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妻,天守閣內。


    雷電影一臉殺氣地睜開眼,看到了端坐在榻榻米前,膝蓋上放著一柄長劍的李濤。


    此時李濤已經將頭上的鬥笠摘下,從容地坐在離雷電將軍約莫二十步遠的地方。


    見雷電將軍醒轉過來,李濤臉上也多出一分凝重——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最後的戰鬥了。


    “你……就是叛匪頭子,那個自稱須彌虛無僧的家夥?”


    雷電影黑著個臉,質詢道:“你如何調虎離山,將我從一心淨土中轉移回來?”


    “自然是有貴人相助。”李濤淡淡回答道,“如果沒有那一位的指點,我亦不會親赴險境。”


    “說出那人的名字!我可饒你不死……”


    就在雷電影憤怒得幾乎要起身拔刀時,一個疲憊的聲音從推拉門外傳來:“別為難他了,影。這人是我叫來的。”


    說著,一雙手拉開了天守閣的木門,手的主人,正是八重神子。


    “神子?!”


    雷電影的表情在短短數秒之間變換了數次,觀察著她神情的李濤也能感受到她的失望與憤怒。最終,她的臉色又變得陰沉下來:


    “神子,這場叛亂,你也有份嗎?”


    “如果你這麽覺得的話,影。”神子站在李濤身前,隱隱替李濤擋下了雷神不斷外露的氣勢,“你難道就不能稍微反思一下你自己嗎?”


    雷電影的表情逐漸收斂,但她的語氣愈發沉重:“反思?我有何錯?反倒是你們,在我帶兵攻打叛軍時,將我從一心淨土中召回。”


    “這不是與叛軍同流合汙,又是什麽?”


    “神子,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和這個人勾結,顛覆我的稻妻?”


    “你的稻妻?”八重神子冷笑一聲,道,“影,不讓你看看真實的情況,你便還一直沉浸在你自己的幻夢中……”


    “毫無疑問,你很強。作為塵世七執政之一,你擁有著裁斷稻妻大小事務的權力。但若人心不和,你又如何統治這片土地呢?”


    “好好看看吧!登上這天守閣,卻不好好縱覽一番稻妻城的景象,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如此高聳的城池?”


    神子一揮手,大門天守閣最高層的大門洞開。日光照入,下方稻妻城的景象映在雷電影眼中——


    與往日和平的景象不同,稻妻城內狼煙滾滾,殺聲四起,一副地獄景象。


    雷電影努力抑製著自己不要大驚失色,轉身直麵仍然坐在原地的李濤,嚴厲地問道:“好賊子,竟然計劃到如此地步——還說你們沒有叛亂?”


    說罷,她又要喚出薙草之稻光將李濤斬下,卻聽得身邊的神子幽幽地說:“他要是有那麽大能耐,為何不一開始便使用?為什麽還要將戰線維持在神無塚一線,不渡海攻擊稻妻城?”


    “底下那些叛軍,並非海隻島之輩。”李濤也開口說道,“我以性命擔保,一個時辰前,他們才在稻妻城內起事。而那時候,我已經在這裏了。”


    不是海隻島的逆賊?那麽這些人是……


    雷電影感知超群,她很快便看到一群群叛匪打著“倒幕開國”的旗號,殺進了一家商店開始大肆抄掠。


    可怕的是,這群人中並不是隻有素質極差的普通農兵,還有大部分指揮著眾人燒殺搶掠的武士。


    “也就是說,奉行眾造反了?!”


    影不可置信地看著神子,卻得到一個白眼:“這件事我不是早提醒過你嗎?九條家家主行蹤詭秘,可能勾結外敵,應該深入調查,你卻不管不顧。”


    “那種事不應該你去調查嗎?”


    “影,就你這樣把全部工作都丟給我來做,還指望我對你保持絕對的忠誠?”神子輕聲說,“你不懂得人心啊。”


    雷電影終於啞口無言。


    “你想想,就連我都會有自己的想法或打算,更何況他人?你總是忽視這些,並用你自己的想法淩駕於他人之上,你真的是一個合格的領導嗎?”


    “……就算如此,我也仍然是稻妻的雷神。”


    影沉默了一會兒,卻仍然堅定的說。


    “現在發生在稻妻城內的事情,確實是我的罪過啊。我大概也明白,神子你想要告訴我的道理了。”


    “可是現在,我需要你幫我驅逐逆賊……你還願意這麽做嗎?神子?”


    “在那之前,我認為稻妻應該同海隻島停戰。”李濤插話,指出,“畢竟八重宮司讓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談這件事。”


    “我也一直認為,稻妻和海隻島的事情是稻妻內部的問題,隻是雷神大人您一直咄咄逼人,我們不得不奮起反抗。”


    “然而,現在有人假借我們的名號,想要將稻妻徹底顛覆,這是我們所不允許的。”


    “稻妻與海隻島的對決尚未分出勝負——但在那之前,我認為我們應當擱置爭議,共同對敵。”


    雷神的表情有些複雜。她看了一眼李濤,慢慢開口道:“我不會允許你們從我這裏奪走什麽,但是現在,稻妻內部的叛匪已經自己跳出來了。”


    “海隻島的事情,我不予置評。隻是現在確實應當如你所說,擱置爭議。如果你可以全權代表海隻島,那我就沒有問題。”


    “哼……我期待著,你向我揮劍的那一天。”


    “到那時再由我們的劍、我們的心來決出勝負吧。”


    “神子,我們走。你已經做好相應的準備工作了嗎?”


    八重神子回答道:“是啊,我盡量集結了旗本和禦家人,發布了勤王令,讓仍然忠於我們的武家來拱衛我們。”


    說完,她衝著李濤眨了眨眼:“小家夥,你也去港口吧。讓你的人也來到稻妻——這下稻妻可真是要忠義之士們共襄盛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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