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明白管理對於效率的重要性。


    保甲法組成基本的單位結構,以後無論管理還是生產,自然大為便利。


    房家灣並無居住之處,這些災民在開春之前,仍然要留在此地。


    雖然依舊免不了餐風露宿,但災民的精神麵貌卻截然不同。老百姓不怕苦,也能吃苦,隻要給他們一個能夠活下去的希望,他們就會最大限度的忍耐生活的艱辛,隻為守護那一線看得見的光明。


    糧食從長安城內源源不斷的運抵山上的農莊,每日會有專門的人員安排派送粥飯。這些糧食大部分是房府的積蓄,也有不少各個紈絝支援房俊所送來的,甚至李二陛下也賜了不少,這讓房俊很是感慨,李二陛下對於自己這個未過門的姑爺還是蠻好的……


    飯當然不能白吃。


    這麽多人聚在一起,吃飽了沒事兒幹,那還能有好兒?


    再說,房俊也沒打算白養這些人。


    災民們按照保甲被組織起來,在農莊管事的安排下,有的刨開凍土層挖山取土,燒製磚瓦;有的去挖細膩鬆軟的高嶺土,囤積起來留待開春燒製瓷器和耐火材料;有的伐木開山,截取木料以待建築房舍……


    有飯吃,便有足夠的熱情。


    整個房家灣附近像是一個大工地,幾千災民輪番勞作,因為有著先進的管理製度,居然井井有條,忙而不亂。


    偶爾有那做奸耍滑者,立即便會被李思文“綁走”,強製加入“護商隊”。起先這些人無所謂,在哪裏還不是待著?不用頂著寒風去幹活,還有飯吃,日子不要太悠閑。


    但是很快,他們便發現大錯特錯,卻悔之晚矣……


    既然是“護商隊”,那就必有一定的戰鬥力。


    戰鬥力是如何形成的呢?


    房俊不懂,但是他有自己的理論,那就是——操練!


    強兵是打出來的,也是練出來的,所以房俊便七拚八湊的將前世所知的訓練手段整理出來,總結成一份厚厚的小冊子,美其名曰——《護商隊操典》……


    於是,護商隊的悲慘生活開始了。


    站軍姿、走正步、負重越野、障礙行進、俯臥撐、仰臥起坐、半夜集結、武裝泅渡……


    一旦規定的訓練任務完不成,輕則責罵不準吃飯,重則鞭打體罰,護商隊的一幹油滑之輩叫苦連天,悔之不及。


    對此,房俊很滿意。


    這幫家夥各個不怕事、敢惹事,平素橫行鄉裏,無人敢惹,都是奸狡勇悍之輩,若是能訓練出來,“破壞力”絕對在正規軍之上,將來一準兒有大用。


    房俊坐鎮農莊,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十裏之外,幾千人在他的指揮下為了將來的美好生活奮鬥,那份成就感就甭提了。晚間摟著武媚娘卿卿我我摸摸搜搜,雖未真個劍及履及,但銷魂處也足以是英雄氣短……


    隻可惜,美好的生活隨著房玄齡的一封家書戛然而止。


    ********


    房氏出於山東齊州,除房玄齡因為早年追隨李二陛下而將這一支遷至長安之外,老宅祖脈皆在老家。


    房玄齡父母早喪,隻餘一個親生兄長,年長房玄齡十幾歲。房玄齡幼時便是兄長照料,弟兄之間情感頗深。


    昨日晚間,一封來自老家的急信頂風冒雪進了長安城,送到房府。


    房玄齡一見之下悲怮不已,老淚滂沱。


    卻是兄長病危,侄子遣人送信,希望房玄齡能回家見最後一麵。


    房玄齡倒是很想回去,可眼下關中災情並未緩解多少,無數救災事宜等候他的處置,如何能夠脫身而去?這些事情一直是由自己安排調度,若是貿然換人,必然事權不分、貽誤災情,為家事而誤國事,房玄齡做不出來。


    再者,入冬以來他便身體不爽利,時常感染風寒,年老體衰。如此長途跋涉,怕是他這條老命也得交代了,婦人盧氏萬萬不可能允許的。


    長子房遺直已於三日之前啟程前往清河,為媳婦杜氏的老祖母賀壽。


    家裏隻有尚在城外農莊的房俊可以抽身前往。


    房玄齡當下便修書一封,命仆役帶去,讓房俊即刻啟程,代表自己前往山東齊州。


    對於自己這個二兒子,房玄齡也不知道是個啥心情。


    頭十五年那是傷透了腦筋,這個混賬行子誕率無學、空有武力、卻是榆木腦袋、綿羊性子……平素吃虧無數,不敢聲張,性格與體力明顯成反比。


    若是放在以往,房玄齡寧可讓尚是孩童的老三房遺則遠去齊州,也不會放心讓房俊去,這孩子,不省心啊……


    可是現在,房玄齡倒是不怎麽擔心。


    最近,這家夥突然就轉了性子。


    性格強勢、不畏***便是親王殿下那也是說打就打,倒是不吃虧了,可這禍卻是闖得一次比一次大,便是陛下也有諸多不滿,不過是看在自己這張老臉的份上,才不與其計較罷了。


    最最詭異的是,這孩子不知從哪裏得來的玻璃之法,雖然尚未公開售賣,但絕對是一個富可敵國的本事,那個“能召喚彩虹的神器”房玄齡甚至懷疑就是一個玻璃製品,隻不過房俊打死不承認罷了。


    對於這個孩子,房玄齡有些微的羞愧,源自李二陛下的一個請求。


    房玄齡跟隨李二陛下多年,對於陛下的抱負、理想,知之甚詳。統一天下、蕩清寰宇,是陛下的夙願!


    所以,對高句麗用兵,已是必然之事。


    曆代帝王從未曾完成的偉業,若是能在陛下的手中完成,那將會是一份多大的榮光?


    同樣,身為尚書仆射、當朝宰輔的房玄齡,更清楚製約陛下遠征高句麗的障礙是什麽。


    無非軍費而已!


    大唐立國二十年,卻一直在平亂中緩慢前行。劉黑闥、宋金剛、王世充……一幹梟雄盡皆授首;戰突厥、降吐穀渾、平高昌、討焉耆、征龜茲,西域震駭,中西商路複通。看似風光的戰績背後,是國力的巨大損耗。


    若是依照目前的國力,至少要五年之後,才會凝聚起對高麗的一擊之力。


    就在這個時候,玻璃的出現,吸引了李二陛下的目光。


    如此巧奪天工的器物,必然能在短時間內積聚起大量的金錢,所以李二陛下命房玄齡暗中審計此物的價值。


    而房玄齡的審計,也給李二陛下打了一劑強心針!


    每年不低於五十萬貫!


    大唐一年的賦稅才多少?


    毫無疑問,將玻璃之法收歸國有,是必行之事。


    房玄齡為人清正,從不在意身外之物,但玻璃畢竟是兒子弄出來的,老爹幫著皇帝去謀奪兒子的東西……有點不像話。


    所以他說不出口,萬一這個楞慫犯了倔勁,自己的臉麵往哪兒擱?隻能等一個機會,讓房俊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才好……


    另一方麵房玄齡亦知道陛下必然不會虧待自家二郎。


    但房玄齡畢竟身為人父,替兒子盡可能的爭取利益也是應有之事。依著房俊平素的表現,陛下頂了天賜予一個清貴的爵位了事,可若是房俊表現得更好一點,說不定就能某一個實權職位。


    自己的爵位必然是老大承襲,二郎雖然有了一門皇親,但也不能一輩子混吃等死吧?


    所以,房玄齡讓房俊遠赴齊州。


    隻要這一路表現出穩妥之風,自己便有借口向陛下多謀取一些補償……<!-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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