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意思,真的有點意思。”


    “連你這個臨川府城的二把手都不知道?”


    “那你們為何就相信段禮的言語?”


    “為何不做任何的反應?”


    “為什麽他說什麽,你們就相信什麽?”


    “那麽確定段禮真的能夠將你們這些年,以職務之留下的一些個把柄給消除?”


    “且不會造成不利的後果?”


    “要知道相對於虛無縹緲的承諾,能夠做到你們這個位置的人,怕是都不可能這般冒險吧?”


    說罷。


    朱高煦饒有興趣的看向跪伏在地上的劉萬。


    此事上,劉萬雖給他解惑了不少。


    但這個最關鍵的一個點,就是憑什麽.他們這些個人,會冒著被舉報的風險,挺而走險的進入段禮打壓張、王兩家陣營的原因卻是未做任何的回答。


    要知道。


    能夠為官的,且能夠做到一府城二把手、以及一眾臨川府城的一眾官員職位的人。


    又如何能夠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一個人傻、一個人蠢,絕對不可能,整個臨川府城的所有為官者都傻、都蠢、都看不明白、看不清楚現實,願意跟著段禮這個知同拿著自己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去賭。


    如此做法,太過於玄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般作態,毫無疑問中間斷然是其間有著什麽隱藏著的東西,劉萬忘記了沒說.或者說是不願意說。


    果真。


    聽了朱高煦這般問話,劉萬下意識的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臉上的神情不禁變了變,像是想到了什麽極為不愉快、不堪的事情,雙眸、及臉頰之上,閃過一絲憤恨、厭惡之意,沉聲道:


    “此事,實乃王爺明察秋毫。”


    說到這裏,他不禁頓了頓,言語徒然變的有些落寞,一聲長歎道:


    “哎”


    “這算是下官一個場極為不願回憶的一場丟人現眼、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正是因為這個事情,致使我雖不願,卻也不得不上了段禮的賊船,成了打壓張、王兩家的幫凶。”


    “不堪回首的往事?”朱高煦挑了挑眉,看著眼前情緒極為複雜,有著憤恨、厭惡、悔意、隱隱帶著無地自容模樣的劉萬,雙眸之中不禁閃過一絲好奇之意,問道:


    “吞吞吐吐作甚?”


    “既然已經如此了,又何必再遮遮掩掩?”


    “就本王觀你提及段禮之時的神態,見你眉宇之間更多的都是怒意和殺意。”


    “想來你也是聰明人,也能夠感受到本王對於處理此事的決心。”


    “而你也是聰明人,也知曉自己現如今的處境。”


    “又何必給段禮隱藏?


    “難道你不想,拉著他一同墮入陰曹地府,報你心中這麽些年以來的仇恨、宣泄你積壓於心中的怒火?”


    “難道你願意見著,自己墮入陰曹地府,段禮於人間逍遙快樂不成?”


    見著段禮於人間逍遙,而入陰曹地府?


    這些年的種種,他成為段禮的替罪羊?


    想到這裏,劉萬臉色一變,瞬間陰沉了下來,神情陰冷、猙獰的有些嚇人‘呼呼呼’鼻息之間,在不知不覺中已然喘著厚重的粗氣。


    過了好半天。


    劉萬才從森然冰冷的怒意之中回過神來,而後將自己的躁動的情緒給強壓了下去,不過那不時變幻的臉色和神情,無一不是披露著,他內心並不像表麵這般平靜。


    “不”


    “我不想不想”


    “段禮.段禮必須死,必須陪葬。”


    “我不會是,也不願意成為任何人的替罪羊。”


    “誰造的孽、誰犯的錯,誰自己來買單,一個都不要想逃、想跑。”


    見著劉萬這般作態。


    朱高煦神色不禁變的古怪,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猶如陷入封魔的人,未出言打斷、嗬斥之類的言語。


    雖不知道劉萬和段禮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過就劉萬所表露的神情來看,絕對是讓劉萬壓抑於心中許久,且絕對過不去的一道坎。


    如此也甚好,正合他意。


    不怕他們狗咬狗,就怕這些個人是凝聚的一股繩。


    恰在這時。


    原本沉寂的空蕩蕩的府衙外。


    充斥著劉萬咬牙切齒的聲音暮然炸響開來。


    “回王爺。”


    “段禮這混賬,太不是東西了。”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何種手段,究竟上麵是何人支持,下官本欲不願與之同流合汙,一起打壓張、王兩家。”


    “一則是下官有把柄於張、王兩家的手中。”


    “二則是張、王兩家這些年於臨川府城發展,雖做生意也賺錢,但卻實打實的對百姓沒二話說,臨川府城隻要張、王兩家所經營的行當,其價格同比別的府城,要低上兩成左右的差價,不僅僅臨川府城的百姓喜歡、別的府城的百姓都有不少來臨川采買東西。”


    “如此,張、王兩家也算是臨川府城百姓口口相傳、遠近聞名的大善人。”


    “何耐小胳膊如何能夠扭得過大腿,段禮初來乍到之時,提出要對張、王兩家動手,並許以臨川府城一眾官員高於張、王兩家所給好處的幾倍。”


    “起初,大家對此嗤之以鼻,壓根就沒有當一回事,更沒有一人願意配合他瞎胡來,都把段禮看作跳梁小醜。”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說到這裏,劉萬頓了頓,徒然話鋒一轉,神情變的極為憤怒了起來,怒聲道:


    “咱們整個臨川府城的官員,瞬間有五人被爆出收受賄賂,且證據確鑿,段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這些個證據,在我們所有人都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就直接呈遞於西江布政司使鍾開然。”


    “此事直接引得西江布政司使鍾開然大怒,下令段禮嚴格對咱們臨川府城的所有官員一一審查。”


    “也就正是這般.又被爆出三名官員收受賄賂的證據。”


    “這般強壓之下,原本對於段禮嗤之以鼻、不屑一顧的官員,終究承受不住心裏壓力,畢竟為官者,誰敢說自己屁股底下百分之百幹幹淨淨?”


    “又如何禁得住,段禮吹毛求疵的審查?”


    “之後.餘下的官員,皆盡不約而同的去段禮的府中拜碼頭,求他高抬貴手,而後臨川府城聽從他的調遣,絕對不會有二心。”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


    “這些個官員因此事,成為了段禮的狗,不得不聽從段禮的使喚。”


    “畢竟馬上人頭落地,或者賭一賭還有一線生機,這般答案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而然知道該如何選擇。”


    “喔?”


    聽了這般回答。


    朱高煦也不由的發出一聲驚呼,臉上的神色變了變,微微上揚的嘴角處浮現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不得不說。


    這段禮的手段,著實夠狠辣,夠陰損的。


    居然在臨川府城,這般施為,為自己走出了一條不同尋常的路來。


    想想也能夠明白,段禮這家夥,本來就是新人,於臨川府城來說,壓根就沒有留下任何的足跡,更不存在任何的把柄,不用擔心這般嚇唬來,別人趁機攻擊他。


    也正是如此,他才敢這般肆無忌憚,膽大包天的這般搞事情。


    破壞所謂的官場規則、隱形規則。


    “那劉萬、劉大人你呢?”


    “我觀你的神態,貌似你與段禮之間的關係,怕不僅僅如同臨川府城,別的官員一般呢?”


    “這中間的事情.”


    此言一出。


    劉萬頓時一愣,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瞳孔中的雙眸不知何時,已然布滿了血絲,神色略顯得有些猙獰,咬牙切齒回道:


    “是的!”


    “段禮待我,且我二人之間的關係,卻是與之以往有著極大的不同。”


    “因臨川府,我乃通判之職責,與張、王兩家牽扯的關係最深,也是於臨川府城最根深蒂固的人,哪怕段禮手中聚攏了一大堆的臨川府城的官員,於我眼中我依舊有本事,有能力與段禮抗衡,鬥爭.”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對於自己實力的自信,以及忽略了段禮的無恥、和毫無下限的手段。”


    “被他找到了機會”


    “下官一家人老劉家從我爺爺那一代開始,一直是一脈單傳。”


    “家中甭管娶多少夫人、妾室、也沒有任何作用,也有且僅有一個兒子,剩下的全都是生女兒。”


    “段禮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他下作的將下官四歲的兒子命人給綁了。”


    “以下官四歲孩子的命,以此來威脅下官就範。”


    “古人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


    “王爺.不是下官要與之同流合汙,而是實在是被逼的沒有了辦法,被人拿住了命門,不得不聽從段禮差遣。”


    說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原本略顯有些哀歎、低落的情緒瞬間變的激動、興奮了起來的,跪伏在地上的身體,一個箭步以迅雷不及掩耳,在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衝到了朱高煦的麵前,緊緊的抱上了朱高煦的大腿。


    “王王爺”


    “恕下官無禮。”


    “下官已然按照王爺所要求,將下官所知曉的消息,一五一十、無任何缺漏告知王爺。”


    “還請王爺,看在下官如此配合、聽話。”


    “不求王爺放下官一條生路,畢竟甭管下官有什麽樣的理由、難處,錯了就是錯了,釀成的悲劇、錯誤都無法挽回。”


    “懇請漢王爺憐憫下官,待將段禮這個混賬東西給緝拿歸案之後,救一救下官那被虜去為人質的孩子,給孩子一條生路,畢竟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還莫名其妙的成了別人的囚徒。”


    ‘砰砰砰’


    言罷。


    劉萬沒有任何的猶豫,匍匐在朱高煦的腳下,不停的重重叩首懇求。


    見此情形,朱高煦‘嗬嗬’一聲,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而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不停磕頭,哪怕其額頭上的皮膚已然潰爛、滲透著鮮血也不曾有絲毫停歇的劉萬。


    他不禁深深的吸了幾口大氣,皺著眉頭短暫的沉吟了片刻,回過神來,幽幽的開口道:


    “起來吧!”


    “此事,本王不敢給你百分之百的保證,一定能夠救到你的兒子。”


    “而.我隻能告訴你,本王盡力。”


    “當然一切的前提,則是在你那兒子還活著的情況下。”


    話已至此。


    大家都是聰明人。


    都明白朱高煦言語中的意思。


    為此,匍匐地上劉萬,神情頃刻之間變的愈發的激動、興奮了起來,籌足無措的大聲感謝道:


    “謝謝.謝謝謝謝王爺。”


    “謝謝王爺的大恩大德,下官今生怕是無以回報,來世必定做牛做馬報答王爺的恩情。”


    而後。


    簡單的感謝了一番之後。


    劉萬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不知不覺間身上的氣質,不知何時已然發生了變化,如釋重負的伸出了雙手交予錦衣衛,在錦衣衛的押解之下,大步流星的消失在街道盡頭。


    待到眾人離開。


    朱高煦收回了飄遠的思緒,不知想到了什麽,眉宇之間不禁閃過一絲鄭重之意,轉而看向一旁的錦衣衛總指揮使紀綱,沉聲道:


    “紀大人,方才劉萬的話都聽到了吧?”


    “於隻字片語中,本王怕是覺得這段禮,此事怕不單單隻是他一人所為啊!”


    “其上麵肯定有人。”


    “不知紀大人,可否有直觀的猜測,或者說懷疑的對象?”


    “覺得段禮上麵的人會是誰呢?”


    說罷。


    朱高煦瞳孔之中的雙模不由的眯了眯,似笑非笑的看向紀綱,等待著他的回答。


    感受著落在身上的目光,紀綱凝了凝神,簡單的沉吟了片刻,麵色中閃過一絲鄭重之意,幽幽開口道:


    “西江布政司使鍾開然。”


    “於臣而言,怕是有些很大的嫌疑。”


    聽了這話,朱高煦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絲耐人尋味的冷笑,頜了頜首道:


    “如果是這個人……”


    “西江布政司使鍾開然的話,怕此事於西江應該不單單臨川此地一個個列那般簡單。”


    “怕是西江中,有著很多未反應上來的事情吧!”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話鋒徒然一轉,言語中陰霾,怒喝道:


    “傳令。”


    “讓於西江的所有錦衣衛,給我好生的查一查整個西江。”


    “最遲明日,我要看到消息呈遞於我案台前。”


    “不然的話…”


    “西江的所有人…都以玩忽職守,瀆職罪斬了吧。”


    “一個個沒用的玩意,浪費朝廷的銀兩,不如為朝廷節省一部分開支。”


    “紀總指揮使,本王所言可聽明白?”


    “明白!”


    “明白,明白!”


    “臣這就傳令下去。”


    被點到名的紀綱,神情一肅,連連出聲應道。


    而後,朱高煦看都懶得看紀綱一眼,衝著身邊的隨行將士招了招手,道:


    “走!”


    “去詔獄,見見張、王兩家的人。”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漢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時間過的好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時間過的好快並收藏大明漢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