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實踐。


    霓虹文理分班前的誌向調查。


    反正就算是勉強讀完大學,出來的薪資也和之前沒什麽兩樣。


    抱著這樣的心態,不少人都早早的選定好實習公司,早日調整到了不起的大人心態。


    一大早,江離載著雪之下去往了本千葉町的中央車站集合。


    他和雪之下的誌願無一例外都是升學,所以被發配到千葉村做一些簡單的誌願活動。


    報告也是要寫的。


    但大抵江離會交張白紙上去讓校長幫他寫。


    前提是雪之下沒發現。


    車站白色的立鍾旁,坐落著兩三個閑的發毛的人影。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果然是我的孝順學生啊,這是打算把老師從龜速地獄的苦海中拯救出來嗎?”


    毫無例外的是大馬力汽車,和平塚靜九八馬力的雷克薩斯相比,amg gt63s相當於二十倍界王拳。


    “你誤會了,平塚老師。”江離緩緩降下車窗,並沒有讓座的意思。


    “這車隻有四座,我是來接他們兩個的,老師請你還是原模原樣的開過去。”江離的手指越過幾乎趴進車窗的平塚靜,指向遠處的比企穀和有比濱。


    “你換車了?”比企穀把疑問當做了問好。


    “嗯。”江離隨口應了聲。


    比奧迪十幾年幾乎不變的內飾風格相比,這台車要舒服許多。


    他本人對這方麵的舒適度沒什麽要求。


    開車就是戰鬥,戰鬥怎麽會和舒適有關。一個人開的時候,他甚至連通風和空調都不開。


    這是v8,瘋狂麥克斯的v8。


    雪之下正靜靜的坐在副駕,單手撐著腦袋看向窗外。


    她不理解汽車輕微的差距,這車除了比之前那輛舒服一點外,引擎依舊是吵得很。


    “那就,一會見。”


    江離朝平塚靜揮了揮手。


    誌願活動無非就是幫助修學的小學生做一些義務勞動。


    帶孩子江離很擅長,裝瘋賣傻就行了,把自己的心智強行下降到和對方一個級別示好,與輕微的畏懼感相混合,類似於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好玩才是真的,借口放下為數不多的羞恥心,順帶體驗一把童年。


    千葉村的路線,江離來過,和之前找鬆壽是同一條路。


    據說現在在千葉市中心開了家體驗館,老店還是老樣子,一副鬱鬱蔥蔥的景象。


    楊桐新長出的嫩綠像是吸飽了綠色的墨汁,將顏色肆意的暈染開來。


    天空是不真實的靛藍色,雲朵莊嚴的翻卷著,在暗麵投下細細的刻痕。


    打開車窗後,路邊瘋長的莧菜叢下積水不經意的反光照進眼底。


    已經是夏天了。


    現在不是周末,一大早跑靶場玩仿真槍也純屬神經病。鬆壽幹脆跟著過來了,說村裏有他的好友,順便去見上一見。


    大片大片的綠田,種著西瓜,玉米不等的作物。用竹子搭的葡萄架,下麵是海發一般卷曲枯黃的草地。


    村口斜坡放著一把學生座椅,倆隻貓一上一下的趴著打著哈欠。見到人也隻是懶懶散散的看著,絲毫沒有挪窩的態度。


    雪之下似乎很喜歡貓。


    江離和村裏對接的人講話的時候,她一本正經的環視四周風景,宛如動物視察自己新的領地,實則一遍遍的把目光瞥向貓。


    黑貓坐在椅子上睡眼朦朧的樣子,茶色的眼睛輕微的眯著,似有實質般的精光被凝聚成了一條細線,宛如尼羅河畔的司芬克斯。


    狸花貓則徹底一副任人宰割的白癡像,搖晃的露出白花花的肚子曬著太陽,朝著黑貓蛇一般扭曲著脊椎,仿佛在向對方撒歡。


    江離察覺後,裝作長久站立腿酸跺腳模的樣,不經意向著那兩隻貓靠近了幾步。


    談話的人自然也是要跟著移動的,因此,隨著人群慢慢移動,眼見著雪之下他們就要貼了上去。


    嗖的一聲,在椅子上黑貓的帶頭下,它們逃走了。


    負責人是從東京警視廳退下來的長官,在村裏還經營著一家道場,出乎意料還是鬆壽的同僚。


    人際關係變得複雜起來了,因為平塚靜家裏也和他認識。


    在聊了一會兒後,平塚靜帶著其他實習的學生過來了。


    江離基本都認識,唯獨三浦身後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女生他隻有個大致的印象。


    戶部還是一如既往的神經大條,在看到江離他們後,用介乎於混混和體育部男生的快活的語氣向他們問好。


    葉山在看江離後,明顯視線一縮,但很好的用友善的語氣掩飾過去了。


    聽平塚靜說,修學緊急推遲了,於是直到第二天,他們都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


    臨近六月,直到下周才是開始文理分班,看似近在眼前的升學實則依舊遙遙無期。


    江離從未想象過自己上大學的模樣,即使曾經爺爺去大學演講的時候和雪之下被一同領著去參觀過幾次。


    漫步在林蔭道上的學生,急匆匆從宿舍跑往教室的學生,以及在木頭椅子上接吻的情侶。


    使自己融入其中,並成為這的一份子。與其說平庸的感到幻滅,倒不如說把一顆齒輪突然從運轉的機器中剝離,慣性的作用下在桌子上空乏的自轉。


    不存在於想象中的記憶,自己也許會在上大學前的某一天突然暴斃也說不定。他曾開玩笑的想著。


    學完法學然後呢?


    龐大的社會像一台失控的機器,沒人知道該怎麽駕馭它,也沒人知道它的方向,那他所謂的作用就是替換掉其中的一個即將報廢的零件,確保這艘忒修斯之船不會沉沒。


    或許戶部翔是對的。


    一切才剛剛開始。


    他也是,雪之下也是。


    就像一張潔白的畫布可以隨意縱橫。


    如果因為最後一筆的點睛,而苦惱於最明了的開始,那即使是第一筆也將無法落下。


    一切才剛剛開始。


    他反複咀嚼著這句話。


    熱量漸漸湧遍他的全身,四肢恍如鳥類中空的骨骼,瞬間輕盈了起來。


    “雪之下,我們要走了。”他開玩笑道。


    哀傷於杳無音訊貓咪的雪之下突然清醒過來。


    他看到雪之下寶石般的瞳孔中閃耀著和天空一樣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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