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


    朱高煦見狀,眯了眯雙眸環視了眾人一圈,一聲冷哼繼續道:


    “被爾等視為異族蠻夷的瓦剌、韃靼,這些個草原之地,不一樣有著他們此地所盛產的事物嗎?”


    “例如戰馬、牛羊這些。”


    “而這些個盛產的東西,縱使我大明好耗費數倍的人力物力,皆總比之別人所盛產都要低上幾個檔次。”


    “連一望無際的草原,其上麵都能夠有這等利於他們的東西。”


    “常言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為何.”


    “倭國彈丸之地,就不能夠存在數額巨大的銀礦?”


    “與之互補?”


    言罷。


    整個禦書房內,寂靜一片。


    所有群臣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後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中,久久不曾言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和反駁這個問題。


    倒不是他們不想反駁。


    主要是吧!


    漢王朱高煦所舉的這個例子,太過於生動形象了,且也異常的貼合實際。


    雖他們心中,有著不少顧慮和懷疑。


    但總不知道該如何下口,如何問.


    場中氣氛變的無比壓抑,厚重且雜亂的呼吸彌漫,由此可預見,場中雖無一人說話,但眾人此時此刻心中思緒卻是,並不平靜。


    過了許久。


    身為戶部尚書的夏元吉,率先忍不住了。


    畢竟打仗打的是什麽?


    就一個‘錢’,兩個字‘金錢’。


    而現如今的大明,雖因精鹽麵世,鹽法變革緩解了不少的財政壓力,可也不過僅僅是緩解了而已,並達不到充足或者說可肆意揮霍的地步。


    另一個.


    北邊與韃靼和瓦剌,相鄰的邊境。


    天子禦駕親征,永樂大帝也壓根沒有在出去的時候,給出一個明確的打仗時間限製。


    天知道,此次北伐要打多久的時間。


    就這一處戰場的開辟,各種軍械、物資、後勤保障、各種人員調配等等一係列的事情,就已經足足讓戶部支出了近千萬兩白銀的金錢,得以維持北伐的各項開支。


    雖說在北伐的時候。


    各種言語說的好聽,以及也想好了,各種後續勝利之後,如何快速從瓦剌和韃靼身上賺取足夠的利益,以彌補戰爭所帶來的國力消耗。


    但問題是現在戰爭還未勝利,應該說一切都還處於準備階段。


    戰況結果和走向如何.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敢說百分之百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


    一切都好隻是一個未知數。


    就這般情況下!


    眼下這位漢王爺,可謂是得了失心瘋一樣,深得當今聖上的真傳。


    在第一戰場未取得任何勝利和有利的情況,居然馬不停蹄的企圖開辟第二戰場,且所想要征服的地方,更是需要飄洋過海,去到大海另一處的彈丸之地倭國。


    當然


    此刻。


    朱高煦雖未直接明言,要打倭國。


    但場內的人,都不是傻子,就朱高煦和太子爺兩人,那眉飛色舞的模樣,以及兩者親密膩歪的樣子。


    兩人的言下之意,不就是想要動手的節奏嗎?


    就這般情況下,身為戶部尚書的夏元吉,如何還能夠穩如泰山、怡然自得?


    此時此刻。


    夏元吉倘若不是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都快忍不住破口大罵,直接粗言穢語罵娘了。


    雖如此,他心中也不禁腹誹吐槽:


    “這這這”


    “這老朱家生的都是些什麽玩意?”


    “一個個就這麽好戰,從太祖皇帝,到建文削藩、及永樂大帝繼位,再到現在想要同時開辟兩個戰場的漢王朱高煦.妥妥的就是一個個的神經病。”


    同時他心中對於之前,無比敬愛、關懷的太子朱高熾,此刻也有著諸多的怨言。


    這這這.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以往異常平和,最不好戰,最反對戰爭的太子爺,怎麽現如今也陷入了死循環中,怎麽就短暫的時間,也變成了好戰份子了,怎麽也跟著陛下和漢王、趙王一類似,開始胡鬧了。


    還讓不讓人過兩天舒心日子,過兩天稍微通態一點的日子。


    遇上這麽一家子人。


    替這麽一家子人管理銀兩、管理國庫,真不知道上輩子是造了多大的孽。


    “哎”


    想到這裏,夏元吉不由得一聲長歎,一張老臉苦澀之意盡顯,神情無比幽怨,正欲張嘴說些什麽。


    不過


    在其還未開口。


    其這般舉動,就早已被朱高煦盡收於眼底,對夏元吉的小心思,他自然是門清,而後笑嗬嗬的衝其笑了笑,出言道:


    “夏老頭”


    “何故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咋的?”


    “這是.發生了何事?”


    “一說到倭國,爾就這副模樣,難道爾與倭國,有什麽難於言表的小秘密不成?”


    “哈哈哈”


    “如若是,不妨說出來,大家樂嗬樂嗬。”


    夏元吉:“!!~!!!!”


    漢王爺,你能做個人嗎?


    能當個人嗎?


    能別這麽狗行嗎?


    這會真的適合開玩笑?


    確定這般玩笑,這會大家有心情跟您樂嗬不成?


    當然此言語中的調侃,夏元吉自然也心中了然。


    揣著明白裝糊塗,自己為何這般,他不信朱高煦心中不清楚。


    對此。


    夏元吉懶得搭理,未與之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亦接其這一茬調侃,是真沒心情啊!


    而後,他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沉吟了片刻,言語中凝重之意盡顯,道:


    “太子殿下.漢王爺.”


    “此事,不怪老臣潑冷水,不怪老臣不配合,不怪老臣叫苦。”


    “實乃咱們大明朝廷,現如今國庫什麽情況,想來二位爺心中亦有數。”


    “陛下北伐,尚未開始,結果不得而知。”


    “且大明寶鈔計劃也需要錢,某些步驟也已經在開始實施了。”


    “咱們如今,在開辟一個戰場,同時雙線作戰,一旦黎明百姓今年收成不好,或者出現什麽天災人禍。”


    “朝廷連一分錢都拿不出來,屆時國庫拮據,該當如何是好啊?”


    “災禍得不到有效的治理,必定升起無端災禍,致使大明境內起鍋端,百姓逃亡、流亡,再被有心人挑唆,屆時所帶來的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神情變的無比鄭重,言語低沉繼續道:


    “以大明可能造成動蕩,以大明國運,去做這樣的事情。”


    “漢王爺太子殿下。”


    “真的值得嗎?”


    “依老臣之見,先不論倭國巨額銀礦真假,就哪怕為真,咱們現如今也真的沒必要為此冒險。”


    “而因讓等陛下北伐結束。”


    “咱們再起事跨海遠伐倭國,也行啊!”


    “沒必要,為此急這麽一會。”


    “方為穩妥之舉,亦是以咱們大明,最為穩妥的方法。”


    “懇請太子殿下,漢王爺三思。”


    此言。


    可謂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簡明扼要的分析利弊,雖言語措辭皆是反對之意。


    不過其用心和分析。


    卻也聽起來,讓人升不起半分不悅感覺。


    而後他環顧了四周一圈。


    一直正襟危坐,於一旁不是淺酌,掩蓋自身情緒和尷尬的群臣,也是瞬間回過神來,沒有絲毫猶豫,趕忙出言接上話,異口同聲的出言勸解,對夏元吉方才言語給予肯定,道:


    “是啊!是啊!”


    “太子殿下,漢王爺.”


    “此事,夏大人說之在理。”


    “拳拳之心,皆為我大明江山社稷著想,絕無半點私心。”


    “一發遷至動全身。”


    “不做最壞的打算,亦不做最好的打算。”


    “言語未有半分偏頗。”


    “懇請太子殿下,漢王爺明鑒、三思啊!”


    此言一出。


    見著眾人反對的樣子。


    倒也沒有出乎朱高煦和朱高熾兩兄弟的預料。


    在昨夜兩兄弟議事的時候,對於這樣的結果,兩人就已經心中有數。


    不過就眼前這事而言。


    也無關對錯。


    群臣有群臣的思量,言語皆大明江山社稷。


    並未故意於言語中,參雜何人的情感和思緒。


    都是就是論事。


    讓人挑不出半分理來。


    不過……


    眾人唯一的一點問題,則在於太過於保守,太過於謹慎了。


    對於這個問題。


    朱高煦要負很大的一部分責任。


    畢竟當初在針對大明寶鈔計劃和變革的時候,他於其中耍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心眼,想要借此給朝中的某些臣子挖坑,企圖讓某些跳進去。


    所以.在那個時候。


    很多東西,都說的比較抽象,亦全都是撿的好聽的說。


    致使,並未給群臣有多少壓力。


    讓大夥沒有什麽危機感。


    也正是因如此,讓群臣忽略了一些潛在的危機。


    當然所謂的忽略,就是不知道是這些個人真的忽略了,還是假的忽略了。


    亦或者,揣著明白裝糊塗,想要將計就計給他難堪,讓他徹底下不來台,就不得而知了。


    畢竟能夠坐到這個地位的人,一個個可謂都是人精。


    而後。


    朱高煦和太子爺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交流了一下自己思緒。


    短暫的沉默了片刻,朱高煦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微微上揚的嘴角處浮現出一絲笑意,對群臣的顧慮,索性直接明牌,不遮遮掩掩了,自己把自己挖的坑給平了。


    隨即,他衝著躬身行禮請求的群臣擺了擺手示意,幽幽開口道:


    “大明寶鈔.”


    “這個變革計劃,可緩一緩。”


    “不必如此著急。”


    “畢竟國庫的銀兩,與真正這些年朝廷所發行的寶鈔數量,有著幾千萬兩的差距。”


    “當初在說著這個寶鈔與銀兩互換的時候。”


    “那時確實是本王考慮的不周,將一切都想的太過於美好。”


    “未做最壞的打算。”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就像夏大人所言,萬一有人知曉了中間數額的差距,知曉朝廷的底線,於百姓中散播謠言,致使所有百姓都將手中寶鈔與銀兩全部兌換。”


    “屆時如若朝廷拿不出來。”


    “那般樂子就真的大了。”


    “所以為了穩妥起見,寶鈔變革互換策略,本王建議暫緩一步。”


    “以現有的銀兩為基礎,先將倭國給徹底拿下,將倭國手中巨額銀礦給握於手中。”


    “那時候.再推行大明寶鈔的變革。”


    “如此方能夠更加的穩妥.”


    “不知諸卿,意下如何?”


    得勒。


    這話說的,簡直了。


    方才他們以江山社稷,為借口逼停。


    現如今.這位爺現學現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讓場中的眾人,不由得愣在了當場。


    就像方才朱高煦所想的那樣,這些個人都是人精,對於朱高煦之前於寶鈔變革製度上,耍的小心思他們這些人又如何能夠沒看清楚?


    至於為何當初沒挑破,沒反駁。


    說白了。


    你不仁我不義。


    朱高煦企圖在大明寶鈔變革這件事情上挖坑坑他們。


    他們這些人,自然而然也想順水推舟,借機還以顏色唄。


    現如今這位爺卻是當著他們這麽多群臣的麵自爆,伸手自己打自己的臉,亦是變相的認錯,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法,著實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短暫的愣神片刻。


    群臣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一時之間略顯有些坐蠟,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過話已至此。


    他們還能夠怎麽辦?


    隻能此事翻篇唄。


    畢竟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彼此對彼此都沒啥好心思。


    自然不可能將這些暗地裏,勾心鬥角給擺到台麵上吧?


    真要那樣,大家臉上都甭想好看。


    鬧到永樂大帝知曉了,亦絕對是各打五十大板,誰都別想全身而退。


    之後,工部尚書宋禮,緩緩從人群中站了起來,衝著高台上的朱高煦和朱高熾兩人,微微躬了躬身子行了一禮,道:


    “太子殿下,漢王爺.”


    “恕臣鬥膽多問一句。”


    “於倭國有數額難以想象的銀礦,此事都是一些推測,要不就是已死的上批倭國人的口供。”


    “卻無任何實證。”


    “這著實有些難以讓人信服。”


    “畢竟國戰可不是兒戲,一發遷至動全身。”


    “不知於此件事情上,二位爺可否有更為實切的證據?”


    “也好讓我等,能夠徹底安心。”


    “當然也能夠堵住天下,所有人的悠悠眾口。”(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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