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真的想管你嗎?”江離吼道。


    本想來勸架的有比濱看到江離那雙垂落在兩側,捏的嘎吱嘎吱響的拳頭處滲出鮮血來,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雪之下,你以為你誰啊?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能讓我花時間操心的人還沒生出來。”江離尖銳的話鋒逼向雪之下,看到她本能的一縮,頓時心生焦躁。


    “我覺得我們兩個需要冷靜一下,再好好談談。”江離深吸一口氣,捏緊了鼻梁,右手煩躁的一揮,淋漓的鮮血潑灑在木色地板上。


    他沒有發現手心的傷口。


    竭力裝作鎮定的樣子,在取書包的時候卻打了一個踉蹌。


    有比濱看著江離宛如伏爾加河纖夫般倉惶的背影消失在門扉中。


    “小雪,你沒事吧。”她悄悄蹲下來,伏到雪之下的膝邊。


    “我沒事。”


    雪之下發出宛如夢囈般的呢喃,江離那揮灑在地上鮮紅的血珠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剛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換做是的別人的話隻要安安心心按照他的步調走就好了。


    什麽也不用管,什麽也不用看。明星,政治家,企業家,恐怕隻要雪之下願意,她的所思所想江離都可以用資源幫雪之下堆出來。


    和傀儡一樣。


    “嘛……兩個人吵架的話回頭要好好解釋啊。”目睹了全過程的比企穀還是第一次見到雪之下露出和普通女生無異的軟弱。


    “小企你別說了。都是江離錯,對吧?小雪。”有比濱努力回憶著以前見過的安慰橋段。


    “可是我還是我嗎?”雪之下看向自己張開雙手,露出悲哀的笑容。


    這世上還有餓殍凍斃於荒野,還有新生的嬰兒在瘧疾中顫抖著夭亡。無數人所追尋的寬闊道路擺在她麵前,她此刻卻執著於自我的追尋。這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尚未出閨的大小姐。


    她曾在家裏的晚宴上聽到客人的竊竊私語。


    “但是雪之下就是雪之下吧……”比企穀撓撓頭囁嚅的說道,“正因為雪之下追求的是常人難以企及的理想,才能被人敬畏吧。”


    “所謂追求自己的本心,才算是真正的自己吧,王陽明也說過恪守本心…….”


    “能讓我靜靜嗎?”


    “小雪……”有比濱擔憂的看著雪之下從窗簾處延伸的陰影仿佛要將她吞噬。


    有比濱再三拉了拉欲言又止的企比穀,在門扉合攏的瞬間最後又看了一眼後,和企比穀離開了。


    部室裏現在又隻剩她一人了。


    她又煢煢孑立了。


    當初創立侍奉部就是為了證明自己不再是那個跌跌撞撞追尋著姐姐身影的小孩了。可如今拋開了這個徒有其表的部室,她和以前又有什麽區別呢?


    陽乃不會拒絕江離的好意。不,如果是姐姐的話,根本不會出現陷入困境的情況。


    江離的話是對的。一個遭受霸淩的人再怎麽努力也隻是會像陷入沼澤地裏的野馬一樣,越是掙紮著自證越是會陷入更深的霸淩。外頭的別人拉上一把,才是最快的方式。


    姐姐也是對的。在這個自己作主的侍奉部裏,她就像過家家一樣統治著自己虛擬的王國。短暫的沉浸於自己理想實現的夢鄉中。


    可是雪之下隻是想得到那一丁點的不同。當人們提起她時,不再是陽乃的妹妹,雪之下家的二小姐,而是,嘿,雪之下家的兩個女兒都好棒,雖然小女兒年紀還小,但是比起大女兒來說毫不遜色。


    她隻是七十億分之一,一個不起眼的女孩,想要這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真的有錯嗎?


    “你怎麽還在這?”


    已經很晚了。


    “別誤會,今天我關門。”見雪之下淚眼朦朧的抬起頭來,江離別過頭去,拿出平塚靜給他的鑰匙串。


    江離去操場漫無目的逛了一圈,見留下來罰跑的黑川挺屍般的躺在地上偷懶被青山一腳踢起來又加跑五圈。


    數完了二十五圈,江離一拍腦袋才想起來平塚淨派給他的髒活。


    猶豫了五分鍾後,心想反正遲早要做的,再這麽內耗也是浪費時間,就幹脆回來了。


    他才不在意雪之下走了沒。


    “因為我輸了啊。“雪之下平靜的說道。


    這是她最後的尊嚴。她不允許自己贏得投機取巧。


    “什麽輸了?”江離眉頭一皺後,焦躁的長歎一聲,“這筆賬我以後跟你算,現在……,現在這筆帳也以後再算,趕緊給我挪窩兒。”


    雪之下順從的站了起來。


    “呶。幫我拿著。”


    江離低頭不去看雪之下,把自己的書包遞給雪之下。


    他血壓是不是有點太高了?捏個手能飆這麽多血。


    這麽猛。


    那他豈不是一拳可以打死自己?


    江離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拖完了地。


    “呶。剛才的事不做數,所以不要以為你贏了。知道嗎?”


    “好。”


    百依百順的雪之下讓江離感到一股莫大的不安。


    “好了,好了,好了。不跟你廢話了,黑川都回家了,再等一會兒保安就要來了。”


    “黑川?”


    “上個禮拜開始罰跑那個,誒呀,說了你也不如認識,班裏的同學你叫得出來幾個啊?”


    江離毛毛糙糙的鎖上門,突然又驚乍的說道,“你待會不會準備去臥軌吧?”臥軌號稱異世界轉生擊殺王,即使他不看廁紙都知道。


    “不會。”雪之下被江離低情商的發言氣笑了。


    “真不會?”江離有些懷疑,仿佛盼著雪之下臥軌似的。


    ……..


    “喂,你說句話啊,你這樣不說話我很難辦啊。”江離懇求道。


    “不會。”


    這男人什麽時候這麽婆婆媽媽了。


    “那就好,先說好,現在我狀態沒調整好,不跟你一起回去,明白嗎?”


    雪之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好像一開始就是他死皮賴臉的要跟她一起回家的。


    “ok,那現在回家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


    “哦,你說這個。”走了幾步的江離停下腳步,晃了晃手中的鑰匙串。“我選擇相信總武高的學生素質。”


    他義正嚴辭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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