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的回望看向跪伏在地上告罪的段禮。


    當然知道怎麽回事的則覺得還好,而不知道怎麽回事的,則一臉的茫然。


    但大家都不是傻子,見到段禮這副德行,大家的心裏都跟明鏡似地,知道信件上的內容,斷然不會是什麽好事。


    短暫的沉默了片刻,段禮緩緩抬起頭,沉聲道:


    “回王爺。”


    “此信件,所通知之人,乃是李家和袁家。”


    “因之前我們合作之際,曾有過約定,如若我們做的事情東窗事發,則以這樣的形式告知彼此。”


    “待收到消息的人,能幫的則就盡量的幫。”


    “不能幫的.”


    “則以自身為重,以最快的速度,切割彼此之間的關係和聯係。”


    “喔?”聽了這話,朱高煦一聲輕呼,饒有興趣的瞥了段禮一眼,‘嗬嗬’一聲冷笑,道:


    “不過啊!”


    “段大人倒是一個妙人。”


    “實乃不是一般的守信,還真的是有說必應,為自己的合作夥伴考慮、遵守承諾。”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話鋒突然一轉,麵色中帶著些許的譏諷之意,繼續道:


    “不知,段大人在得知李家和袁家兩人,在臨川府城中、乃至於你一家人滅口中所扮演的角色。”


    “還給兩家的人通風報信,對於此舉可有後悔?”


    聽著譏諷的言語。


    想著自己所做的事情,以及李家和袁家兩家人的身份。


    可謂是讓他心中覺得無比的膈應。


    要說不後悔,又怎麽可能?


    不過貌似就現在的情況來說,怕是後悔也已經晚了。


    該透露的信息都已經透露了。


    後悔又有什麽意義!!


    短暫的沉默,段禮腦海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半眯著的雙眸猛然睜開,低垂著的腦袋亦是直愣愣的抬了起來,神情頃刻之間變的無比激動,呼吸聲音也不知不覺中變的急促了起來,急忙出言呼喊道:


    “王王爺。”


    “快快快”


    “快讓人包圍李家和袁家兩座府邸。”


    “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將兩家的所有人都給控製起來。”


    “不然.不然兩家人一旦收到信息,則會第一時間跑路,絕對不會在臨川府城中多逗遛半分。”


    “趁著兩家人此刻收到消息的時間還短,還有機會將他們給抓住.”


    “倘若要是晚了的話,他們這些個混蛋跑遠了,就真的抓不到了。”


    突如其來的言語。


    直接讓殿中的眾人微微一怔,下意識轉頭看向一臉急切,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的段禮有些側目和驚訝。


    什麽玩意?


    李、袁兩家要跑路?


    還是段禮提前給通風報信的。


    聽聞此言的張子明和王言兩人,片刻間也猛然回過神來,恨恨的看了跪伏在地上一臉急切提醒的段禮,而後也下意識的跟著出言請求。


    畢竟他們兩本就早就對李、袁兩家的人恨之入骨了,此刻又知道了那兩家的混蛋,很有可能與自己父輩的意外身死有關係,自然而然的不希望這兩個助紂為虐的混蛋給逃了。


    不過


    相較於張子明、王言、段禮三人的急切懇求。


    杵立於高台之上的朱高煦,則麵色如常一臉的淡然模樣,‘嗬嗬’一聲冷笑,掃視了眼前懇請的三人一眼,道:


    “跑掉?”


    “哪有那麽容易跑掉。”


    “臨川府城,在本王進駐之際,所有的守城將士,已然就已經被本王給悉數掌握在手。”


    “此時此刻的臨川府城早就已經戒嚴,隻許進不許出了。”


    “跑?”


    “除非他們李、袁兩家的人,一個個都長了翅膀,能夠從天上給飛過去,不然的話.永遠不可能逃過本王的手掌心。”


    “這個時候敢跑,敢出城,無疑是自投羅網。”


    說著,朱高煦像是想到了什麽,伸手指了指段禮手中臨摹的信件,繼續道:


    “既然本王有能力,攔截你送出的信件,同時采取薑太公釣魚的方式,真以為本王就沒有準備有後手嗎?”


    “或者說,你認為本王手下的人,沒辦法跟蹤傳信鳥飛行的軌跡,確認消息是傳遞給何人的嗎?”


    “放心.


    “待放出魚餌之時,本王就給錦衣衛總指揮使紀綱下了死命令,一旦報信鳥落下。”


    “甭管它落於誰家,錦衣衛可便宜行事,不必有任何的顧忌,可將報信鳥所落下的那家人,全都控製起來,押於府衙來受審。”


    “這般情況、這般布置之下,爾等真以為,他李家和袁家能夠跑的掉嗎?”


    “嗬嗬嗬”


    言罷。


    朱高煦很是不岔的瞥了幾人一眼。


    而聽了這話的張子明和王言兩人,則是不免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在兩人看來,就這般的安排和布置,可謂是天衣無縫,斷然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夠跑的掉,逃出這樣的天羅地網。


    相較於張子明和王言兩人的長舒一口氣。


    聽了朱高煦布置段禮,卻是沒有半分的長舒一口氣的心情和情緒。


    其緊張、急切情緒,卻沒有因此而有半分的好轉。


    反倒是急切和緊張、焦急的情緒,愈發的濃厚了起來。


    “不不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王爺.”


    “真的.罪臣不敢欺瞞王爺。”


    “罪臣知道王爺.布置天衣無縫,更不是不相信王爺的布置,主要是這中間的曲折,有事情王爺您真的不清楚。”


    “為了以防萬一,懇請王爺,務必派人,以最快速度將李、袁兩家給控製。”


    “此事真的,容不得半句懈怠。”


    “亦不是微臣多慮啊!!”


    “實乃.實乃實乃李、袁兩家和我”


    “我們三家,於自己的本身的住所中,都選擇在距離城牆最近的地方安家落腳,哪怕位置偏僻,或者吵鬧,這般舉動都是極為講究和有深意的。”


    “目的為的就是方便出了事情,可以最快速度逃離臨川府城。”


    “而我們的逃生路線,則剛好避開了常人慣性思維。”


    “因為都不是走的正常的逃生路線”


    “而是走的,自己花重金打造通向城外隱蔽密道,根本不用走城門之類的地方,我們三家人的家裏,就有直接可通往城外的路。”


    “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三家為何選擇離城牆最近的地方安家的緣由。”


    “晚了.或者慢上半分,一旦給這些混蛋撤入密道的機會,想要再追到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的。”


    “因為密道建立之初,為了百分之百穩妥,我們都於密道中安放有足以炸塌密道,乃至密道上方硬頂城牆支柱的炸藥。”


    “且我們三家雖合謀建密道,但每家的密道具體通往何處,都不被彼此而知負責建設密道工匠,待密道建成之後都被秘密處決。”


    “一旦他們撤走,且點燃了炸藥了.後果將不堪設想。”


    “就算能夠追到他們.也必將耗費極大的人力和物力。”


    “所以.”


    “王爺,務必要快啊!!”


    “此事上,罪臣絕非危言聳聽。”


    此言一出。


    猶如一道驚雷,於整個大廳之中炸響開來。


    場中所有人的目光,全然不約而同的匯聚到匍匐在地上不斷出言請求的段禮身上,神情中盡是難以置信之色,嘴巴下意識的張的老大。


    而杵立於高台之上原本神色淡然、從容不迫的朱高煦,在聽完段禮的言語後,亦是再也無法淡定,半眯著的雙眼猛然睜開,雙目直勾勾的看向跪伏在地上的段禮,臉上淡然的神情瞬間一斂,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凝重,徒然大喝一聲道:


    “什麽?”


    “你說什麽?”


    “你們三家人的家中都有專門的密道?”


    “而這個密道,還是專門修建,通往城牆外的?”


    段禮聞言,止不住的點頭,趕忙應道:


    “是是的。”


    話音剛落。


    得到確切的答複,朱高煦猛然轉頭,看向一旁的劉峰,大喝一聲道:


    “劉峰.”


    “速速派人,通知錦衣衛總指揮使紀綱。”


    “將方才段禮所言,事無巨細的一一告知於他。”


    “同時告知,如若還未等到鳥歸巢,也不用再等了,可直接對李、袁兩家的人,直接動手。”


    “全都給我控製起來,務必不要放走任何一個人。”


    “而後由紀綱親自給我押解到府衙來,本王親自審問。”


    收到命令劉峰。


    亦是知曉此間事態的嚴重性,不敢有半分的懈怠,衝著朱高煦微微拱了拱手,回道:


    “諾!”


    “臣這就去辦。”


    言罷。


    他未有半分的逗留,大步流星、急匆匆的往外麵走去。


    待到劉峰的身影消失不見。


    朱高煦亦是收回了注視的目光,轉而看向跪伏在地上段禮,“嗬嗬”一聲冷笑,道:


    “好啊!”


    “很好,真的很好。”


    “你們的膽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居然敢於城中,悄然無聲的通往城外的地道。”


    “不僅僅如此,居然還將這些個為你們挖掘密道的工匠給全都秘密處死。”


    “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草菅人命,草菅人命,視大明的法度、律例為無物。”


    “真的是朝廷的‘好官’啊!”


    “亦真的讓著實讓本王大開眼界了。”


    麵對質問,感受著徹響於大廳中,眼之中的怒意。


    匍匐在地上的段禮,此時此刻已然沒有了以往的害怕和膽小怯弱,一切都是那麽的坦然和從容不迫。


    倒不是段禮膽子多大,或者說心中就一點都不害怕。


    主要是他知曉自己所做的種種事情,被爆了出來,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結局,他心中亦是比任何都清楚,毫無疑問左右都是一個‘死’字。


    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且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注定的結局。


    這般情況之下,他自然而然的則就變的坦然許多。


    亦沒有了方才的惶恐和驚懼。


    麵對怒斥,段禮未作任何解釋,隻對此回複了一句:


    “臣死罪。”


    見著從容不迫、無所畏懼的段禮。


    朱高煦為此一怔,不過片刻就看明白其為何如此,心中也不禁感慨,段禮的官職雖不大,但其心智卻非常人所能及也,看待問題也比之常人通透許多。


    饒是比之朝中的某些重臣,亦算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短暫的沉吟了片刻,朱高煦低頭冷冷的掃視了一眼,跪在地上毫無畏懼與自己對視的段禮,沉聲道:


    “段禮.”


    “可還有事情未說?”


    “不要像奶一般,一會流點出來。”


    “還有什麽隱藏著的事情,一一的老老實實給本王一一道來。”


    “雖本王不敢說保你性命,但本王可承諾,害你一家人的幕後黑手,本王必定給你收拾了。


    被點到名的段禮神情一怔,回望了朱高煦一眼,沉吟了片刻,道:


    “回王爺。”


    “還有幾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則是,關於臨川府城的官員,全都反水,匯聚於罪臣門下之事,一切都是李、袁兩家在主導。”


    “二則是,李、袁兩家主事之人,曾醉酒之時,有與罪臣提過,他們上麵有大人物。”


    “而他們兩家,手中貌似手中有關於所謂的大人物的某些把柄。”


    “不過這個把柄,好像是於近年,才從某些渠道得到。”


    “至於他們為何未被滅口,貌似中間有什麽事情,讓大人物有些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而罪臣所知曉的就這些了,該說的都已經全部說了。”


    “沒說什麽可說的”


    “懇請王爺明鑒。”


    言罷。


    段禮深深的佝僂著身子,收回了與朱高煦對望的目光。


    朱高煦聞言,挑了挑眉,臉色中閃過一絲好奇之意,不禁低聲喃喃道:


    “把柄?”


    “罪證?”


    “看來這裏麵的東西.有點意思,而他們這些個人的聯盟,也不那麽牢靠啊!!”


    “挺好.事情就是要越有意思越好。”


    噠噠噠.


    恰在這時。


    原本寂靜的府衙中,一道清脆、急切的腳步聲暮然間響起,回蕩於空蕩蕩的走廊上,顯得格外的刺耳和突兀。


    致使,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下意識的匯聚向,發出聲響的位置。


    不多時。


    隨著腳步聲漸近,身影慢慢的浮現。


    急匆匆從外麵小跑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方才奉命離開的劉峰。(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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