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頭都不敢抬。


    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沉重得讓人窒息,隻有心跳聲在耳畔回響,急促而不安。


    “出來——”聞衡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震得人心頭一顫。


    眉心怒氣如烏雲聚攏,越來越濃重。


    “出來——!”


    這一次,聲音提高了八度,怒意終於爆發,如同火山噴湧,熾熱而猛烈。


    帳篷內的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連空氣都似乎在顫抖。


    季川心中一凜,知道再也無法逃避。


    他緩緩地、幾乎是不情願地站起身來,雙腿似乎灌了鉛,每一步都異常沉重。


    臉上滿是委屈,眉頭緊鎖,嘴角下垂,像隻被雨淋濕的小狗,無助又可憐。


    “幹嘛……”


    抿著唇,聲音低得如同蚊蚋,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老小子。”


    聞衡的眼神如刀,銳利地掃過季川,卻並未言語。


    他單手一伸,輕鬆地拎起了季川,仿佛拎起一隻小雞般毫不費力。


    季川的身體在空中微微一晃,隨即被穩穩地提進了帳篷中。


    帳篷內的燈光昏黃而溫暖。


    一把按住季川,聞衡的巴掌毫不猶豫地落下,卻在即將觸碰到身體的刹那,猛地收住了力道。


    隻是虛虛地停在空中,仿佛在警告,又似在克製。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你就算是天王老子,這次也不能跟我任性!”


    聞衡的雙眼緊盯著季川,仿佛要將他看穿一般,“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別胡鬧!”


    季川倔強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不屈的光芒,“我沒有胡鬧!!”


    “別以為我不知你想幹什麽!”聞衡眸色冰寒,一字一句開口。


    “我不會跟你成親!”


    “帶上你世子的自尊,滾回去!”


    費盡千辛萬苦,躲在陰冷潮濕的木箱子裏,行軍數日,沒吃沒喝——


    哪怕是成親,他也從未脅迫過他,哪怕成親是他聞衡提出來,最後落空的是他季川!


    他求什麽了?


    他得到了什麽了?


    兩世——


    “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一個……隻會胡鬧任性的人嗎……”


    季川緊盯著聞衡的雙眼,聲音顫抖,語氣裏含著滿滿的不甘和委屈。


    眼眶通紅,仿佛隨時都會崩潰。


    聞衡看著他,那雙通紅的眼睛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刺進了他的心裏。


    眸底劃過一絲複雜,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揪住,又酸又疼。


    他何嚐不知季川的性子,隻是這世道凶險,他不能讓季川去冒險。


    要他怎麽辦!


    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再去送死嗎?


    絕不能——!!!


    聞衡臉色冰冷而緊繃,他狠下心來,正要發火,將季川罵醒,卻在聽到季川下一句話後愣在原地,再也無法說出半個字。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真的想成為你的依靠……聞衡……”


    他的淚水終於還是忍不住滴落下來,那雙漆黑的眼眸裏彌漫著絕望,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哭著說:“我想成為一個合格的愛人!我想成為你手中最鋒利的刀刃,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可偏偏,在偌大王朝中,他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那麽渺小、卑微……他隻是一個閑散的世子,一個無權無勢,什麽都幫不了他的人。


    聞衡緊緊抿著唇,仿佛要抑製住呼之欲出的喘息聲。


    垂著眼簾,不敢去看季川臉上那絕望的表情。


    可這一切,真的有他的命重要嗎?


    ……不,沒有。


    季川對他來說,比什麽都重要。


    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要拚一拚,為了季川,也為了自己。


    “來人——帶下去,夜闖軍營,軍法處置!”


    聞衡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仿佛不帶一絲感情。


    季川一驚,張口便要說話,卻在看到聞衡那如狼般尖銳的眼神時,心中隻剩下了委屈和不甘。


    “好……我走……”


    季川的聲音哽咽著,仿佛被什麽堵住了喉嚨。


    他被兩個士兵推搡著往帳篷外走,每一步都顯得那麽沉重。


    聲音像是一根鐵釘,深深紮進聞衡的胸膛,讓聞衡感到一陣難以名狀的痛楚。


    他看著季川的背影,心中充滿了無奈。


    “別動我!我自己走!”


    季川甩開兩人伸過來的手,滿目失望地往外走。


    背影顯得那麽孤單、那麽決絕,仿佛在這一刻,他與聞衡之間豎起了一道無法逾越的牆。


    聞衡鬆了口氣,背靠在桌椅上,雙手攥拳,閉著眼,疲憊不堪。


    肅州——


    卯時四刻,所有人都在晨曦中沉睡未醒,天邊僅泛起一抹淡淡的魚肚白。


    季祈永從夢中悠悠轉醒,揉了揉酸痛的腰肢,哈欠連天。


    睜開眼,視線逐漸適應了這朦朧的光線,隨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全身骨骼發出輕微的劈啪聲,似乎在訴說著這幾日的辛勞。


    規規矩矩走到院正中央,雙腿一曲,穩穩地紮起了馬步。


    這是早課,裴書臣要檢查的。


    自從裴書臣允了他可以跟著學武之後,季祈永連秋庭桉都少接觸了。


    天天紮在裴書臣院裏,練得熱火朝天!


    裴書臣對他要求嚴格,每日教授十五式,外加一套基礎功法,確保季祈永既能掌握實戰技巧,又能打下堅實的武術根基。


    而每當申時過後,晚餐結束,季祈永又會找時序政,學習如何破解當日所學的功法。


    這種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學習方式,讓他的武藝進步極快。


    隻是苦了某位……望夫石……


    “年年,今天還回來吃飯嗎?師父做了你愛吃的……”


    話還未說完——


    季祈永頭也不回的揮揮手,“您自己吃吧,我和翁翁練完,就在翁翁院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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