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純真無邪,一語便能令季祈永慌忙跪正。


    緊接著便是規規矩矩地行禮請罰,這一套動作,他做得異常純熟。


    如此乖巧懂事,秋庭桉又怎忍心,真正責罰於他?


    但,若再不管教,這小家夥近日來的淘氣行徑,確實讓人頭疼不已。


    連幾位夫子,都紛紛上門告狀,說他在學堂裏,愈發無法無天。


    尤其是今日,還未放學,便有太監急匆匆來報,說小殿下與夫子,因意見不合,竟在學堂內,爭執起來。


    秋庭桉深知季祈永的脾性,斷不會如太監所言那般“目無尊長”。


    定是那孩子性子倔,揪住某個議題不放,夫子又是書閣內,德高望重的老人,新舊觀念交匯,自然會有些摩擦。


    秋庭桉也是無奈,知學、好學是好事,他也罰不得。


    隻是往日裏,夫子說起太子殿下,總是提起,殿下課業疏忽。


    他這個做師父的,總是該提醒一下的。


    沉吟片刻後,秋庭桉緩緩伸出手,拿起麵前的戒尺,輕聲召喚季祈永過來。


    “我們師徒二人,似久矣,未嚐複遊於園囿之樂也。”


    他語氣平和,仿佛隻是在閑聊家常。


    “如此,為師授你,以十四問,每對一題,則免一日之罰。如何?”


    季祈永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是!——”


    季祈永接過秋庭桉手中的戒尺,站起身,端正姿態,腰背筆直,聲音還有點稚嫩。


    逛園子這個遊戲,是他們師徒間獨有的樂趣。


    園囿之樂,本質就是由秋庭桉、季祈永輪流給對方出題,將問題分為幾類。


    季祈永答對便積算成獎勵,答錯,板子離手,便會挨手板。


    至於秋庭桉……


    他幾乎沒有錯的時候……索性便不算他的成績了。


    “想選哪個園子,開始逛?”秋庭桉笑眯眯地問。


    他博學多才,遊戲的難度,完全取決於他的心情。


    而季祈永則是既緊張又興奮,心裏七上八下的。


    絲毫不帶猶豫,脫口而出:


    “我選問政園。”


    季祈永,這點小心思,秋庭桉忍俊不禁。


    聽聞剛剛,季祈永和幾位夫子爭論的,便是關於史書中,記載的崇禎皇帝。


    而這問政園,討論過往皇帝政績,是最合適不過的。


    “不選最近學習的內容?”


    秋庭桉隨手拿起一本書,手指撚動,輕輕翻動書頁。


    “一會兒再選……”


    撒嬌的聲音響起。


    季祈永的小心思,被秋庭桉看個精透。


    無非就是最近課業懈怠不少,估摸著自己也答不對多少,索性便賭一賭。


    一來想聽秋庭桉為他解惑,二來,心裏就是堅信,師父一定是讚同他的。


    秋庭桉心中好笑,順手卷起書卷,抬手想敲敲季祈永腦袋。


    剛剛抬手,季祈永下意識一躲,秋庭桉的手堪堪停在他額前,沒有觸碰到孩子的頭發。


    “哦?”


    秋庭桉似笑非笑,意味深長,“學會躲了?”


    季祈永也不知是怎麽了,大約最近秋庭桉慣的他,都有些恃寵而驕了。


    下一秒,小崽兩隻手,輕輕握住秋庭桉的手腕,主動把小腦袋,乖乖湊到書卷下——


    雙手帶著秋庭桉的手腕,用書卷輕輕,敲敲了自己的腦袋,揍完就馬上縮回去,乖巧道:


    “永兒不敢。”


    活像隻討食吃的小龜,吃完就把自己藏回龜殼裏。


    “最近真是,慣的你。”


    秋庭桉低頭一看,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抬手點了點季祈永的額頭。


    “罷了,便依你,坐吧。”


    遊戲自然不是懲戒,所以一般玩遊戲的時候,兩人都是麵對麵坐著。


    一問一答。


    看似師生的遊戲,其實就是秋庭桉換個法子,給孩子解惑談心罷了。


    他們倆甚至有時,並非在書房玩這個,有時晨起,小孩子沒睡醒,秋庭桉也會跟季祈永玩這個。


    隻是問題可能就不是學術問題,而是一些日常生活出現的趣事罷了。


    “請師父先問。”


    季祈永乖巧坐在秋庭桉對麵,仰頭盯著秋庭桉。


    “今日為師的問題,若是你答不上,便是一天的懲戒期,可想好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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