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州一趟,秋庭桉都已經快把他家小孩吃抹幹淨了。


    而皇宮裏……


    季昌寧還在任勞任怨的,給時序政收拾爛攤子。


    是真的亂攤子……


    那天季昌寧離開,時序政便覺得心下難受,一麵是時家之案,疑點重重,一麵是季昌寧內外矛盾。


    這三月時間內,哪怕季昌寧瞞得再好,裴書臣和時序政也找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且不說,在那場滿門抄斬中,為何先皇獨獨放過了時序政。


    就是時家留下的那數百將士,竟無一人受損,安然無恙的生活在時序政身邊,默默守護時序政。


    這就需要大量的物力、財力去維持,從前時序政和李衛皆以為,這背後之人是裴書臣。


    可那時,時序政剛從大牢出來,身體恢複之後,因著和季昌寧的事,便被裴書臣罰了一頓重的。


    委屈巴巴的趴在塌上,自己抹著眼淚,“謝謝師父責罰……還有…幾次救政兒於水火之中。”


    “幾次?”裴書臣沒好氣的又揍了他一下,“你還有多少次瞞著老夫。”


    “嗷!沒……我就是說……時家被冤枉時,謝謝師父保下我……”


    裴書臣總覺這孩子,莫不是讓他罰狠了,心智都有些混亂。


    “那時,我尚且在禁足,且不論我隻不知時家之事,單是奏折便根本送不進宮中,否則我怎會單保你一人,而放時家滿門於不顧。”


    時序政心下一驚,“您……您說,不是您……”


    裴書臣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我禁足之時,根本不知時家之事,待禁足期過後,時家也隻剩你一人了……”


    怎麽會這樣……不是裴書臣又會是誰?


    時序政可不信,先皇能有這般好心。


    他又試探著問了問,“那時家這一百多將士,也不是您安排的?”


    無疑,裴書臣搖了搖頭,“我隻知你父親確實給你留下過一隻軍隊,可後來我查遍大江南北,竟是一絲蹤跡也未能尋得。”


    時序政心下一驚,這幕後之人,是有多大的勢力,才能將他和那數百人藏匿如此之好。


    這便又是一大疑點。


    加之那時他裝失憶時,季昌寧的一言一行根本不像裝模作樣……反倒真的像愛極了他。


    後來那日,又據秋庭桉所說,季昌寧夢魘之中,多番念及師門……


    但時序政環顧一周,實在難以將腦海裏,那個處處在暗處保護他的人,與季昌寧那副冰塊臉對上……


    冷冰冰,一副生人勿近的感覺,就這人,沒在獄中將他折磨致死,已然不錯。


    還會好心救他?切……不信……


    時序政想著早上季昌寧那副樣子,就沒來由生氣。


    叉著腰,環視寢殿一圈,嘴角微微翹起。


    他可從來不是個,讓自己白白受委屈的主兒。


    當即把季昌寧的寢殿,搞了個天翻地覆。


    地上一片狼藉,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到處都是碎瓷片兒,桌案都拆的七零八碎……


    玉璽都被丟在一旁,也不知有沒有摔壞了。


    反正皇帝寢宮他也不是第一次弄的稀巴爛了……誰還敢多說什麽不成?


    值得慶幸的是,幾年前,季昌寧奪權之後,後宮便已經疏散,否則……依著時序政的脾氣,定是要去鬧一鬧的。


    “切,老男人——”時序政拿著筆,在牆上刷刷一下,一幅“墨寶”,便已留下。


    又是不解氣,便在各處,都畫上了“畫”。


    等牙住陪著季昌寧下朝回來時——


    一開宮殿門,眼前景象,差點沒嚇壞牙住。


    “哎呦!”牙住嚎著嗓子,“來人啊!招賊了!”


    “陛下、陛下您小心腳下啊。”


    這一地的玻璃碎片,還有被隨意扔到地上的玉璽。


    “朕沒那麽嬌弱。”季昌寧站在門框處,臉色陰沉沉的可怕。


    兔崽子,沒事找事!


    偏偏時序政還故意,在幾處顯眼的地方,都留下了“墨寶”。


    一隻大王八,在樹下看著一隻小白狗,偏偏王八頭上還特意留了個“王”字,小白狗畫的又精致,又可愛。


    讓人……讓季昌寧一眼就能分辨出來,誰是王八,誰是小狗。


    “陛、陛下……這要找人來收拾嗎?”牙住顫顫巍巍的問道。


    畢竟時序政留下的“畫”,有一大部分,都直接畫在牆上了。


    若是讓旁人來看見,那必然是有損皇威的。


    這樣……季昌寧的寢宮就休想再讓除他時序政以外的人進。


    尤其那些……胭脂俗粉。


    “他人呢。”


    季昌寧開口,聲音格外冷,眸中寒意乍現。


    “好似……一早便走了……”牙住小聲的答道。


    果不其然……闖完禍就跑,跟兒時是一點沒變……


    “從獄中找幾個死囚犯,收拾一下。”


    季昌寧冷冷道,視線定格在牆壁上……


    一時之間,竟沒有挪開。


    “是——老奴明白。”


    “那這……”牙住都不知怎麽形容時序政的“墨寶”。


    說是畫……又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說不是畫,恐季昌寧生氣……


    季昌寧微微歎口氣,隨即淡淡開口:


    “畫留下,不必銷毀,死囚,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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