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馬車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過了好一會,劉萬從愣神之中回過神來,一臉錯愕、難以置信的看向發生的知同段禮,言語中帶著絲絲的憂慮之意,道:


    “段段大人.”


    “此事.此計,確實無任何問題,亦是當下最為穩妥之計。”


    “但”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麵色中盡是無奈之意,搖了搖頭道:


    “此事,讓李、袁兩家出血。”


    “讓那位點頭同意,你真的能夠做得到嗎?”


    “要知道李、袁兩家可不會聽咱們的話啊!”


    “畢竟之前可是有著前車之鑒。”


    “倘若他們兩家真的老老實實聽從我們之前的建議,出點錢主動去購買,又何至於需要我們明麵上動手,留下把柄和禍根。”


    言罷。


    劉萬的臉上,不禁閃過一絲忿恨之意。


    倒也不怪他如此。


    就眼下發生的事情,讓他們跟著提心吊膽,在他看來完完全全就是李、袁兩家,乃至於那位自找的。


    當初為了穩妥起見,他和段禮兩人,不是沒有勸解過。


    想要李、袁兩家出手去拍臨川府城的精鹽售賣權,然後將張、王兩家最後的依仗給滅殺掉,然後再溫水煮蛙慢慢的將張、王兩家給蠶食殆盡。


    而這兩家混蛋仗著有上麵的人撐腰,壓根不把他們兩人的建議當一回事。


    腦中想的全都是不勞而獲,想要仗著有他們和上麵的人撐腰,強取豪奪將張、王兩家所有的家底給徹底榨幹。


    為此,他和段禮兩人,還特意的找過上麵的那位反應情況,希望他能夠出麵協調一下,讓李、袁兩家不要做的太過,避免落下太多的把柄。


    何耐他們兩人也完全不知道上麵的那位爺怎麽想的,對他們所反應、所擔憂的事情,視而不見不說,還認為他們太過於小題大做了。


    更甚至對兩人說.西江山高皇帝遠,他們這些個當官的就是土皇帝,完全不用擔心。


    讓他們該如何做,就怎麽做,更是叮囑他們不要沒事找事。


    就將他們兩人給拒之門外,送客了。


    對於這樣的事情,搞得劉萬和段禮兩人,可謂是敢怒不敢言。


    雖然心中那人很是不岔,卻礙於對方的身份,也不敢有絲毫的發作、連怨言也隻敢於心中吐槽一番,最後吧不得不硬著頭皮,捏著鼻子認了。


    誰讓別人的身份擺在那裏。


    且他們這些人,也已經上了別人的賊船,已然沒有下船的機會。


    聽了這話,段禮臉上的神情不由得變了變,臉上盡是凝重之色,陷入了沉思。


    這個問題問的。


    說真心話,段禮心中還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但他又能夠有什麽辦法呢?


    事已至此!


    就算是不為了別人,為了自己的一家人的身家性命,他都必須要去賭上一把。


    縱使使出渾身解數,也要盡可能讓那位爺點頭同意才行。


    在他看來,那位爺雖然愛財。


    但也不是說多傻、多蠢。


    就現如今的事態發展,想來那位也能夠感受到事態的嚴重性,且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張、王兩家給提前滅口。


    這一步棋。


    看似在滅口、消除所有的隱患,其間又何嚐不是以此來斷了那位爺僅剩的僥幸心理,逼隱藏於後方的那位爺點頭同意。


    “哎”


    想到這裏,段禮瞳孔中的雙眸不由得眯了眯,像是想到了什麽,下意識的一聲長歎,聲音突然間變的低沉可怕,回道:


    “事在人為。”


    “我盡我最大的努力。”


    “如果我已經將事情做到如此地步,那位爺倘若還執迷不悟。”


    “為此,也隻能夠說是咱們的命數,或者說就祈求漢王爺,此次真的是路過吧。”


    “隻有這般.我們才有一條生路。”


    言語說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不過此言隻不過於段禮心中的一層意思。


    而另外的一層意思,他則未與劉萬點明。


    因為另外的一層意思,乃是他走到最後,不得已為之,舍棄自己乃至將所有的人全都給拉下去,借此以這般功績,換取家族後代的延續。


    話音落下。


    整個馬車內的氣氛,瞬間變的壓抑、沉悶了起來,隱隱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臨川府城。


    朱高煦、紀綱等人,由於騎快馬,則也有故意將臨川府城一眾官員給遠遠甩在後麵的做法,比整個臨川府城的官員早抵達。


    剛剛入城,朱高煦瞥了一眼站在自己的身邊的紀綱,出言吩咐到:


    “讓先我們一步埋入臨川府城中的探子,讓他們給我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張、王兩家人被關的詔獄,給我牢牢的控製在手中,不得走漏半點風聲。”


    “從現在開始,甭管是誰,隻要入詔獄就給我控製起來。”


    說著,他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麽,從懷中掏出自己的令牌,隨手扔給紀綱,而後道:


    “持本王的令牌前去,將整個臨川府城的守城將士,務必給我牢牢的掌控於手中。”


    “整個臨川府城守城將領,全部給我軟禁起來,所空餘出來的職位,都給臨時換成我們帶來的人。”


    “如有任何人膽敢炸毛、唱反調、不聽從安排,本王特許你甭管是麵對何人,皆有先斬後奏之權。”


    “紀大人,可能辦到?”


    紀綱聞言,身形不禁一緊,神情變的無比凝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朱高煦,幾度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見此情形,朱高煦瞳孔中之中的雙眸眯了眯,眉宇之間閃過一絲不悅之意,聲音突然間變的淩厲、透著絲絲冷意起來,問道:


    “怎麽了?”


    “堂堂的錦衣衛總指揮使,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還是說你不願意去辦?”


    察覺到場中氣氛的變化,紀綱身形突然一震,連忙擺了擺手,回道:


    “不不不”


    “王爺誤會了。”


    “臣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主要是臣帶走一部分將士,且又未守於王爺身前。”


    “擔心此事一旦爆出來,臨川府城的一眾官員狗急跳牆,怕他們衝撞了王爺,致王爺於險地。”


    “真要發生那樣的事情,臣萬死難辭其咎啊!”


    “此乃臣一片赤誠之心,懇請漢王爺明鑒。”


    對此,朱高煦‘嗬嗬’一笑,飽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上揚的嘴角處浮現出些許森然冷意,咧了咧嘴道:


    “狗急跳牆?”


    “總指揮使太看的起他們了。”


    “倘若他們真的有本事,有那個膽子狗急跳牆,本王倒是要真正意義上的高看他們一眼了。”


    “不過.甭管他們是否會狗急跳牆,此事都無任何出現異變的可能。”


    “遙想當年.本王可是上萬人的廝殺之中,都能夠保住性命,就憑他們這些個臭魚爛蝦,如何能夠威脅到本王的安全?”


    “再說,本王亦不是一人麵對他們,不是讓你給本王留下了四百將士嗎?”


    “這些事情,你完全不用擔心,本王心中有數。”


    “而整個臨川府城,唯一能夠給我們造成威脅的,就僅有守城的大明將士,隻要紀大人將守城將士緊緊的抓在手中,這些個臨川府城的官員,於我們而言,無疑是砧板上的的魚肉罷了。”


    “所以紀大人此行的重要性,就不用本王多言了吧?”


    言罷。


    他未再多言半分,半眯著雙眸衝其揮了揮手,轉而大步流星的往臨川府衙內走了進去,端坐於高台之上,靜靜的等待著臨川府城的一眾官員到來。


    嗒嗒嗒嗒


    過了沒多久的時間,原本寂靜的臨川府衙外街道,頃刻之間變的格外熱鬧、嘈雜。


    一眾臨川府城的官員,有的從戰馬之上翻身下馬,則有的人從馬車中撩開門簾走了出來。


    不過一個個出現在門口的人,甭管是什麽樣的出場方式,什麽樣的身份,都能夠從他們的神情、麵色之中,看出他們的惶恐和慌張。


    待到眾人入內。


    在段禮的帶領之下,一眾臨川府城的官員,神情無比恭敬的衝著穩坐於府衙高台之上,神態自若悠閑喝著茶水的朱高煦,躬身行禮道:


    “臣等,見過漢王爺。”


    見此情形,朱高煦半眯著雙眸,環視了眼下行禮的群臣一眼,不過待看到群臣之中,此間未出現的通判劉萬之時,像是想到了什麽,嘴角不禁微微上揚一絲玩味笑意一閃而過,頜了頜首、饒有興趣的開口問道:


    “爾等無需多禮。”


    “唔段禮、段大人”


    “方才驛站之中,本王如若記憶無任何偏差的話,記得臨川府城中有位叫劉萬通判。”


    “為何此刻,在爾等中卻未看到他人呢?”


    “怎麽這是故意躲著本王嗎?”


    “嗯?”


    被點到名的段禮頓時一愣,而後回過神來,連連擺了擺手,出言解釋道:


    “不不不”


    “劉大人絕無此意,絕無此意。”


    “懇請漢王爺明鑒。”


    “此事乃下官自作主張,由於王爺的到來,下官等人沒有提前收到消息,致使沒有任何的準備。”


    “所以在入城的第一時間,下官就讓劉大人,給王爺準備下榻休息的地方,以及為王爺準備接風晚宴。”


    “還望王爺.恕罪。”


    “喔?”朱高煦‘嗬嗬’一聲輕笑,拉長音調,“那看來則是本王會意錯了,倒是冤枉了劉通判。”


    “不過.”


    “段知同,你真的確定劉通判真的是前去給本王準備下榻之地,為本王準備接風宴去了嗎?”


    “而不是借這個時間差,從而做一些別的事情?”


    此言可謂是直接把段禮給嚇了一大跳。


    什麽意思?


    這這這.這位爺難道知道些什麽隱情,知道些什麽事情不成?


    不不不.不應該啊!


    他們這些人做的這麽隱秘,且他馬車上,密閉的空間之中,所談論之事,皆隻有他與劉萬兩人知曉。


    難道漢王是聽到了什麽風聲,故意出言詐他不成?


    甭管是那一條,段禮知曉他決計不能夠承認,必須揣著明白裝糊塗。


    原因無他。


    此事一旦承認或者露出一絲蛛絲馬跡,那迎接他們這些人的則就是家破人亡的結局。


    想到這裏,段禮強壓下心中躁動不安惶恐的情緒,努力的讓自己給平靜下來,而後下意識的深吸了幾口大氣,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挺挺的跪拜了下去,連連叩首道:


    “王……王爺。”


    “不不不不…不可能吧!”


    “下官安排之時,就隻讓劉大人前去為王爺準備.”


    朱高煦半眯著雙眸,直勾勾的盯著跪伏在地上的看了許久,臉上掛著淡淡的冷笑之意,道:


    “希望真如你說的這般”


    “如若不是,嗬嗬”


    後麵的話未說完。


    不過大家都不是傻子,都能夠聽明白朱高煦言語中言下之意。


    同時,亦是這般言語,讓跪伏在地上的段禮,從中慢慢的品味出一些意味來,其幾乎心中百分之百已經確定,朱高煦的到來怕真的是衝著他們臨川府城而來。


    不僅僅如此,還極為有可能,就真的是衝著張、王兩家的事情而來。


    想到這裏,段禮的心中不禁暗暗慶幸自己未雨綢繆的英明決定,而也不停的祈禱著,被他派出去將張、王兩家人滅口的劉萬,能夠以最快速度將兩家的人給徹底滅口。


    不然的話


    張、王兩家的人,一旦有活口落到朱高煦的手中,於他們這些人而言,絕對會要了他們所有人的命。


    朱高煦意味深長的看了跪伏在地上,神情微變的段禮,話鋒突然一轉,問道:


    “段大人”


    “如若本王所記的不差,之前臨川府城的精鹽銷售權,乃是你們臨川本地老牌賈商張、王兩家聯手拍下的吧?”


    “此間正好本王與張、王兩家的主事人有過一麵之緣,此番剛好來到臨川府城。”


    “本王也想了解一下咱們臨川府城百姓對於新鹽的接受度,以及可否存在一些需要變動的地方。”


    “此事就勞煩段大人,與本王通知一下張、王兩家的主事之人,速速前來府衙見本王。”


    “可好?”


    麻了!


    徹底麻了。


    台下的一眾臨川府城的官員聽了這話,整個人都麻了。


    眾人的目光,不禁下意識的看向跪伏在前方的段禮。


    感受著落在身上的目光,聽著朱高煦的命令,段禮頓時一愣,而後神情變的無比驚懼,身子不自覺的一顫。


    “這這這”(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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