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州——


    月下星辰,落英紛舞,夜闌更深,萬籟俱寂。


    今夜是昌州放孔明燈祈福的日子,現下街道上,已經有了不少百姓,聚集在一起。


    準備著一會兒共放孔明燈。


    秋庭桉坐在客棧高台,手中把玩著一塊從午時身上取下的令牌。


    午時刺殺失敗,按規矩該自刎當場,但聞衡護下他,交給離哲處理去了。


    秋庭桉抬頭仰望,清亮的夜空,月朗星稀,偶有鳥雀盤旋,忽閃幾聲,飛過頭頂。


    奪嫡之爭,暗流洶湧。


    秋庭桉目光微斂,深思不言。


    季祈永從身後緩緩走來,在秋庭桉腿旁蹲下,腦袋順勢埋進秋庭桉懷裏。


    “師父…在想什麽?”


    秋庭桉輕輕摸了摸季祈永的頭發,眼底滿含柔色,聲音柔和,“在想你……”


    “今天第一次殺人,害怕嗎?”


    季祈永腦袋在秋庭桉懷裏微微動了動,他想了一會兒:


    “殺了好多、好多人……”


    “可怕的不是殺人,而是在後麵,逐漸掌控不住的暴戾。”


    季祈永埋頭悶悶的說道,“今天越到後麵,就像控製不住一般……我…”


    季祈永就像一個小話癆,喋喋不休的跟秋庭桉念叨個不停,蹲著累了,就抓個墊子,坐在地上,小嘴叭叭的……


    秋庭桉就這樣,一邊輕輕撫摸著他的腦袋,一邊安安靜靜的聽著。


    看著季祈永的樣子,倒覺得自己這些年給他養的真是不錯。


    長身玉立,豐神俊秀,偶爾呆呆傻傻的模樣,倒是又像個稚童一樣可愛。


    不免讓秋庭桉看的入神。


    片刻之後,秋庭桉怕季祈永說渴了,便給他斟茶,一杯接著一杯。


    他知道,第一次手染鮮血,有太多的言語,當年他無人可傾訴。


    如今,他有能力,自然不能讓季祈永也如他從前那般孤獨。


    直到屋外打更聲,季祈永這才意識到,念叨了好久…


    抬頭看了看,已然漫天星辰,樓下百姓已經將手中的孔明燈擺放好。


    隻待時辰一到,便可即刻點燃孔明燈。


    季祈永低下頭,自己好像說了好多話,師父一定覺得煩了吧?


    季祈永垂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


    秋庭桉輕輕揉了揉季祈永腦袋,順了順他細軟的頭發,“無妨,渴不渴?”


    季祈永點點頭,抓起秋庭桉麵前,剛剛新泡的茶水,猛灌了幾口。


    結果…


    嗆了一通,直咳嗽不停。


    秋庭桉嘴角隱笑,手輕輕拍著季祈永背。


    季祈永這次小心吹涼,才喝,果然舒服多了。


    抬頭正對上秋庭桉的雙目,不由呆愣。


    近距離的師父,總透露著溫和,與朝堂之上的太師大人,完全不同。


    “師父,您第一次殺人,是什麽感覺?”


    季祈永冷不丁問的一句,倒讓秋庭桉一愣,他第一次殺人,是為了救季祈永……


    或許是那夜的大雪太大,他已經忘了曾經的感覺。


    “不記得了,太久了——”


    秋庭桉輕笑著搖頭,看著季祈永的眼中溫柔無限。


    好奇寶寶想要再繼續追問時,秋庭桉突然想起讓季祈永查案的事情。


    “這次怎麽算?”


    “事情雖已解決,但當初說好,查好免罰,查不好……”


    秋庭桉頓了一下,看向季祈永。


    季祈永心裏莫名緊張,但一個大膽的念頭從他腦子裏閃過,他不是還有一個願望沒實現嗎?


    “師父!永兒要兌換願望!”


    願望?秋庭桉微微愣了一下。


    “上次玩遊戲!永兒還有一個願望未許,師父不能說話不算數!”


    “你想許什麽願,隻要師父辦得到。”


    秋庭桉想了想,伸手摸了摸季祈永的腦袋,“先說出來,師父聽聽。”


    “永兒要……永兒想要……”


    季祈永不經意一瞥,突然轉身回了臥室,換了一件與秋庭桉同色係的淡紫色衣衫。


    季祈永似乎在猶豫,遲遲沒有開口。而秋庭桉就這麽靜靜站在他身旁,耐心等待。


    “怎麽了?”


    秋庭桉話音剛落,季祈永踮起腳尖,在秋庭桉麵頰上落下一吻。


    正巧,那一吻的瞬刻,屋外孔明燈齊放,煙花綻放,漫天的火樹銀花絢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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