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似在訴說著這複雜的故事。


    裴書臣輕歎一聲,伸手擦去季祈永臉上的淚水。


    “孩子,這世間之事,本就難以分清絕對的對錯。”


    “你師父為官十載,便已位極人臣,若是心慈手軟,又怎可能坐穩如今位置。”


    “這件事,他有他的考量,你有你的堅持,隻是方式不同罷了。”


    裴書臣的聲音柔和,輕輕摸著孩子的腦袋,像是安慰迷途的稚鳥。


    “做事極端,行事激進,總把你當做孩子,不屑跟你解釋,這是他的錯,老夫會訓他。”


    “可你也該反省,為何不信他。”


    “他若不是將你放在心尖上,一心護著你,你認為隻憑你,短短幾日,能煽動民心?甚至讓百姓對你言聽計從嗎?”


    季祈永心下微震,他沒想過,自己的小心思,早就暴露無疑。


    “他啊……十年來,受過的算計太多,你這樣的小謀小算,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真正傷心的是——你再一次為了外人,傷他。”


    “去吧,問問你哥哥,他從前最是會哄人,用他的法子,給你師父順順毛。”


    “老夫這二徒弟,最是心軟。”


    想起年少這幾個孩子的事情,裴書臣嘴角


    浮出一絲笑意,目光柔和。


    ——


    話雖如此,可真當季祈永站在門口,又猶豫了。


    耳邊皆是時序政囑咐的法子,可是……好羞啊……


    “師、師父……”敲敲門,沒有回聲,他又喚了一句,“師父,我……”


    算了,哥哥說了,這種事情,要大膽一些!


    季祈永鼓足勇氣,推開門,夜深,秋庭桉早已入寢,床邊放了一盞燈。


    側躺在榻上,一手按壓著眉心,麵上是疲憊之色,聽到開門的聲音,眉頭微蹙。


    窸窸窣窣,這小崽子要做什麽?


    “師父……永兒錯了……”


    溫熱的雙手觸碰到脖頸,冰涼的玉佩,抵到自己的側頸,軟糯的聲音,在這漆黑的夜晚中傳來——


    仿佛冬日的暖陽,一點點拂過心頭。


    哥哥說了!先認錯,總沒錯!


    “下去!”


    秋庭桉冷聲道,伸手想抓住季祈永的手腕,卻抓了個空。


    季祈永身板靈活,在他的身前跪下來,握緊了秋庭桉的手,抱在懷中,腦袋微微揚起。


    借著燈火,秋庭桉看清季祈永此時的動作,秋庭桉瞳孔微縮。


    這孩子,習武之後,力氣倒是大了不少。


    “做什麽——”


    “永兒是回自己的屋!”


    這話說的倒也不假,他倆這關係,熟悉之人,人盡皆知。


    自然也就隻安排了一屋。


    見秋庭桉不理,季祈永瞪著圓溜溜的黑眸,抖了抖,“師父……冷……”


    原是剛剛窸窸窣窣之聲,是季祈永在自己取下了大氅,他身子單薄,倒是有些冷意。


    見他冷,秋庭桉也不願再發火,伸手去了外袍,隨手扔進了季祈永懷裏。


    “穿上——出去。”


    “不行,外麵也冷,我要回師父身邊……睡。”


    眼巴巴的看著秋庭桉身後的床榻,“師父知道的,永兒經十歲那年大雪,傷了裏子,抗不了嚴寒的。”


    “殿下身冷,倒也比不得數十萬將士心寒。”


    秋庭桉的嘴……


    “是師父心寒還是將士心寒……”


    季祈永的直球……


    就是最好的攻破!


    “師父冷了永兒,是想讓永兒反省,現下永兒反省好了,我們便理應說開。”


    說著,趁秋庭桉不注意,顛顛爬回床上,手裏還緊緊攥著秋庭桉的衣角。


    “師父……以愛人的身份,和永兒談談,好不好?”


    起身緩緩靠近 ,伸出兩隻爪子,握住秋庭桉的手,小心翼翼的抬起腦袋,親了親秋庭桉的嘴角。


    濕潤而溫暖,還帶著少年獨有的清香。


    秋庭桉眼尾掃過,隻見少年正眨巴著眼睛,滿臉期待的等著他的答案。


    終究還是鬆口了……


    “說——”


    季祈永笑開,哥哥的法子,果然好使!


    膽子大一些,剛準備像從前一般,跨坐上去,就被秋庭桉一個眼神,給嚇退了。


    乖乖跪了回去……


    “永兒不尊師長,當眾頂撞,該罰;算計師長,該罰。”


    “可永兒想說,師父做事冒進,不計後果,且從不屑與永兒商量,也……也不對。”


    秋庭桉微微挑眉,倒是被小孩氣笑了,都這樣了,還敢來指責他。


    倒是膽兒肥了!


    “殿下說的是,臣以後注意。”


    語氣微重,卻不見怒意。


    季祈永癟了癟嘴,委屈的要死,別的他都可以接受!


    這個不行!就像刺到逆鱗上——


    “您又不好好說話!非要諷刺挖苦一番!能解決問題麽!”


    說著,把自己說委屈了,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通紅、通紅,肩膀一抽一抽的,時不時用手抹一把眼淚,像隻受了極大委屈的小狗。


    又可憐,又惹人憐惜。


    秋庭桉瞧著無奈,腦仁疼。


    “分明被你算計的人是我,你哭成這般,做什麽?”


    伸手給哭唧唧的孩子擦眼淚,又想到什麽似得,又放開手。


    秋庭桉心裏也是難受的很。


    “嘶……又咬——”


    趁著秋庭桉不備,季祈永小狗啃骨頭一樣,又咬上秋庭桉的脖頸處。


    秋庭桉伸手揍了幾下,小孩子就是不鬆口,反而越發狠厲。


    直到咬出血,才微微鬆開。


    舔著自己的牙齒,可憐的望著秋庭桉。


    秋庭桉拿他無奈。


    “師父故意放縱百姓,甚至在背後推波助瀾,就是為了測試我,是否會挑起民意,來傷您。”


    “您難道就不幼稚麽!”


    “故意冷著我,有什麽事情,不可以好好說,冷戰,好玩麽!”


    “若是我日日喚師父,秋大人、秋丞相、太師!師父不會傷心麽!”


    “您是小孩子麽,非要用這樣的事情來測試我們之間的愛意!”


    季祈永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像是隻炸毛的小貓,緩了緩,又覺得語氣不好……


    “當然……您在永兒麵前,也可以是小孩子……”


    秋庭桉無語。


    明明是他做錯事,卻好像全是他一個人的錯!


    這就是年上養孩子的無奈,什麽都遷就著,最後反倒成了欠他的?!


    火氣上來,秋庭桉按住季祈永,伸手就往他身上揍。


    季祈永下意識撐起胳膊想掙脫,但……


    片刻……


    乖乖趴回秋庭桉腿上,又有些害怕的扯了扯被子,往自己懷裏塞了塞,像是這樣,能多點安全感似的。


    “永兒口無遮攔、頂撞師長、設計陷害師長,請師父責罰……”


    也不知是怕挨揍,還是真的知錯,規規矩矩的請罰,倒真有幾分誠心的意味。


    秋庭桉也是火氣上來的時候,正好季祈永隨身帶著的扇子,就放在手邊。


    太子的佩扇,自然也是極好的木材所製。


    單是拿在手中,便已沉甸甸……


    當然,作為罰人的工具,自然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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