出去說,我是無所謂的,但你知道陛下對誰比較有所謂。”


    秦箬輕哼一聲:“我當然知道。你還真是什麽都替那位殿下考慮著呢。”


    周立寒總覺得自己經常在糾正別人對她的這個觀點:“不僅是為他,主要也是為我自己。”


    “那你成這個親呢?是為什麽,是為了誰?”秦箬指尖攥住茶杯,問出了另一個她最想問的問題。


    “是為了鬥爭啊。”周立寒明確又含糊地給出答案,毫不猶豫,“為了誰?當然是為了我自己升官發財,還有什麽順帶的附加價值最好不過。”


    秦箬追問:“你升官發財是為了什麽?”


    周立寒:“?升官發財能是為了什麽?有誰不想升官發財嗎??”


    “……,”秦箬眼神複雜地凝視她半晌,移開視線嗬了聲。


    “可能是我眼睛有毛病吧。看著你這樣子,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你不是那般世俗功利的人。”


    周立寒哈哈大笑:“你應該是累了看花了,我就是這麽世俗,就是這麽功利。那又如何?追求功名利祿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嗎?非得加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


    這倒是個理。秦箬一時語塞,“那你對這個新婚妻子怎麽打算?總不會打算一直被她拒之門外吧?”問這話時她莫名其妙地寄予一絲詭異的期望。


    “已經談好了啊,她不想我就不碰她。”周立寒作大度君子狀:


    “這婚事確實算我橫刀奪愛了,是我對不起她。在我這兒她想做什麽都行,她想要什麽,隻要我能做到就都給。”


    沒有具體例子,這樣說起來感覺還真天花亂墜的,但秦箬竟然隱隱覺得很可信。


    “聽起來,嫁給你是條不錯的路。”她良久道。


    “怎麽?莫非覃小姐也對我心動了?”周立寒側目笑問。


    秦箬立即呸了聲,狠狠剜了她一眼:“滾,我才不會喜歡分桃之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周立寒再次大笑,端起茶杯飲盡的架勢好似幹了一壇酒。


    “還是別嫁給我吧,這種事兒我可真不保證幸福能給到。”


    “看出來了,我就說你怎麽不和陳瑰意成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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