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鞭影即將吞噬時序政之刻,忽聞一聲清厲——“且慢!”


    此音如寒冰乍裂,令那行刑之吏手下一滯,麵麵相覷。


    “大監,您怎麽來這地牢,這裏……”


    “怎麽,奴家來不得?”


    牙住看著他們手中的鞭子,又看向被打得血跡斑斑的時序政。


    目光落在他身上之時,牙住不由心中抽痛不已,昔日慈祥的目光,如今滿是心疼。


    “爾等先退下,陛下交代奴家今日好生審一審這人。”


    “怎麽?諸位大人是要違抗陛下的旨意?”


    “不、不敢……大監自便,我等殿外守候。”


    誰人不知,牙住是季昌寧的人,那酷吏自是一個吃軟怕硬的,頓時恭敬的退了下去。


    待人走後,牙住疾步上前,自袖中取出一精致瓷瓶,內藏療傷聖藥。


    “小時大人,皆是老奴之過,一時糊塗,竟在陛下茶中暗施手腳,致陛下心性大變,累及大人受此無妄之災。”


    “老奴心中,實是愧疚難當。”


    季昌寧一日不鬆口,誰也救不出時序政,他隻能偷偷拿了傷藥來,盼望著能給時序政減輕一點痛苦,也是好的。


    時序政雙目已然迷離,他身上的傷口深可見骨,牙住心疼的替他抹藥,小心翼翼。


    “小時大人,您撐住,老奴這就去為您求陛下,您……”


    牙住剛抹了一層藥,便看見時序政額頭上冒出許多冷汗,嘴唇煞白一片。


    他忙伸手貼在他額頭上,果然燙的嚇人!


    “不行!老奴去求陛下……”


    牙住掙紮著想起身,時序政突然開口,虛弱之感,聞者心痛:


    “不要……”


    時序政搖著頭,唇邊泛起一抹笑意,虛弱至極:“公公,序政……序政不怪您…”


    “莫要、要自責……這是序政的命……序政認命…”


    時序政聲音越來越低,牙齒都在打顫。


    他知道,自己熬不過了。


    他隻當是命,他認。


    牙住本就是看著他們四個長大,他身份卑微,但四人從小就對他親近有加,從不把他當做外人。


    如今看著時序政被關入地牢受酷刑折磨,卻無可奈何。


    牙住心中悲慟,忍不住哽咽。


    “小時大人……老奴去求陛下,去求陛下……”


    “咳咳……咳咳…”時序政每咳一聲,便是牽連全身疼痛難耐,口中鮮血更似止不住一般……


    “公公,我很多天沒有……咳咳咳……沒有喝過……水了……我想……”


    時序政嘴唇幹裂,一字一句艱難無比:“我……我想喝水……”


    “好……好……老奴這就去找水。”


    這般情境之下,牙住根本無心思考,他隻當時序政渴了,便慌亂站起尋水……


    但當牙住離開牢房的一刻,他突然想起,或許有一人,可救時序政。


    他匆匆囑咐守衛,不得再動時序政分毫,隨即疾步而出,直奔裴書臣府邸。


    牙住離開後,地牢陷於死寂。


    時序政艱難爬起,跌跌撞撞走到審訊桌前。


    沒有筆墨,他便割破指尖,洋洋灑灑,血書數行。


    他沒打算活著離開,自他被圈養為宮寵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想過生。


    地牢之內,最是不缺殺人的刑具。


    時序政拿起那數天前,把他大腿之肉,生生剜掉的血刀,手微微顫抖。


    他抬起頭,這地牢真黑……


    黑的,他都看不到生的希望了……


    隨後,迅速且精準的揮刀……


    “呲啦——”


    胸口和手腕,致命之地,皆受一刀,血液汩汩而出。


    浩都有傳說,同時刺入胸口和手腕而亡者,意欲斬斷七魂八魄。


    若自我了斷者,死後不得與至親至愛相見,化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輪回。


    他愧對時家養育之恩,愧對師父教育之恩,所以他甘願化為孤魂野鬼,再不入輪回,去受那煉獄之苦。


    當血液不斷流出,時序政的身子倚靠在潮濕冰冷的牆壁之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知為何,眼前浮現的,不是當今陛下威嚴麵容。


    而是曾經師門五人,相處點點滴滴的回憶,他嘴角泛起一抹弧度。


    仿佛他回到了小時候,他們四人一起打鬧,玩耍的場景……


    他的笑,漸漸化為淚水。


    “沙沙——”


    “滴答——”


    一滴一滴的掉落在這漆黑的地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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