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佳茗如何看不出這何家的不安好心,抬頭看向她,“你說的也有道理,隻是我有個疑惑。”


    何家的滿臉笑意:“姨娘請說。”


    “主子還沒吃飯,下人可以先吃?”


    “自是不能。”


    何家的回完才發現這是個陷阱,臉上的表情立刻尷尬又惱怒。


    想到大太太對這韓姨娘的態度,臉上裝出的幾分恭敬退了個幹淨,譏諷道:“姨娘可算不得主子。”


    說完就哼了一聲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韓佳茗心裏透亮,這何家的這麽明目張膽地不把她放在眼裏,定是有所倚仗。


    看來,她在這徐府的日子將會比她原本想象的還要艱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老天既然讓她重活一世,應該不會再輕易送走她。


    她暫時不去想以後,肚子“咕咕”叫個不停,當務之急,先填飽肚子再說。


    這個時間了也懶得去折騰了,便倒了杯水,吃了幾塊桌上的點心,將就了一頓。


    然後竟就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從昨天夜裏到現在她就沒合過眼,此刻實在是撐不住了。


    夜半,半開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走進來一個少年,正是徐家三爺徐佑廷。


    他穿著一身湖藍色錦衣,寬肩窄腰,真真是風流倜儻,俊美無儔。


    走到桌前,他頓住腳,眼神複雜地看著趴在桌上睡得深沉的少女。


    那日的事出的蹊蹺,他很難不懷疑自己是被人算計了。


    可他派人盯了她兩日,沒能發現任何異常。


    韓家也不過就是一普通人家,無官無職,無錢無勢。她哪來那個膽量和能力算計自己?


    韓佳茗感覺到眼前的光線有所變化,困難地睜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像是小刷子似地刷開了那雙如秋水般清淩透亮的眼睛。


    徐佑廷一愣,腳動了動又頓住了,他有點好奇,她看到自己會有什麽反應。


    韓佳茗睡得暈乎乎的,就那麽趴著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意識回籠。


    “啊……”


    手麻了,腿好像也麻了。


    “我腦子壞掉了嗎,好好的床不睡……”


    徐佑廷見她皺著眉頭揉手臂,一邊還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說著什麽,仿佛沒看到他似的,神情不滿地咳嗽了一聲。


    母親說她不是個安分的,看她那強勢的祖母就知道了。


    所以他來是想跟她好好說說徐家的規矩,務必讓她認清她的身份,安分守己點。


    韓佳茗裝作才發現他的樣子,誠惶誠恐地要站起來行禮,可她腿還麻著,一時沒站穩,人竟朝著徐佑廷倒了過去。


    徐佑廷眼裏閃過一絲厭惡,身子敏捷地往旁邊一閃,眼睛看向剛才所站的那塊地麵。


    並沒看到預料中的人倒下。


    韓佳茗一手撐著桌子的邊邊一手拍著跳得過快的胸口,心有餘悸般地鬆了口氣。


    等緩過了那口氣,她又在原地活動活動了下腿腳,才看向徐佑廷,輕輕福身一禮,低眉垂眼,輕聲細語:“三爺。”


    眼角的餘光卻透過門縫往外看去,什麽時辰了,這人來這兒幹什麽?


    那日在酒樓,他分明是憎惡她的,那件事出的蹊蹺,這人也不是傻子,心裏對原主肯定是有所懷疑的。


    所以,他應當不是來洞房花燭的。


    徐佑廷勾了張凳子坐下,目光不善地看著她,譏笑道:“這就是你的目的?那我恭喜你,你成功了。”


    枉他這幾年去了那麽多風月場所,最後竟然栽在了酒樓,栽在了這麽一個乳臭未幹的臭丫頭手裏。


    韓佳茗心裏道了聲“果然”,角色互換一下,她怕是也會有此懷疑。


    她直起身子,目光不閃不避地看向徐佑廷,輕笑道:“我不懂三爺的意思。”


    徐佑廷隻覺得她起身抬頭那一瞬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他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酒樓那日,那嬌弱惶恐、六神無主的神情,和現在這鎮定自若、毫無畏懼的神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所以酒樓那日是裝的,剛剛那低眉垂眼的乖巧樣子也是裝的!


    到底是女人更了解女人,母親說的不錯,這女子心機深沉,絕不可接近。


    他抬手拿了個空杯子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目光銳利地盯著她,冷冷地道:“不懂也沒關係,我來是想叮囑你一句。既然想法設法進了我徐家的門,那就安分守己點,別妄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韓佳茗看著這個比自己的實際年齡大了兩歲的少年,有點忍俊不禁地問道:“三爺,您不會是以為……以為我想要您的寵愛吧?”


    說實話,這徐佑廷真的長得很帥,渾身上下散發著硬朗成熟的氣息。


    隻是不管怎麽硬朗,也才十九歲,“三爺”聽起來像個老頭子,加個“少”字多好。


    “三少爺”比“三爺”年輕了兩倍不止。


    不過她也隻能腹誹,這大越朝男孩子一出生就是爺,從爺到老爺再到老太爺,從來就沒年輕過。


    女子好歹也是做了十幾年姑娘,到了成親才變成“奶奶”的。


    徐佑廷看著她那仿佛在忍笑的模樣,皺眉道:“難道不是?”


    韓佳茗收起胡思亂想,一個箭步坐到他對麵凳子上,一雙小臂往桌上一撐,隔著一張不大的圓桌,迎視著他探究的目光,道:“比起寵愛,我更想要三爺的信任。”


    徐佑廷看著她不施脂粉卻白皙清透的臉,不著痕跡地往後移了移身子,“信任?”


    算計了他還想得到他的信任?


    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韓佳茗拿起水壺把他麵前的杯子滿上,然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握著杯子含笑道:“我知道三爺懷疑酒樓那日是我算計了你,現在對我隻怕是厭惡得緊,之所以抬我進門也不過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罷了。”


    徐佑廷不說話,雙手撐在膝蓋上,挑眉看著她,一副“我等著你把葫蘆裏的藥都倒出來”的懶散樣。


    韓佳茗莫名想到了“雅痞”而字。


    她斬釘截鐵地道:“對,信任。”


    她學他剛才說話時的神態,微微揚了揚下巴,挑了挑眉,“難道三爺不想把背後算計自己的人揪出來?”


    徐佑廷不動聲色,修長的手指握著杯子,有節奏地晃動著,“算計我的人不就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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