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起初是零星打在屋簷上的敲擊聲。


    朦朦朧朧昏暗的清晨,微明帶著灰色,青色的房間內。事物都染了一層濃烈的漆黑。


    短暫的岑寂後,嘩地一聲,在這與世隔絕孤房,世界隻剩下漫天的雨聲。


    輕快的腳步聲傳來,那是不同於男性體重悅耳的脆聲,可以令人想象那對靈活的足弓是怎樣被困在襪子裏倔強的蜷曲的。


    門沒有關,而是寬敞的打開著。道場外麵就是下著大雨綠意盎然的樹林。雨滴不斷打在油亮的芭蕉葉子上爆開,天際隱隱傳來了翻湧的雷聲。


    “在幹嘛?”


    雪之下從和紙門後探出頭來,伸了伸好看的脖子。


    戶部纏著比企穀在房間裏玩ps,葉山突然請求齋藤訓練他劍道。


    “在偷懶吧。”雪之下促狹的眯了眯眼睛。


    “嗯。”江離應了一聲,把手中的書蓋上。


    “看什麽?”


    “你看不懂的,”說罷,他又好好解釋了起來,“三島由紀夫的戲劇,癩王台。”


    “這有什麽的......昨天又是忙到很晚?”


    “挨家挨戶檢查通知了一遍,我怕有人沒回來或者是老人獨居。你不是和三浦她們練舞嗎?”


    “三浦說跳舞跳悶了想休息一下。”


    “這可不像你。”


    “關鍵是平塚老師也這麽說的。”少女歎了一口氣,頎長的後頸出落的愈發動人。


    明天雨能不能停下還另說呢。


    “那就沒辦法了。”江離笑了笑。“喝茶嗎?”


    雪之下順著江離的動作看去,雅致的檀木小桌上因為主人的獨斷,素雅的汝瓷花瓶上插著一枝不符合房間文雅氛圍豔麗的紫陽花。


    邊上是紫砂茶壺。


    “老爺,你可真會享受。”


    “哪裏,哪裏。”江離不好意思的憋著笑,倒了一杯茶給雪之下。


    他們背後,是畫有秋天芒草和蘆葦的茶色屏風。


    “冷的?”雪之下微微施禮,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跟你之前喝的英式紅茶感覺不一樣吧?”


    雪之下在侍奉部買的茶葉大都是在商城超市買的一次性茶包。


    立頓作為全球最大的茶葉商不太可能會做茶葉,立頓會做茶葉不太可能。那我問你,你那個立頓,腦子裏在想什麽呢?


    或許叫茶味飲料更為合適。


    雪之下雖然對茶葉沒什麽研究,但從口感就能分辨出自己現在喝的和以前自己在超市商場買的有天壤之別。


    “這是紅茶嗎?”


    輕微的苦味後是唇齒留香的回甘,綿延不絕。


    “不是,這是老班章。我在齋藤那翻到的,這種茶冷掉了才好喝。”江離有些得意洋洋的分享著。


    這是他以前對著爺爺茶壺對嘴喝得出的結論。


    冷調後的茶水苦味變得愈發清冽,同時,甘甜也像薄荷般涼爽,令人口齒生津。


    “你這人不炫耀是哪裏難受嗎?”


    江離霎時露出了可憐巴巴的神情。


    “好了。好了,沒說你。”雪之下本來就是圖一時口快,根本沒往心裏去。


    “那回去後我帶點去社團?”江離乘勝追擊。


    “嗯。”雪之下開始懷疑剛才江離可憐巴巴的樣子是故意擺給她看的。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倉促的雨滴被風吹拂著飄離了原來的軌道,展現出像鯨魚腹部般的弧線。


    “江離,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什麽?”


    “好像是貓叫,是貓。”雪之下先是有些遲疑,但隨著推測說出口,推測近乎變成了確信。


    江離疑惑向著房間外的山茶花叢看去。


    “喂喂喂......”眼看著雪之下就要冒著台風衝出去,江離一把囚住了衝動的雪之下。“你給我等一下。”


    “不要......”


    雪之下修長的睫毛上向著眼瞼投下局促的陰影。


    “我去拿把傘,馬上就好。”


    很快,江離拿了一把黑紋蛇目傘回來。


    朱紅色的傘骨細細的支撐著,傘麵上的老竹色蛇目圖案傾斜著像是因為重力而歪到一邊一樣。


    “兩個人撐不下呀。”


    雨水順著傘麵徑直滴落到了江離外側的肩膀上,而她卻安然無恙。


    白色的短袖,肩膀處很快就像是被沾了層濕紙巾一樣,透著失溫的肉色。


    “快去快回。”


    江離用手護住雪之下的肩,確保傾斜的雨傘不會打濕她的肩膀。雪之下縮著身體,期望能盡可能留出一點傘下的位置。


    扒開灌木叢,一隻黑色的小貓正趴在泥土裏急促的小口喘著氣,時不時發出微微的嗚嗚聲。它的身邊還有幾片不知從哪弄來的紫陽花葉子。


    雪之下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它是之前村口兩隻貓的一隻。


    “江離,還有一隻,還有一隻。”她顧不得弄濕衣服,把黑貓抱進懷裏。


    那兩隻貓總是形影不離,如今卻隻看了一隻。


    “我去找。”江離粗著聲音說道。


    豆大的雨珠打在傘麵上,兩個人的聲音飄飄渺渺的,像是在聽海底的回聲一樣。


    “我也要去。”


    這麽大的台風,怎麽能讓別人替自己出去找貓呢?


    “聽話。”江離不容置疑的說道,似乎又擔心雪之下因此失落,“你先去幫我照看貓。我就在附近在找找,不會走遠的。”


    雪之下衝著江離點了點頭,脫離雨傘,穿過雨簾向著道場跑去。


    見雪之下跑遠了。江離幹脆收起傘,夾在肋間。


    這麽大的雨,在狂風的蹂躪下時而飄轉方向。長時間打著傘幾乎和尋求心理安慰差不多。


    他用手擦了一把臉拭去雨水,繞著道場周圍的可能藏貓的角落找了起來。


    說起來貓和狗一樣,死的時候會離家出走一隻貓默默躲到不會被發現的角落舔舐毛發。


    也有人曾經養了二十多年貓走丟後,過了幾天又旁若無人走回的事情。


    對於貓來說,預感而出走的邏輯究竟是什麽呢?


    垂死的同伴,大概會給群體帶來被高等捕食者盯上的麻煩吧。然而貓是獨行動物,世界上沒有比寂寞更難耐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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