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報是江離提出來畫的,順便拉上了雪之下。


    作為班級的一員,江離清楚的明白如何在融入集體的時候,微妙的保持距離。


    要的不是心靈相互認可的關係,而是共同做一件是膜一般的同伴感。這樣的事情是必要的,就像是一個觸角,在必要時可以讓江離直接打開社會之門。


    他深知自己和他人沒什麽不同,就宇宙的尺度上來看,星辰的明滅都是眨眼間的事情,更遑論自己這台不起眼的生物機器。


    這種在高貴中貶低自己,再以宏觀的方式使自己消散的宇宙中的想法如同獨角獸螺旋的走廊,使他通向荒蕪人際的頂點。


    雪之下大抵是厭惡虛偽的人際關係的,她似乎很少去做這些融入群體的活動。


    說到底,霸淩是什麽呢?


    不安。


    雪之下被過分的高估了。而她也願意被惡意簇擁著去尋找冰雪中的純粹。


    江離堅信,隻要替她擦除表麵那層蝕骨的冷霜,露出折射出陽光的溫暖晶瑩,她身後的黑暗變會不消自散。


    她本就是顆熠熠生輝的寶石。


    就效果而言,顯然是顯著的。


    在起初的騷動後,人們也就默默接受了雪之下在黑板上寫板書的事實。雖然大部分的指令是依靠江離傳遞給雪之下的,但總算成功了一半。


    至於報複?


    整個學校都是罪惡的幫凶,就社會意義而言,雪之下才是那個離群索居的不適者。


    善與惡完成了反轉。


    這種沉默的惡是無意識的,卻也源自人們規避的心理。


    那麽對於他人惡意的怯懦能與凶手混為一談嗎?


    有些人生來就是耀眼,有些人生來卻在泥溝裏。


    江離可以要求自己在必要時站出來,卻不能把他的意誌強加給別人。


    於是他悲哀的替自己寬恕了他人對雪之下犯下的罪。


    如果雪之下想要報複的話,他一定會毫無猶豫的替她伸出罪惡之手,江離如此想著,這是他與別人的區別。


    但他也清楚的認識到雪之下是不會報複的,他利用著雪之下的高潔,試圖把自己從人群的泥沼中拔出來。


    那少數幾個藏匿於人群中的凶手,江離是知道的,早在最開始,他就讓陽乃派人堵到天台下跪拍了一通照片。


    然而,這是人群龐大惡意中所析出的晶體,是飽和了不能再飽和的犧牲物,真正的濃濁的如同石油一樣的惡意,隻能依靠他潛移默化的不斷稀釋。


    “欸....真好啊,不像我老哥,隻能去扮演一顆樹,英文話劇演景觀樹什麽的,簡直要笑死我了。”


    “我和雪之下要忙啊,你哥哥最近不是也忙的昏天黑地的?”


    “這倒是,我說怎麽最近老哥整天關在自己房間裏,雖說平時也是這樣。不過認真做事的樣子還是看的出來的,愛你哦。“小町對著比企穀比了一個可愛的手勢。


    ”真囉嗦啊。“比企穀抗辯道,再囉嗦下去,小町就要把日常的瑣事都曝出來了來,就像八旗子弟展示自己葫蘆裏的蟈蟈。


    ”下午的時候,你去禮堂那邊看著相模同學演講應該沒問題吧?我要去檢查一遍各邊教室的使用情況。”雪之下對著江離說道。


    即便事前有了明確的規劃,但未知的人流和突發事件總會埋下隱患,檢查標準模糊帶來的得過且過無法讓人完全放心。


    ”欸?雪之下學姐難道不是會長嗎?“ 不隻是小町,就連有比濱也傳來好奇的目光。


    ”我是......會長。”她也不清楚江離有沒有跟老師報備過,但既然沒人追問,那就是了。


    “那為什麽去禮堂演講的不是雪之下學姐你?連我也聽說這次東京的大人物會來,我還指望老哥能替我們家爭點氣去混一張合照呢。”


    “事先說好了的事情就沒辦法改變了吧,隻要能力沒問題,總不能把人家拉下去吧。”江離替雪之下解釋道。


    這與相模南本人的素質無關。不適合擔任會長是一回事,但負責的演講是另一回事。負責演講的從來都是學生代表,而不是執行委員長。


    ”不過這樣也好,我還可以求著學姐們多陪陪我。”小町似乎看出了其中隱藏著的矛盾,打了個哈哈。


    “小町,千萬不能麻煩學姐哦。”比企穀叮囑道。“這件事結束後怎麽處置相模南,我已經聽到有關於她的謠言開始傳出來了。”


    “不去管它。”江離抬了抬睫毛,他已經勸告過執行委員會的學生謹言慎行了,那麽現在的傳播江離認定是他們深思熟慮的結果。


    並不是隻有他一個人看相模不爽,不勞者不得食是千古以來流傳的傳統。


    “這樣不太好吧.....”


    “這是他們的權利。”


    江離當初特地強調這是一個謠言,然而他卻深知這番話會起著相反的作用,是引爆情緒的炸彈。


    社會需要一個發泄戾氣的地方,而在缺乏娛樂手段的學校,在江離高壓統治下,執行委員會,其結果隻有一個。


    站在江離對立麵,勢單力孤的相模南,無疑是最好的目標。


    他人的權利不過江離無數的替身之一,是有意無意引導的結果,是借他人之口對相模南猛烈的報複。


    這和霸淩是沒有區別的,他的不安來自於對惡者大行其道的恐懼,唯一的不同是江離自信猶如神明般的站在高處,牢牢控製著局麵,確保複仇的天平不至於演變成失去理智的殺戮。


    罪與善的交錯,猶如毒藥與解藥之混合,河豚魚骨上甘美的鮮肉,在柔軟的觸感中潛藏著致命的毒素,使他甘之如飴的陶醉其中。


    ”可.....“比企穀試著解釋。


    “我說了不用管。”


    他已然成為了罪惡的根源。


    以罪惡去追逐正義,虛幻得恰似在泥潭的積水間瞥見的那一抹清澈反光。


    雪之下敏銳的察覺到江離語氣間的一絲破綻,但她沒有多說什麽,江離就像西伯利亞鐵軌上飛馳的火車,凜冽的寒風吹動他外殼鐵皮的哀嚎聲,以毀滅的姿態栽進前方未知的暴風雪中。


    冰冷的陽光透過窗戶打在江離脖子上,反射出雪一樣寒冷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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