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


    隨著話音剛落。


    殿內的所有人目光,皆是不由自主的在朱高煦和倭國使團身上徘徊了起來。


    不過卻是異常識趣,未多言半分。


    靜靜的看待著眼前的一切。


    有戲?


    足利義持聽了這話,微微上揚的嘴角處浮現出一絲笑意,點了點頭表示對朱高煦言語的認可。


    畢竟雪白精鹽的麵世,乃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其間所牽扯的利益有多大,在入大明前他就已經命人對這事,有過收集信息。


    知曉精鹽麵世,不僅僅解決了大明百姓用鹽不足的困擾,更是將整個大明食鹽的價格,比之以往整整低了近一倍的價格,就算是這般依舊讓整個大明朝廷賺的盤滿缽滿,讓一眾大明賈商趨之若鶩,爭搶一般瘋狂的搶奪精鹽在各個州府的銷售權。


    “太子殿下、漢王爺放心。”


    “既然說了是互利互惠,就肯定是互利互惠,不會讓大明遭受任何的損失,不僅僅如此,還可讓大明賺的盆滿缽滿。”


    對此。


    朱高煦和朱高熾兩兄弟彼此對望了一眼,皆未主動接這茬話,皆是饒有興趣的靜靜看著足利義持,靜等他的下文。


    而後。


    足利義持笑了笑,臉上自信之意盡顯,繼續道:


    “我國民在知曉天朝,出現這樣神物,一個個急不可耐,對雪白精鹽都心生向往之情。”


    “所以我國想與天朝簽訂,精鹽供給協議。”


    “我國以現如今.市麵上精鹽價格的七成,於天朝朝廷購買。”


    “且我國承諾,每年於天朝所產精鹽,未消耗完畢的精鹽,皆可有我國夠入於國民使用。”


    “所在天朝夠入的精鹽,輸送.等等一係列程序,皆不用天朝出力,全由我國一力承擔。”


    “如此既不影響天朝百姓的生活質量,亦為天朝處理庫存,我國百姓也可享受不一樣的食鹽,此乃一件三雕。”


    “於任何一方都不會有,半分影響。”


    “不知天朝意下如何?”


    言語態度之誠懇。


    姿態放的亦極低,所提要求和建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全部顧及了大明,維護大明利益,同時也為大明創造收益,讓人挑不出半分毛病來。


    致使。


    原本方才對於倭國使團提出購買精鹽一事,有著諸多不爽的殿內六部尚書,在此時此刻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側目,不免被其這般言語給驚訝到了。


    做夢都沒想到,足利義持居然是這個意思。


    眾人臉上神情瞬間一斂,對於眼下倭國使團成員,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敵視。


    在群臣看來,這哪裏是互利互惠啊!


    簡直可稱之為送財童子。


    要庫存、價格高、不用幫忙運送、出庫後自行管理,簡直不是一般的讓人省心,完全就是坐著掙錢。


    致使,台下的群臣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高台上的朱高煦,眼中不禁閃過一絲火熱。


    感受到眾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特別是六部尚書變得火熱的目光,朱高煦自然能夠猜到這些人心裏在想些什麽,其心中很是不岔的狠狠碎了一嘴。


    真的是……


    鼠目寸光,目光短淺的家夥。


    一點點的蠅頭小利,就忍不住紅眼了。


    簡直是沒見識。


    連方才,在禦書房中談論對倭國動手的事情都給忘記了。


    難道這些人就想想,倭國人真的這般好心?


    啥都不用你操心,讓你躺著賺錢。


    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真當別人是傻子。


    商人逐利!


    國與國之間,亦是利益交換。


    倭國既然提出這麽個要求和合作方式,不相信倭國人沒做過詳細的調查。


    就大明現如今,精鹽的產量,在經曆一係列的改進,其在滿足了大明百姓一年的消耗外,更是每年有著不下於上好幾百萬斤的剩餘量。


    且隨著時間變革,技術革新,這個產量隻多不會少。


    如此大的產量,就區區倭國彈丸之地的百姓,能夠吃的下去?


    怕不是要開玩笑!


    可能嗎?


    壓根就不顯示的好不好!


    而這剩餘的量呢?


    去往何處?


    以及配上,倭國這般極力。


    對此,朱高煦嚴重懷疑,倭國這些個混蛋,怕不是想做二道販子,企圖將精鹽銷往周邊區域,甚至有可能這些個混蛋已經與西邊佛郎機人有了聯係,想以大明精鹽這等好貨謀取暴利。


    可能不僅僅如此。


    以倭國人的陰險狡詐,整不好其醉翁之意不在酒。


    還有著更深層次的含義和想法存在。


    例如以此接近大明腐蝕官員,從而得到精鹽的提純方式,以達到一勞永逸。


    或者其目光,亦很有可能謀奪染指大明火器,也未嚐不可。


    畢竟大明某些官員什麽德性,朱高煦心中再清楚不過了。


    短暫的沉吟了片刻,朱高煦嘴角微微上揚鉤勒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半眯著雙眸直勾勾的盯著足利義持看了許久,頜了頜首道:


    “唔……”


    “聽著很不錯,亦聽著很誘人。”


    聽了這話,足利義持眼底閃過一絲譏諷,被他隱藏的很好,正欲出言。


    不過就在其正欲乘勝追擊,繼續出言之時。


    端坐於高台上的朱高煦,一臉微笑的衝其擺了擺手示意,道:


    “不急……”


    “足利義持,貌似你忘記了一個事。”


    “大明所有的精鹽售賣權,都必須要出錢夠買。”


    “大明的賈商如此,別人亦是如此。”


    “本王必定要做到一視同仁。”


    “不然大明賈商將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本王?”


    足利義持聽了這話,直接愣在了當場。


    什麽玩意?


    他都這樣讓步了,居然還要問著他要錢,要銷售權的區域代理費。


    就這般如此官僚,如此一切向錢看的模樣。


    搞得足利義持,自認為城府夠深,自認為夠有涵養,都差點沒忍住爆粗口罵娘。


    說真的。


    接觸過那麽多人,遇到那麽多人,自認為自己已經夠不要臉的了。


    足利義持是真沒想到,居然有比他更加不要臉,更加無恥的人。


    而偏偏這般無恥,不要臉的人,讓他還沒有任何辦法。


    可謂是讓足利義持,心中無比的憋屈,差點沒被一口氣給憋死。


    不怪足利義持這般作態。


    實乃正常情況,大明精鹽都是由朝廷統一調配於各個州府,交由各地代理銷售的鹽商。


    壓根就不用鹽商,自行運輸。


    為鹽商大大的節約了成本。


    而他不需要運送,都由自己運送。


    且價格又比鹽商,所購買的價格貴。


    也正是因為這般,才讓足利義持這般無語。


    短暫的沉吟了片刻,足利義持再也憋不住、坐不住了,趕忙開口道:


    “太子殿下……漢王爺……”


    “不…不…不是。”


    “這這這…價格我等比之別人貴,運送我們自行解決。”


    “還繳納代理銷售權費用。”


    “這也……”


    “會不會…”


    後麵的話未直說,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


    又如何聽不懂,其言下之意。


    聽了這話。


    見著足利義持猶如便秘的神色。


    朱高煦挑了挑眉,半眯著雙眸饒有興趣的瞥了他一眼,咧了咧嘴:


    “喔?”


    “足利使臣,不認同?”


    “此乃朝廷規定,天朝規矩。”


    “還有…足利使臣,我想你忘記了一件事。”


    “不是我大明天朝,求著你購買我大明精鹽。”


    “且我大明精鹽,亦不愁銷量和渠道。”


    “所以……”


    “甭管是站在那個角度,本王希望你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


    “記住,是你求我大明,而不是我大明在求你。”


    “不要將這個問題搞反了,搞混了。”


    “你沒資格與我大明天朝談規矩,亦沒資格與我等說不妥。”


    “同意…我等了商議,不同意……”


    言罷。


    朱高煦未在多言。


    留有足夠的時間,讓足利義持等人,慢慢思考。


    得到確切的答複。


    如此言詞確鑿的言語。


    不留一絲一毫,談判的回旋餘地。


    可謂是將倭國使臣,那點小心思給徹底堵死。


    反正就是一句話,同不同意是你自己的事,想要我改規矩,你小小倭國,還不夠資格。


    一時之間,整個大殿內氣氛,變的無比詭異且凝重。


    倭國使團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眼神交流。


    看似淡定,未有任何情緒波動,不過其急促的呼吸聲,卻是將其躁動思緒給出賣,無一不是表露,看似平靜的倭國使團,此刻的眾人心中一點都不平靜。


    “呼……”


    過了許久之後。


    交頭接耳,不時耳邊低語的倭國使團恢複了平靜。


    足利義持理了理自己錦袍,低垂著的腦袋緩緩抬起,看向杵立於高台,一副吃定他模樣的朱高煦,強壓下心中的怒意,微微躬了躬身子,道:


    “漢王爺……”


    “不知,我等所謂的銷售權代理費,為多少數額呢?”


    “可否直接明示。”


    不得不承認。


    足利義持確實是一個異常合格的政客,深的了他爹足利義滿的真傳。


    怪不得能夠,撐起足利義滿死後留下的爛攤子。


    依舊將倭國皇室給狠狠壓製下去,讓足利家族無人可撼動。


    這般無理的要求,言語中帶著軟刺刺激。


    哪怕心中憤怒,卻依舊能夠很好控製自己情緒。


    所有舉動沒有半分不妥。


    對此,朱高煦笑了笑,也未在此事上過多轉彎抹角,回道:


    “不多……”


    “在你倭國,所能承受的範圍內。”


    “一千萬兩白銀!”


    足利義持:“??????”


    什麽玩意?


    不多?


    一千萬兩白銀?


    這還不多,那要多少白銀才叫多?


    不是,你這如何能夠,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說出這般輕飄飄的話來的。


    一千萬兩白銀啊!


    別說倭國了,就大明朝廷倘若不是精鹽的麵世,改變了大明朝廷國庫。


    你大明能夠拿的出來嗎?


    可能嗎?


    開玩笑呢?


    真以為我不知道,大明朝廷國庫什麽情況?


    以往你大明朝廷都拿不出來的數額,居然問他們倭國這個彈丸之地,要這麽多銀兩。


    合理嗎?


    就這一句話。


    原本神情淡定從容,在也坐不住了,亦再也控不住自己的情緒,直接暴跳如雷,言語中也不再如溫文爾雅,聲音徒然拔高大聲道:


    “不不不……不可能!”


    “一千萬兩白銀!”


    “太過了。”


    “漢王爺,你這完全就不是一個有誠意的價格。”


    “據我所知,前些時日。”


    “精鹽各地售賣權,最高也不過才拍出七百萬兩白銀的價格。”


    “不行!”


    “這個價格,我等絕對不可能接受。”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神情略顯變的有些陰翳,話鋒徒然一轉,道:


    “王爺……”


    “難道這就是,天朝的待客之道嗎?”


    “天朝自始自終,不是一直奉行禮儀,自擬為禮儀之邦嗎?”


    “又何必這般欺辱,折辱我等。”


    言罷。


    足利義持以及一眾倭國使團的人,臉上都不禁浮現出失望和憤怒之意。


    一下可謂是將自己處境,給直接擺到了弱者地步。


    像是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見此情形。


    原本一直不曾開口的六部尚書,此時此刻再也坐不住了,作勢張嘴就想要再說些什麽。


    見這幾人的動作。


    端坐於高台上的朱高煦,半眯著雙眸猛然睜開,冷厲的目光衝著,正欲言語的六部尚書惡狠狠的瞪了過去。


    致使,原本正要發言的六部尚書,不得不硬生生的將到嘴邊的話給憋了回去。


    可謂是把幾人給憋的夠嗆,一張張老臉都不自覺的浮出一抹酡紅,訕訕然然老老實實的做在一邊。


    待壓製下躁動群臣。


    朱高煦饒有興趣的瞥了站在下方故作姿態的倭國使臣等人。


    “砰砰砰……”


    他伸手輕輕的敲了敲麵前案台,麵色中閃過一絲陰翳,雙手扶著太師椅扶手緩緩站了起來,目光隨著慢慢站起的身影,在不知不覺間變的淩厲,略顯有些低沉沙啞的聲音,怒聲嗬斥道:


    “禮儀之邦?”


    “待客之道?”


    “倭國使臣…足利義持。”


    “我想爾等忘記了一件事,咱們現在談的是生意。”


    “生意就是生意!”


    “扯國禮?”


    “嗬嗬……”


    “其次,爾等小小一個倭國,是什麽給你等勇氣,這般議論我大明?”


    “倘若爾等,再敢這般胡言亂語。”


    “休怪本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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