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醫學學報的梁編輯給他回電話了,說論文審核通過了,說這次會給他排第三版麵。


    陳勤之心裏鬆了一口氣,然後請薑玉娥吃了飯。


    下班回到家時,他給沈南心買了幾個蘋果,沈南心說:“媽剛才打電話過來了,說房子的地基已經下好了,讓你有時間回去看看。”


    陳勤之說:“這個星期是要回去一趟了。”


    沈南心從廚房端出炒好的菜放在桌上,神秘的看著他:“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不過你先保證,你不能生氣。”


    陳勤之笑了:“這都會先要免死金牌了,都跟誰學的。你說吧,我不跟你生氣。”


    “媽說勤學在家和人打架了,把工人腦袋打破了,賠了兩百塊錢。”


    陳勤之臉色變了,做房子本來就花錢,他沒有錢就算了,他還和工人打架。


    沈南心把飯遞給他:“你都答應不生氣的,怎麽還是生氣了?”


    “我沒跟你生氣,我是生勤學的氣,回去了我好好收拾他。”


    “先吃飯,等回去了再說。”


    他自己都是個脾氣好的,碰到吃虧的事情也隻是皺一下眉頭,他還能怎麽收拾勤學?回去了別更氣就好。


    話說回來,分房和論文發表的事情,他還是和從前不一樣了,他有自己的立場,也能堅定立場了。


    ……


    到了星期天,陳勤之大早上就去車站坐車了。


    秋老虎很熱,汽車在半路堵了車,悶在車裏曬了一上午,陳勤之頭昏腦漲,好像中暑了。


    自己把後脖子和鼻梁狠狠揪了幾下,揪出了痧,情況才好一些。


    轉車回到村裏,看到陳勤學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的躺在小廣場的舊乒乓球桌上,旁邊還放著半瓶沒有喝完的汽水,陳勤之的暑氣都要給氣沒了。


    他放下手裏的袋子,撿起旁邊的一根木棍,二話不說就朝陳勤學打了去:“家裏在做房子,你不去幫忙,你大白天躺在這裏做什麽?”


    陳勤學不知道陳勤之今天回來,棍子打在他身上,他的第一反應是要起來和人幹架的。


    等看清是他哥在打他,他馬上從乒乓球桌翻下來,護著頭說:“哥,你怎麽回來就打人,是媽說天氣熱,讓我別瞎摻和的。”


    “給你蓋房子結婚,你自己還不搭把手,我看這房子別做了,這媳婦你別娶了。”


    大老遠的回來,進村就看見陳勤學青天白日躺在乒乓球桌上睡覺,陳勤之慪氣,那1200塊錢都不該拿回來的。


    陳勤學擋著臉:“哥,你打兩下就夠了,怎麽還沒完沒了了?你是不是和我嫂子吵架了,把氣撒在我身上。”


    又在他後背抽了兩下,陳勤之說:“除了你,沒誰能惹我生氣。”


    說完,一個女人突然從旁邊竄出來,放下手中端來的碗筷,衝過來就拉開了他:“你是誰啊,你怎麽打人?信不信我給報警的。”


    兩手張開護在陳勤學跟前,吳素芬氣紅了臉,恨不得跟陳勤之打一架。


    她就是陳勤學的對象,她是過來給陳勤學送飯的。


    陳勤之望了她一下,把手裏的棍子扔開了。


    吳素芬不認識他,但他認得她。


    上一世,她就是被陳勤學這張臉給騙了,當牛做馬的養了他和兩個兒子一輩子。


    最不可理喻的是,她還護了陳勤學一輩子。


    陳勤學揉了一下自己被打的胳膊介紹:“素芬,這是我哥。”


    吳素芬臉色一變,連忙把護著陳勤學的兩手拿開,頂著通紅的臉喊:“大哥。”


    又解釋:“大哥,我剛剛沒認出來是你,我以為是那小工的家人。”


    看了一眼吳素芬放在旁邊石凳上的飯菜,陳勤之感覺自己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出一個字。


    一個他媽,一個吳素芬,陳勤學就是被這兩個女人慣的一身懶病。


    三人回家的時候,吳素芬手裏還端著那隻大碗,兩人偷偷摸摸的在前麵講小話。


    望著兩人的背影,陳勤之才想起來,陳勤學的女人緣一直很好,讀書的時候就有女同學給他塞吃的


    還有人給他織圍巾,毛衣和手套。


    後世,他結婚了女人緣還是很好,他最無恥的是,還把外麵女人送給他的東西拿回家,吃的也拿回去給他兩個兒子吃。


    他還讓人別給他買東西,給他兒子買衣服鞋子,要是還可以的話,給他老婆也買一點。


    做男人做到這份上,陳勤之無話可說。


    你說他壞啊,他又沒幹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跟其他男人一樣打老婆,他還能惦記家裏的老婆孩子。


    跟誰開口也不會餓著他的兩個兒子,前提條件是得他自己先吃飽喝足。


    你說他不壞啊,他又懶,他不做事,不掙錢,他要老婆養。


    如果非說他這輩子幹過什麽人事,那大概也隻有一件。


    大偉六歲的那一年,他不知道怎麽認識了一個女老板,女老板比他大幾歲,看上他了,讓他離婚,說房子車子都給買,還能再買兩套房子給大偉和小偉,能給吳素芬一筆離婚費。


    他沒有答應離婚,後麵也不怎麽搭理女老板了。


    但是人家給他東西,他還是沒皮沒臉的往家裏拿,用他的話說,免費送上門的,不要白不要。


    後來,女老板實在追不上他,傷了心,就走了。


    可能是因為當時沒有離婚,所以吳素芬越來越慣他,家裏的笤帚倒了都不讓他扶。


    別人在社會上混,該吃的苦都吃了,陳勤學是一點苦都沒有吃著,遊手好閑了一輩子。


    三人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吳素芬轉身把捧在手裏的那飯碗塞給了陳勤學,小聲跟他說:“勤學,那我就不進去了,我家今天燒的肉,你別忘了吃。”


    “你不去我家坐坐?”


    “不了,你哥回來了,你們肯定有事情要說,你們說正事,我晚點再來找你。”


    “行。”


    望著吳素芬轉身跑開,陳勤之想說什麽,卻被堵在胸口說不出來。


    一碗飯都舍不得讓他出力拿,以後讓他幹脆把生孩子的也力氣省了,省得生出來害他。


    結婚都得他這個當大伯的掏錢。


    兄弟倆回到家,秦桂香說:“勤之回來了,你回來怎麽不提前打個電話,我好給你殺隻雞。”


    陳勤之說:“我今天不趕回去,你晚上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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