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有比濱坐在侍奉部的中央,不知所措的掃視著眾人,試圖打破沉默。


    雪之下和江離是最先來的。


    等她到的時候兩個人正坐在距離最遠的兩端看書。


    雪之下看的是《追憶似水年華》,江離則趴在桌上閱讀《軍地兩用人才之友》。


    與雪之下那本印有古典油畫封麵的法文原版不同,江離那本明黃色簡約封皮的書老舊得像是從剛從核爆後的廢墟裏挖出來似的。


    今天是周五。


    雪之下放了執行委員會的苦力們一天假,通知有比濱來侍奉部集合。


    社團中有三人都被選去做了執行委員,難得今天社團活動。有比濱不想就這樣在自習中結束。


    “小企,你說句話啊。”有比濱目光注視著江離,嘴上的對象卻另有其人。


    她不清楚麵容清冷,目光低垂的雪之下是否在意這段日常中小小的緘默,但在看書中時而眉頭緊鎖,時而目光空洞,表情豐富的江離想必已經是樂在其中了。


    “為什麽要叫我?”比企穀有些不滿的嘟囔道。


    他還是坐在自己那張桌子盡頭的椅子上。


    作為成年男性的一員,應當具有良好的風險意識,能夠在危機到來一刻,將所有人盡收眼底。


    可是他失算了,失算在他對於自我人格標簽的塑造上。


    深沉的男人總是戀舊的。日複一日的選擇同一個位置,像是深情,專一的戀人。期待著哪天有人提到這件事,他可以正大光明雲淡風輕的說出:我一直坐在這。


    哇哢哢,簡直帥爆了好嗎。


    給人一種:女孩,你無意間已經闖入了我的生活的即視感。


    然而對江離來說,他所專一的隻是他那張精挑細選,堪稱符合他心目中椅子完美定義的學生椅。


    因此他選的位置全憑自己當天的喜好,出現的地方也捉摸不定,現在江離正坐在教室後方靠窗的地方。完全不在他的視野範圍內。


    東京灣吹來最後的海風蕩滌著微綠色的絨布窗簾。透過無形的以太,從窗簾裙擺的下方所傾瀉的光陰把江離那張擦拭潔淨的課桌點亮,化為一片梯形的純白光屑。


    為什麽我當初沒有選到這麽完美的地方呢?事到如今,再去東施效顰也已經晚了。難道說他浸淫此道多年,比我在這條道路上走的遠?比企穀絕不會承認這樣的事實。


    “那個…….江離,你們班學園祭的項目選了什麽呀。”有比濱再三猶豫,最終還是選擇了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江離。


    聽到了有比濱的提問,江離極為興奮的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磨損的鐵質椅腿與木質地板摩擦發出了極為慘烈的哀嚎。


    隻見他興高采烈的微張嘴巴,似是有無數內容爭先恐後的擠兌著他有限的思維頻道。而在一陣神經元的激烈交錯後,江離的那雙像是會說話的眼睛暗了下去,極為黯然的自由落地在椅子上,傳來一聲滄桑的歎息。“沒什麽項目,就是學園祭的項目。”


    人生失意也不過如此。


    “我們班級投票選舉出來的項目是模擬餐廳,對吧,小企?”有比濱決定鼓勵江離一下。


    “明明是你們女生擅自做主的。”比企穀無力小聲反駁道。


    隻要三浦她們提出建議,再向從善如流的葉山征求意見,根本沒人敢反駁好嗎?


    雖然不明白看似不良的三浦為什麽會提出模擬餐廳這種女子力十足的項目來就是了。


    “真失禮啊,小企,明明你當時也在場。葉山他也尋求你們意見了。”


    不不不不。拜托有比濱你注意一下氣氛好嗎,就當時而言,誰敢在女生的死亡視線下冒大不韙反對啊。


    比企穀話憋住了沒說出來,轉而用那雙dna豐富的死魚眼無奈應對。


    “話說回來,江君你能不能要藏著賣關子呀,都是一個社團的,我不會出賣你們班項目的情報的。”有比濱調動完氣氛,擺出一副課間八卦女生可愛的態度來。


    夕照細碎的陽光穿梭在有比濱粉色的發梢間,閃爍著柔和的光芒。春櫻般挺拔的鼻子輕輕上揚,小巧精致的鼻翼翕動著,占據著江離的眼簾。


    “額……..”江離眼神遊移。


    沒人能拒絕這麽可愛的女生。


    但遺憾的是,他們班今天的討論以大失敗得過且過。


    “他想開賭場,還是色情賭場。”冰冷的聲音響起。


    “胡說,我要求你撤回自己的後半句。”江離停止發呆,立馬色厲內荏的出言反駁道。


    得搶在有比濱對自己好感歸零前挽回自己的顏麵。


    “那你最後那句性感荷官,在線發牌是什麽意思?“


    “活躍一下班級氣氛罷了,再說了,男性怎麽就不能性感了,你怎麽能假定詞語的性別?”


    江離耳後跟開始流汗了,再這樣下去,他就要因為被傳出的色中惡鬼的謠言在學校裏社死了。


    當色中惡鬼不可怕,問題是他還是雛,這是尊嚴問題。


    “哼。”雪之下不屑的冷笑一聲,“這麽說你打算親自上陣?”


    “給我停止你腦內對我身體奇怪的聯想。我感覺你正在視奸我。”江離身體感到一陣惡寒。


    “你自己解釋吧。”雪之下搖了搖頭,不再言語,低頭繼續看書。


    她不明白。距離下課還隻有十分鍾,她去一趟衛生間的功夫,回來時,江離已經站在講台上大談特談心靈雞湯,一把將瀕臨崩潰的班級會議重新拉了起來。


    她們班沒有像葉山那樣的靈魂人物,全是散兵遊勇。而能入學j班的,基本都是歸國子女或者是準備出國的留學生預備,良好的家庭背景導致了誰也不服誰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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