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樹枝過兩天是一起燒掉嗎?”


    “不,這些柴太濕了點不著。比企穀君,你空的話用斧頭修整一下,待會我綁到拖拉機上去。”


    “需要我幫忙嗎?”


    “請務必。”


    ...


    “怎麽了?見比企穀突然不說話,”江離從樹上探出腦袋問道。


    “下雨了。”比企穀伸出手掌喃喃說道。


    “不會吧。”江離抬頭透過密密麻麻的樹葉一看,豔麗的光高懸在頭頂,隨著微風吹過不斷吹過隱約顯露出圓形。


    還是大晴天。


    雨吧嗒吧嗒的打在參道的石灰石磚麵上,一瞬間被吞噬了,視覺中隱約殘留著雨滴剛落到地麵時深色的濡痕。空氣中傳來水泥的熱灰味。


    “江離,小企,下雨了。”


    穿著巫女服的有比濱用手掩著頭頂向他們跑來,寬大的袖子 邊緣是用裁剪特意修飾過的。一條紅色的帶子反複穿梭在潔白的上衣。


    “你們也看到了?”


    “嗯,剛才我們在休息的時候,海老名恰巧手機忘在換下來的衣服裏了。”


    “小學修學的話不都是提前做好幾天的天氣預報嗎?”比企穀說道。


    “這才是奇怪的地方,不過太陽雨一般來說不會下很大。”江離看著天空詭異的太陽說道。


    太陽不再放出籠罩世界的光,而是宛如舊時的瓦斯燈泡一樣。凝實的鑲在天花板上,散發出隨時要將木屋點燃的威脅。


    “你們這幾天看過天氣新聞嗎?”江離問道。


    “台風轉向了。”雪之下替著眾人答道,遠處隆隆的聲音傳來,直插耳膜。


    “原本預定往衝繩去的十五級台風再昨天淩晨轉向向著東京灣去了。”


    “啊~啊~”


    “你在幹什麽?”雪之下不解的看向江離。


    “測量濕度,亞馬遜雨林的瀑布附近的聲音往往可以一口氣傳出幾公裏遠。”


    “一見到你做蠢事,我就想理解這一點實在是太蠢了。”雪之下歎了口氣。


    “別急嘛 。”江離站到樹枝上奮力朝遠處望去。


    隻見遠處漆黑的雲霧波濤洶湧,鏗鏘嗡鳴。猶如八俁遠呂智嘶吼著翻滾被砍下頭顱的長頸,向著他們排山倒海而來。


    “我現在送你們回去還來得及。台風預計明天淩晨才到。”江離注意到平塚靜,三浦和海老名朝他們走來時麵不改色的說道。


    “學校的誌願活動第一任務是保障學生的安全。”平塚靜補充道。


    “但是小學生他們乘坐的是從八王子市的大巴吧。”有比濱不安的說道。


    “小學生方麵你們不用擔心,他們早就做好台風的預案了,你們是完全沒必要呆在這,台風天在家裏父母也會放心很多。”


    “這不是逃避責任嘛......”比企穀皺著眉頭說道。


    因為懼怕意外,幹脆直接取消一了百了。校方無非是這個打算。


    “江離你是怎麽想的?”雪之下問道。


    比起其他人,雪之下更想知道一開始就提出逃跑計劃的江離是怎麽想的。


    “我隻是問問你們,因為我要留下來,所以我不希望有人是迫於壓力留下來的。”


    “為什麽突然說些奇怪的漂亮話?惡心。”三浦不滿的抱胸說道。


    “三浦同學,那你是打算留下來嗎?”


    “還用問嗎?又不是小學生,一遇到危險就想回家。”


    “海老名同學呢?”


    “嗯。”


    “這樣吧,想要離開的請舉手,不對,是想要留下來的請舉手。”江離調整了一下措辭。


    所有人都舉起了手。


    “好了,那我們下一步是協助保全設施對吧?平塚老師?”江離向著平塚靜提問道。


    “沒錯,”


    所幸樹枝已經修剪得差不多了,被台風折斷的樹枝才是毀壞房屋的最大危險。


    “比企穀,我們先去把剩下枝椏修好,再去把搭好的草環收下來。雪之下,三浦,你們把神社容易被風刮倒的東西取下放到本殿去。”


    獅子隻要漫步在草原上,就會有強者聚集在他身邊,他腳下的便是國土。


    “那神社怎麽辦?”有比濱擔心的問道。


    這座曆經幾十年的木製建築如今又要再一次麵臨巍峨的暴風雨。


    “鎮守之森就是做這個用的呀”海老名笑著安慰道。


    江離和比企穀將斫下來的樹枝捆綁成束,推到拖拉機後麵。


    陽光像是照了一麵鏡子再反射到下方一樣,向日葵花田呆呆地仰望著頭頂虛幻的白色光源。天空四麵八方被染上了病理性的黃色,像是肺癆患者的濃痰一般。雲朵已經和天空分不清界限了。


    “我先開車過去了,你空的話替她們檢查一遍。”江離跳上拖拉機,轉動曲柄,踩了幾腳火花塞,發動機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隨後是排氣管烏雲般的黑煙。


    “哦。”


    “完事之後,我順便去一下道場,把中飯給你們帶來。”


    眼見著天空以肉眼可見速度變黑,下午的修學活動估計也是無法繼續了。


    換做是小學的話,江離可能最興奮了,誰不喜歡自由活動和朋友們聚在一起呢?


    外麵下著狂風暴雨,自己和朋友待在屋內,像是彼此擁擠著靠在巢穴裏嘰嘰喳喳興奮的小雀。


    他是不是太緊張了?關東平原又沒有泥石流這種危險的變故。


    “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比企穀用腳碾著土路上的車前草說道。


    靠耍小聰明是不對的,有方法就應該說出來,而不是等著現充們提出的方案受挫後,自己再大搖大擺的站出來,煞有介事的提出幾點“真知灼見”,報複那些之前瞧不起自己的人。


    “好啊,多謝。”江離說道。


    “慢著。”雪之下從鳥居後的台階上一邊紮著頭發一邊急急忙忙的走了下來,她已經換上了常服。“我跟你一起去。正好去見一下齋藤叔。”


    往年關於預防台風的措施齋藤肯定比他們清楚。


    “詢問預防措施的話我一個人不就行了?”


    “不行,”


    “好,聽你的。”


    江離伸出一隻手遞給雪之下,雪之下拉住,一腳蹬著蹬子漂亮的翻身坐到了前麵,不愧是學過騎馬的名媛。


    “完事後去一下廣播站。”雪之下頭也不回地說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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